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家的（小小说）

张鸥

　　

我妈家的（小小说）
张鸥（河北秦皇岛）

　　都说男女搞对象结婚要门当户对，偏偏有胆子大不信邪的。这不？高大魁梧的赵大壮和媳妇儿阿娇干起来了。
　　
　　起因是远在外地的婆婆在大壮爸爸走了之后，忧郁不已。身为独子，大壮把妈理所当然的接来同住。
　　
　　大壮娶阿娇，倒不如说是阿娇娶大壮。光溜的一个人，净擎着做了新郎，当了爹。老丈人家啥啥都预备齐整的，像是就缺了他来享这个福。
　　
　　论人坯子，大壮沾点委屈。讲家条件，大壮是委屈婉转也配不上的。
　　
　　当初，头一次带着阿娇回去老家，大壮爸爸还在。饭桌上，壮爸看他又给择鱼刺，又给夹菜的，而阿娇嘟着嘴，嫌弃板凳咯屁股的时候，偷偷和壮妈念叨，“这也不是一路人啊？攀高枝儿遭罪啊”。大壮听妈转来的话后，不以为然，“没事儿，儿子能行”。
　　
　　阿娇领着大壮回她家。大包小包带着土特产。阿娇的爸爸瞅都不瞅，妈妈打着圆场，“心意到了就好”。饭后喝茶，娇爸轻描淡写的，“就那仨瓜俩枣的想娶我闺女？”没等大壮磕巴出啥，娇妈拉起娇爸进了厨房，趴着耳根儿，“不认不行啊，闺女要死要活的。真有个三长两短，咋整”？怕老婆的娇爸脸色缓和一下，重回座位，“你就到我们这边来生活吧”。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既然如此，一门亲事定了。好亲家是互让一步的。
　　
　　婚后，大壮爸妈在老家。有事儿靠电话。阿娇爸妈在邻栋，是小夫妻的免费食堂。俩人吃饱喝足回自己的小家，游戏谈笑，悠哉悠哉。
　　
　　生了宝宝后，更是给娇爸娇妈添了一样生活的乐趣。他们是累且快乐着。
　　
　　家家过日子，都是图个顺溜。可是，人吃五谷杂粮，咋能不得病？壮爸连个景兆都没有，突发心肌梗走了。诺大的院子剩下壮妈，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心惊肉跳，不敢睡觉，一坐到天亮。有时犯琢磨，“养活儿子落个啥？还不如卖小工子的”。
　　
　　老太太壮妈病了。不吃不喝也不动。赵大壮害怕了。把妈连哄带骗的接来，“你儿媳妇打生了宝宝，小姐脾气改多了。来吧，她同意的”。
　　
　　老伴没了，有儿子陪着。大壮妈的病好多了。觉睡得也踏实，饭也吃的香。越到饭桌越当着阿娇的面儿，“还是吃儿子硬气”。
　　
　　本来不爱做饭的阿娇，一天三顿吃妈的惯惯的，婆婆来了，干的稀的得自己走脑子过手，心里憋着气。总不能带着老少四口去娘家蹭饭吧。
　　
　　大壮妈岁数大了，拿起话就说。不外是生养大壮多不易，到邦到了给人家养活了，那套磕儿阿娇听得很是烦，都该会背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婆婆说完靠沙发眯着了。阿娇拎着大壮的耳朵进卧室。
　　
　　“让你妈少说两句，行不？”
　　
　　“我妈就那样的。再说了，她不跟咱说，跟谁说？狗？”大壮想说，狗都没有。
　　
　　阿娇发怒，“谁是狗？你骂人”。上来奔大壮脸上挠去。
　　
　　大壮胳膊一挡，阿娇滑到，哇哇大哭起来。
　　
　　迷迷瞪瞪的壮妈过来，“你还伸手打我儿子？长这么大，我都舍不得杵一指子。还当着我面儿”？
　　
　　无异于火上浇油。大壮决不能让妈寒心的。举起巴掌想想，“不能打人，”转向正播着广告的电视，刚要砸，阿娇大吼，“我妈陪的”。
　　
　　火气上涨，抬腿踹向冰箱，阿娇大喊，“我妈家的”。
　　
　　大壮抄起车钥匙，想出去避避风头。阿娇歇斯底里，“我妈家的”。
　　
　　无处发泄的大壮突然笑了，转向阿娇，“儿子是你妈家陪的不？”本来抓起手机想跟爸妈告状的阿娇，一听这话，“砰”的关上卧室门。再没下音。
　　
　　隔天儿，宝宝生日。娇爸娇妈张罗着两家一块儿聚聚。大壮仍铁青着脸。阿娇没点儿笑模样。宝宝扑闪着大眼睛，问“妈妈，昨晚上姥姥看戏《打金枝》，可好看了。锵锵锵，你看过没啊”？
　　
　　大壮憋不住笑了，“不是我教的”。
　　
　　凉拼热炒，众人举杯。壮妈娇妈老姐俩，对着唠，“都会慢慢适应的。往后啊，柴米油盐的，他俩少吵吵不了，咱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