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

爱情小说 | 羽佳一鸣

本文属于笔者《爱的主题曲》长篇言情系列,是一部以现代爱情为主线的叙事言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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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满眼酸涩(二)

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 by 羽佳一鸣

2021-6-17 19:25

转学和升学不同,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禁不住猜想真正原因,尤其是丽霞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当然也有只看表面的,就是那些热情的有点过的男生。由于离家远回去一趟不容易,她通常一两个月才回一次,课余时间除了看书就是发呆,偶尔也没人的地方哼一会儿歌。对她来说除了大姨一家人全是陌生的,所以好一段时间才逐渐适应,又开始努力备战中考。

中考结束回到村里,丽霞忽然发现以前关系不错的几个女孩儿都有些生疏。丁小玲对她冷淡点还可以理解,多少跟孙建辉的辍学有点关联。和丁燕、丁换景见面也感觉怪怪的,打完招呼竟无话可说。好在暑期各家的农活多,自己家帮不上忙了可以去外婆和三姨家。尤其三姨家,因为三姨父是某煤矿工人,很少有机会顾及家里农忙,三姨除了忙地里的活计还要照顾他们的三个女儿红妮、改妮、小姕,母亲便时常派两姐妹过去帮三姨。

三姨家在几公里外的成家村,村一公里多是黄河,这样以来河滩地也比较多,一块地走到头也得半个小时。每到丰收季节,站在地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麦子或黄豆高粱大人们欣喜孩子免不得有些害怕。靠近村子有个绿带似的防风林,林外是片自留地,蔬菜瓜果应有尽有。村北大堤外围还有一片片形状各异的灌溉田,冬夏两季分别小麦和水稻。

听三姨说以前村里有几个望族,经过半个多世纪磨砺正慢慢落寞。尽管如此,三姨父家仍然排不上号,但隐隐有些门楣观念和大家族的遗风。三姨夫是四兄弟的老大,小名叫单,大家习惯叫小蛋。婚后他也自立门户了,在一份狭长宅基中间隔出来个院落。朝东开柴扉门里有三间朝南起脊房,靠西墙有个门朝东的小房是厨房,西南角靠老二双数家后墙有个简易茅房,压水井在茅房和厨房中间的西墙边。丽霞每次去和大表妹住在西间,半间房堆放杂物和各种粮食。成家村也有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儿,每次见到她去都要隔着矮墙或栅栏往里看,有时也搭讪甚至向她三姨打听,她是一个也看不上眼。

三姨和她母亲以及大部分家人想法差不多,凡下地收割、装卸类的重活不自觉的会叫艳霞帮忙,做饭洗涮类的才安排丽霞。尽管她忙完手头的事也会主动帮艳霞艳霞心里似乎总有芥蒂,有时甚至故意跟她错开时间不领她的情。

暑假过后,丽霞考进延津县高级中学,就是后来的延津一中,仍住在城关的大姨家。大姨父有个远房本家侄女叫申思思,跟丽霞同班。申思思的父亲申二宝在粮食局工作,跟人合伙在西小街开办一个供应站,母亲专门思思和小她五岁的弟弟,家境满不错。两人总是一起上下学,大姨也时常叮嘱她们在学校要相互关照。

由于丽霞的个子高,分班时坐高一(6班倒数第二排,和同样是高个子的周彤成为后两排仅有的女生。班里认识的同学除了申思思有一个同学过半年的男生耿新华,来自两县交界也跟她同县的三里店村,那半年里没说过一句话。新同桌是个话痨,无论是讨论习题还是编排起哪个老师同学,甚至他们这年龄段风马牛不相及的破事,都说的滔滔不绝,也只有他把课间十分钟时间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于他的本名吕伟只有老师提问时才叫,日常交流直呼驴嘴。吕伟话多为人热情,她被选为语文课代表以后催收作业的活被他包了,周彤被选文艺委员时他的支持声也最高,和周彤有任何需要他都会主动站出来给当枪使。

延津西街的羊肉火烧可谓历史悠久,论名声敢与羊肉烩面媲美,论味道是这小县城里最出众的美味。丽霞在城关中学时几乎每天都要从西街火烧铺子过,以她不专业的嗅觉认为和大姨从菜市场门口买的差别不大,从没当回事。当一个人心情反差很大的时候,尤其远离家乡,能吃一口正宗家乡美食不仅立刻想到当年的一切,更能让体会“世间唯美食不可负”的深远意义。

那是期中考试过后某天,从早到晚都在下蒙蒙细雨。因为有些痛经丽霞这天没有吃午饭,回到大姨家只是用暖水袋暖一会儿喝杯红糖水。下午第二节课时感觉有点儿小饿,她没有带零食的习惯,只能硬扛。

最后一节是体育,天气的原因变成自习课。她的肚子咕噜”“咕噜”连续,吕伟听见后展开一系列细致的分析,逗得她频频发笑,想制止却没气力跟他较劲。于是,跟她关系比较近的申思思和班长王莹用书砸他也没能制住,继而换话题说起县城的各种吃食,简直拿他没办法。

放学铃响过几何老师高老师走进来,边念分数边发试卷,最后公布参加这次奥数竞赛几个同学名字。等老师出门走了,丽霞才发现没她的名字,连分数也没提过,急忙跟出去问。老师用鼻子哼一声冷冷地看着她说:“我不知道,没看着你哩卷儿。”她刚说完的确答过卷也交了,他立刻发起脾气,“你交哩啥?没写名儿算谁哩……你是干啥吃哩?多大哩人啦?犯这号儿低级错误……”这顿很批,只差带脏字了,把她吓得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敢动。

好不容易训完何老师离开了,等她回到教室班主任赵老师已经在等她,叫到教办室换成苦口婆心的训斥。赵老师教办室出来天都黑了,懊恼的难以形容。卷子忘记写名字固然是不对,可在班里也不是多了不起,不已经取消参赛资格了?犯得着再轮番训斥吗?

值得安慰的是王莹、申思思、袁金珠、吕伟还在等她,知道她挨训了纷纷好言安慰。耿新华也没走,在斜对角窗边的座位上埋头看书。她也不能怪老师,说肚子饿想赶紧回家,吕伟却嚷着要请大家吃霸王餐,几个女生都表示赞同。往出走时她才留意到耿新华,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只摇头不说话。吕伟过去拉他声称做伴,要不然只有自己一个男生,他才点头收拾书包。

一行六个人来到西街杜记羊汤馆,点两个凉菜、六份羊汤。吕伟又去对面拿十个羊肉火烧,热情地招呼大家吃还不停讲羊肉的营养和羊肉火烧的典故,除耿新华以外都调侃他不如辍学开小馆子更好。或许是真饿了,丽霞居然吃一个半比碗口大的火烧,也喝完接近碗沿的半肉半汤,困扰半天的饥饿和低迷情绪一扫而光。后来王莹在作文里提到西街的火烧——饼坯外酥里嫩、肉馅鲜香多汁,与羊汤搭配绝佳,令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丽霞也认为描述那部分恰如其分,只不过她不爱在食物上多费心思。

吃饱喝足大家纷纷出门,丽霞和申思思南街,其他人回学校。她忽然想起没见吕伟付钱,申思思也说他整晚上没掏过口袋。她们可不想跟着什么人真吃霸王餐,落下坏名声可不好,立马返回去找老板结账。饭馆老板一听直乐:“算啥账咧?伟妞哩亲外甥!对门儿打火烧哩是他表姐表姐夫。”言语间掩不住长辈对自家孩子的呢爱。她们也禁不住相视一笑,转身离开西街。

通过那顿饭她理解了羊肉火烧在延津小吃圈里的分量,也感觉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实在令人欣慰。而吕伟也是个靠谱的哥们儿,肯为朋友排忧解难,很有担当。再有耿新华真是闷葫芦。

入冬时候,袁金珠的哥哥给她送来个袖珍收录机,比验算纸还小。午间休息时间,几个女生常挤在宿舍床上听磁带,偶尔也拿到班人少的时候播放一会儿流行歌曲。申思思和丁丽霞喜欢,时不时借过来中午放学路上听,饭后回来还给她。其中有一首韩宝仪唱的《粉红色的回忆》,听头一遍就想学于是,两人各分一个耳塞反复播放,忍不住跟着哼哼。丽霞回大姨家把歌词记在笔记本上,返程时边听边看着本子对词,那个兴奋劲儿,真不是一般的投入。

转眼春节临近了,学校放寒假。

开完总结大会,丽霞和申思思一起回南街。出校门不到两百米,吕伟追了上来,手里拎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圆东西明显是羊肉火烧。两人相互看看不明白,都把目光落在他脸上。他显得有些木讷,挠着头说:“呃——呃——我拿几个火烧,恁俩拿回去叫家里人尝尝。”说着把袋子往前递。

丽霞没有伸手去接,微笑看向申思思。申思思也没有接,反而调侃似的说:“就拿一个袋儿——是叫俺俩己街分咧?还是挑拨俺姊妹俩哩感情咧?

“咦赖我”吕伟立刻埋怨自己,随即满脸赔笑看着丽霞,我急糊住了,少拿个袋儿!要么你先拿住吧,她家是前街哩,我后晌儿再给她送一回

这丽霞能接吗?她早就发现申思思脸上的坏笑,马上笑着往外推,“恁俩嫑在这儿演了,想弄啥就弄啥,当我透明儿哩不妥了我绝哩不给旁人说。

“丽霞!瞎说啥?可嫑瞎说!驴嘴明明儿给你送哩!我是轻住儿咧”申思思没想到被丽霞反将一军,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硬把吕伟的胳膊往丽霞那边推,“明明儿是人家给你哩,拿住吧。”

“才不是,我都不知道他拿东西,是给你送哩”丽霞索性往后退两步,看着吕伟笑,“驴嘴说,是不是给她拿哩?

“恁俩弄啥咧?”吕伟愈发觉得尴尬,甚至手往那边倾斜都错,真正的进退两难,只能装嗔怒,“恁俩管谁先拿住中不中?我一会儿再送一回不妥了?您俩咋怎?丽霞,思思,哎——呀,拿住呗!

“就是丽霞,赶紧拿住。我多会儿轻咧,我要想一会儿都能去驴嘴亲戚家摊儿上拿。”申思思也发觉今天的玩笑开的有点儿别扭。其实她猜到吕伟肯定给丽霞送的,别看那家伙表面大大咧咧,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只是他自己窝囊,没向丽霞表白

“我也是说住玩儿咧,其实俺大姨清儿起儿买罢了,我再要就重了。”丽霞再次后退,而且不停往后退,脸上的笑容也丰富了,“恁俩慢慢儿走,心灵家等住咧,俺俩一块儿去俺姥姥家。”为了摆脱窘境她连续撒谎,随后摆摆手转身往南走

“丽霞,哎——你说哩真哩假哩啊?”吕伟的心忽悠一下,霎时感觉今天的事情要砸

“不是我我也不要。”申思思也转身追赶丽霞,边跑边喊她,“你个傻妞,你弄啥咧”等快追上的时候压低声音,“你这妞,你恶心我弄啥咧?那孩嗷明明儿是找你……

两人嬉笑,转眼间又勾肩搭背的,边嘀咕往前走。

吕伟失落地在原地站很久,怎么也没想到一番好意因为少拿个袋子泡汤,事实上并不袋子的问题,是疏忽个平日里熟悉不过的现象——她两个每天都同路上下学。

丽霞回家第二天先去了趟外婆家,然后又去二姨家,打算去三姨家时开始下雪了,接准备过年。尽管年初六在外婆家也见到三姨母女,开学前她还是专门去一趟,大概是三姨年轻些思想比较开放,娘俩的感情甚至她和母亲还亲近

经过成家村前街大十字口拐弯时,她不经意看到三姨的公公“老嘚嘚爷”在路边蹲着,正兴致勃勃地与十来个人聊天。于礼貌,她下车过去打招呼但老爷子耳背没有听见,照样喷着唾沫星子跟谁说:“弄岔劈了吧?这个福川要真外边儿养小儿哩可不得了!恁四爷知道喽也不会轻饶他!

这时有人提醒:“老嘚嘚爷那妮儿给你说话咧!”老爷子这才扭头看,显然认出她是谁,脸上瞬间现出亲热的笑容“咦,丁白庙哩小妞啊?恁爷恁奶哩身体都昂帮住咧吧?

“鞥,还中。,恁家俺奶也可昂帮吧?”丽霞也礼貌地回应。就在这时,旁边有人应老爷子刚才的话:这号儿事儿谁也不能直接问吧?听说八成是真哩,东头得意儿家孩嗷给商场看个面儿对面儿,福川叔拿里大包儿小包儿,那个小媳妇儿领个小儿就给跟咁儿站住咧!

又寒暄几句,丽霞推车往三姨家走。可他们说那几句话已然引起她的好奇心,尤其是那个叫福川的背着家人养小老婆。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的肥皂剧里并不新鲜,但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异性在街上拉个手都惹人非议,何况婚外?也难怪街坊邻居聊的津津有味、唾沫横飞。

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三姨。福川街口西边第三个大门四爷家的长子,在外地做生意,那些流言是春节前有人传出来的,说是村东头谁家儿子在省城某商场撞见福川和那边母子逛街,真假不知道反正传的是有模有样。接着顺便提起四爷那一族人,据说在旧社会就挺有名望四爷的三个哥有在地方坐镇的,也有在两个党派军队里任职的,四爷本人是民团的。解放后经过几次运动,成家村也是从不远处搬过一次随着三位哥哥先后离世家族势力已逐渐没落,但四爷的声望在成家村乃至附近三里五村还是挺有分量的。要说有外遇福川不是成家头一个,他堂哥也就是三爷的儿子钢川前些年也有过,还几乎挑明了钢川和小媳妇及两个儿子就在几公里外的镇上三奶奶和成家人虽然没承认那边的母子三个,钢川却时不时回家来,补贴些家用顺便看望母亲和这边的四个子女。两边子女不来往,但十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丽霞几乎听愣了,这村儿里的人过日子怎么跟讲故事似的?怎么一个男人还能有两个家?这是新社会吗?简直要毁人三观呢!当然,这些本就当故事听来的,很快就抛到脑后。但后来只要提到爱情、婚姻,她必然会想起这事,她可不要有个用情不专的男人。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负责板报的周彤的腿意外骨折,请一个月假。赵老师阐明发扬班级文化的重要性,随后让王莹和丽霞暂时兼顾,因为两人是班上的学习尖子,他也强调尽量不要耽误太多学习时间。那时候板报一般是利用周六课间时间,做不完放学再一会儿,下周一至周五期间不用管。板报内容通常是临近的重要节日文化、诗歌绘画、科学常识倡导积极向上的文字。

急迫的是开学这天就是周六,放学前就得完成。王莹和丽霞的钢笔字都还行,粉笔写出来不敢恭维。所以加上申思思、袁金珠、吕伟,忙和几个课间,午休时间都搭上,也只是反复画了擦、擦了画,再画、再擦。下午放学的时候,黑板上仅有几条边框线斜对角两个角花,而且还不甚满意。吕伟提议到其他班参观学习,再到图书室翻资料。申思思和丽霞都认同,三人一起出门找灵感。王莹拉着袁金珠找赵老师,打算这个活推掉。

搜集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拼凑出一套方案。三人火急火燎的跑回教室准备加班干进门乐了:板报已经做好,主题是学习雷锋一圈都是花边左侧三分之二写着雷锋的简介和重要事迹,右侧是名人明言右下角还有一则脑筋急转弯。整体布局相当恰当,没有多余空间也不显挤。字体以行楷为主,美术字做陪衬,而且用了粉、黄、蓝、白四种颜色的粉笔。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王莹袁金珠班主任指点下完成的,都松了口,心想今天凑出的方案可以用在下周

周一早上第一节早读课是语文,赵老师进教室先来到黑板报跟前注视半分钟,往讲台走时看了丽霞好几眼,还笑着点点头。丽霞看出来老师的目光是赞赏,肯定跟板报有关,但她明明是什么也没做之前被擦的两个角花也是申思思画的。

下课后,赵老师刚从教室后门出去,王莹已经到丽霞旁边了,张就问:“哎,答案是啥?”

“啥答案?”丽霞硬是没听明白。

“脑筋急转弯儿啊!”王莹指着后黑板板,“还说不会弄看,弄哩多好

“不是你弄哩?”丽霞浅笑的表情瞬间消失了,现出一脸惊愕,“俺几个也没弄!不信你问驴嘴——”扭头一看吕伟也站在板报跟前,旁边还有十几个同学。她赶忙申思思摆手“来,小莹说不是她俩弄哩……

申思思和袁金珠都凑了过去,几个人小声嘀咕起来,觉得事情匪夷所思。

 当天,她们悄悄地问遍班里每个同学,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早上,吕伟悬赏十个羊肉火烧,照样没人承认。几人开始疑神疑鬼,甚至怀疑周彤灵魂出窍做的。丽霞从来不信鬼神,而且这次的板报跟周彤的字迹、风格区别很大,但她也支持把画板报的人找出来,不然每个周六都得头疼。于是,他们制定了一个捉鬼计划,专等周六实施。

周六早上,吕伟照样把黑板擦干净,却一笔也没画,其实他们压根儿就没构思。放学后大家拿起书包就走,就像板报的事跟他们无关。在大门外等了半个小时,估计值日生已又悄悄回去。丽霞、王莹、申思思、袁金珠分别教室前后门,吕伟、耿新华、副班长王守望围堵后窗。结果教室里一个人没有黑板一个字也没有。大家瞬间泄气 ,有心凑合应付一下,又担心班主任看到失望。大家最后决定各自回去想个方案,明早上再来一趟,画完了让吕伟请喝羊汤。

可周日早上一进班,众人再次傻眼,板报已经画好。黑板两个栏目,左边是以植树节为主题的绿化常识,右边的诗词欣赏写着朱敦儒的《西江月·世事短如春梦》,右下角的小框子里照样是一则脑筋急转弯。诗词是用草书由上而下写的,笔迹飘逸犹如行云流水,引得好些女生赞叹不已。

周一早读课上赵老师不时地看黑板下课铃响过又往后面走,经过丽霞身边时停住咂了咂舌说:“深藏不露啊丁丽霞!啊?将来保不准能靠这一手儿吃饭。”她刚站起来要解释,他看着黑板往出走念出声“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需计较劳苦心,万事原来……”念完直接离开了

于是,大家又聚起来商量既然有人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他们落得清闲何乐而不为呢?第三周谁也不提这件事,周六走时连黑板都不擦。周一来时板报果然完成,左边的习作园地规矩地写着必背方程式,右边的诗词欣赏是李商隐的《二月二日》,右上角用绿色粉笔画的柳枝,右下角仍是一则脑筋急转弯,整体画面清新雅致。

二月初九是申思思生日,但初九是周日,大家商量周六放学去西街吃熬馍。一行七个人说说笑笑出大门,耿新华闹肚子急需上大号,让大家先走不用等他,还说完事儿要去买点药,但表示肯定过去凑热闹。快到百货大楼时,丽霞忽然想起中午给申思思买的相册忘在桌兜,要回去取。其他人决定在百货大楼转会儿,等她来再去西街。

丽霞火急火燎的跑进教室后门,却被吓了一跳。比她更慌的是从后黑板跟前退到后窗的耿新华,两眼四处看,藏在身后的手还拿着草稿本和粉笔。原来板报是他画的,她立刻显出满脸不悦,边回自己位置边埋怨:“哦——弄半年是你画哩!那个诶问你还戳瞎话儿咧!咋?怕谁学走你哩本儿?

“不是丽霞,我没想哄你。”耿新华反应过来赶忙走到丽霞身后,“真哩,真没想哄你。俺爷说哩大丈夫恃才不能放旷,要是招人嫉妒喽会埋祸根儿

“哼谁嫉妒你啦?咱班同学能咋你?”她弯腰拿了相册就往出走,与面对面时还重重地瞪了一眼。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俺爷说做人得保持低调儿,班主任叫你给班长板报儿,我想儿搭手怕人家说我别有用心,不搭手又――”他也转身跟过去。

她走到黑板跟忽然转过身,面对面着他说:“恁爷没教你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偷偷摸哩就不怕人家说你啦?

“丽霞,你嫑生气啊?当我错了中不中?”他紧张的只看她表情了,没留意手里多个东西,还以为她就因为发现他隐瞒大家才匆匆来去。

“当?本来就是你儿好不好啊”她毫不客气地撇他一眼。

“中中中,就是我哩错”他赶忙接话。

知道错就中,走,给他几个说清亮,完了一块儿吃饭去。”她的火来的快走的也快,转身就往外走。

“你先去吧,我得弄完再去。”他没动地方。

“咋啦?还想低调儿咧?”她停在门口侧身看他。

“鞥,你嫑给他几个说中不中?”他眼巴巴地等她答复。

“看你那点儿出息!”她算是答应了,刚走几步忽然又来到黑板跟前,看着他写了半截的“速记新干线”幽幽地说。“给你搭手吧?早弄完早走,他几个还给百货大楼等咧。

“中啊!”他说着把手里的本子递给她,又从旁边彩色粉笔,“你写后边儿哩诗吧?”

“那可不中,我哩粉笔字儿丑哩很。”她没敢接粉笔。

“没事儿,今个诶写英语诗,你肯定能写好。”他说着拿起粉笔,往她面前比划“喏,俺爷说写粉笔字儿用仨指头捏住笔头儿,写朔手歪点儿嫑挡视线,手稍微轻点儿……”说着在右上方写“诗歌欣赏”,几个字,示范完又擦掉,将粉笔递给她。

她按他说的写出来是比以前好点,但跟他刚写的还差一截,所以擦了重新写,写几遍仍不满意。第五遍时他阻止,说已经那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不要刻意比较。她这才接着些诗歌标题,写完看他笑着点头接着写正文。一段文字写下来顾不上手酸,急忙看有的地方不好要擦了重写,他又阻止让她只改某个字。原来他虽然在那边写速记方法,眼睛却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写完英文刚站稳,他让她写右下角的脑筋急转弯,这时候他已经完成别的地方,像个师父似的在后面审视

完成以后丽霞也站在远处看了看,还真有成就感。于是,他们商量以后合办板报,而且每个周六放学或周日早上这件事先不告诉其他人。为了不让人起疑,丽霞每次仍和申思思一起放学,回去放下书包再耿新华也离开,要等班里值日生走过没别人进来。当然,他们除了合作办板报并没有别的话题可聊,一方面是他怯懦还要保持低调;另一方面,她也看不上他那种动不动就是“俺爷说”的说话方式。

 

注:火烧与烧饼不仅是叫法上的区别。烧饼通常没有馅儿做法以炕、烙为主,表面有芝麻的会半炕半烤。火烧基本都有馅儿,从简单的糖、油、调料粉到烹制的各种肉馅儿,做法往往是先煎、炸,后烤。羊肉火烧在北方火烧中很有代表性,延津羊肉火烧以其独到的形、色、味,成为非遗美食。②在豫北方言里,把“妞”缀在男孩名后很常见,表示亲昵。③己街 jē,替音词,自己、自个。④读作ang bang,形容身体健朗、硬实。⑤小儿,小带儿化音读作ao xiao er,通常指小男孩;不带儿化音时第二个字ao音会拉长,表示男孩、大男孩。⑥朔,读作shuo,替音字,表示某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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