人字好写，人难做

天山晓月（史怀

        人字好写 人难做

  “山芋头”怯生生地站在石桌前，听候着娘的摆布，左鬓角上的黄水疮淌着浓带血水，血水的腥臭味呛得她眼只流眼泪，泪水携带着浓血渗透进嘴唇，苦涩地呛着喉咙，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佘老气气不打一处来，用烂布！旧棉花给女儿擦着黄水疮上的脓血，纠结的心，咧着裤腰嘴埋汰着：“我咋就生出你这个烂山芋？看得恶心，想起来伤心。”说着，俩手指猛点山芋头的黄水疮。
山芋头凄呖的一声惨叫，两眼落着伤心的泪……
佘保堂一蹦三跳兴高采烈地放学回家，把卷页的书往天地旯窖儿前一扔，理直气壮地喊：“娘—，快点，饿死我了。”
佘老气见虎头虎脑的儿子放学回家，把一脸的晦气抛到九霄云外，阳光灿烂的脸透着秀气，来了精气神儿，小脚巅波着从灶台上拿着香喷喷的葱花饼递给儿子，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憧憬着渺茫的希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做官养活老娘……”
山芋头闻着葱花饼的余香，嘴唇滴溜着鼾水，奢望着：“娘—，我也想吃葱花饼。”
佘老气没好气地说：“你个丫头片子，也配吃葱花饼，你能给老佘家传种接代？去，老地方，把昨没吃完的糠窝头吃了。”
毒辣辣的太阳晒着麦穗，麦籽从麦壳里蹦了出来，和山芋头负重背麦梱的汗水珠一起砸在地上，麦籽活蹦乱跳，汗珠被摔成花掰；山芋头掠了一下麦梱，蓬乱的麦刺摩擦着黄水疮钻心地疼痛，心里默咏着老师的谆谆教导：“好好学习，长大了为人民服务，俯首甘为孺子牛…”
山芋头口干舌燥，性急火燎地端起灶台上的一碗冷稀饭一阵牛饮，汤水恶臭味四溢，滋润着她干枯的心田，认为这是世界上最香的美食。
突然一阵刺耳的谩骂声：“你个丫头片子，我好不容易攒了一碗泔水，哪小猪崽子正长个头呢，他能卖钱，你能卖钱？”
山芋头看见弟弟保堂在碗口猛一吸溜，津津有味地享受面条打卤的馨香，忍不住嘴唇滴溜着鼾水，低声下气地喊着：“娘—，我也想吃面条。”
佘老气把泔水放回石桌，没好气地：“哼，把这碗稀饭喊完，再去地里背梱麦子回来。”
佘老气假惺惺地用干净的卫生纸给山芋夹擦试黄水疮，恩威并施：“好闺女！这次招工考试一定要填你弟堂的名，你弟要是当官了，我天天给你落葱花饼吃，你要填你的名回来我不捶死你。”恶臭的卫生纸团在山芋头的黄水疮猛的一拧。
山芋头咧着嘴，痛苦的惨叫迸到咽喉，又猛一憋气，把苦水咽了回去，向娘重重地点头：“哼—，我就写弟弟的名。”
佘老气的脑梗差点要了她的老命，病危通知书发了儿子保堂，她想着养儿能防老，却未见儿子的踪影；她知道儿子有钱，有一天他路过小两口私蜜房间，从窗口看见儿子打开一只皮箱，全是红版的100元现金，向媳妇弦耀着；他想的不是钱，想的是儿子能在床前孝敬心，望穿秋水的眼里淌着串串浑浊的泪花。
山芋头一双灵巧的手在她的肩头、脊椎柔捏着，麻木的穴位渐渐地舒酥通畅，惬意地进入梦乡，云蒸雾绕中儿子、儿媳款款而至，儿子为她揉肩捶背，儿媳把床底下的便盆端走，她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儿媳粉面桃腮的脸却温暖如春，她兴奋地上前拉住儿媳，千言万语要与儿子倾诉衷肠，下身瘫痪的身体挣脱山芋头揉肩旳束缚，一个趔趄，重重地跌在地板上，才潜意识到自己是下身瘫痪病人。
桃花园里桃花岛，飞流瀑布和姹紫嫣红映衬着佘保堂的美好时光，他在爱河里玩的是下一代，青春靓的虹儿在他的额头一个飞吻，他掏出一张50元的现钞以示犒赏；他不安分的手在她的动感地带放肆一回，一张百元现钞流入她的腰包，虹的骚情让他心旷神怡…
突然，佘保堂听到一个和霭的声音：“爹—，你看桃花岛好看不？”，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他把视线移了过去，见是镇里的秦书记侍奉着一个八旬老人，老爷孑接过秦书记的话茬，含糊不清的话：“好—”，说着，厚厚的嘴唇流淌着浑黄的痰液。只见秦书记半跪地的姿势，为老爷子擦试嘴唇的痰液，一股异味刺激着他的感管，让他恶心；但这位秦书记是掌握他命运的人，正是提拔副乡长的关键时刻，把他的心上人抛到九宵云外，慌忙近前帮秦书记侍俸老爷子，秦书记语重心长地说：”人字好写人难做啊！”他忐忑的心猛然一颤，竟然想起娘在医院发来的病危通知单，在他人生旅途迷茫之际，手机不屈不饶地响了，电话那头犀利的的声音；“你娘病危……”，他心里回荡着秦书记那句肺腑之言：“人字好写人难做”，心里更加迷茫。
秦书记向他投来犀利的目光，重重的语气：“娘病危就像地陷天塌，你还仵在这儿干啥？”他才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去。
山芋头干瘦的躯体气运丹田支撑着娘瘦弱的身体，黄水疮淌在脸颊，渗进眼框，苦涩的泪背负着娘苦难的命运，两个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佘保堂三步并作两步走，用力撑着娘，三个“人字”构成一个稳固的三角架，背负着娘多舛的命，用心读着：“人字好写 人难做”，悔恨的泪能把地球滴穿。

    史怀付，男，生于1965年10月，微信13400305527天山晓月（史怀付）。河北小小说签约作家，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河南文学发表小说《荷花的春天》，邯郸日报发表小小说巜乡长》，在河北小小说发表《较量》、《穿越时空的战争》等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