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杨本堂

1+1+1=1
文/杨本堂

　　田利民排行老五，村民们亲切地称呼他老五。
　　老五刚当选村主任，反映问题的就找上门来。有几户说洋河岸边闹贼，几年来总有人偷玉米，偷花生，偷棉花；还有几个妇女，说她们的爷们赌博，成宿地不回家，把买化肥的钱都输了；还有人说，要在地里建大棚，但是没有水源。
　　老五把三件事记在小本子上，在下边写下了奇怪的算式：1+1+1=1
　　初春的洋河岸边，依然寒风刺骨。
　　老五捂着耳朵，朝机井房走去，远远看到了房上的玉米，黄灿灿地发出冰冷的光。门前整齐地垛着劈柴柈子，劈柴垛靠着一辆破自行车，上边挂两个空水桶。这个地方一面是树林，三面是耕地，有吃的有烧的，好个老王头，真会选地方。
       但是吃水困难，要到四里远的村里去取。
　　老王家在村里，因为房子抵了赌债，才搬到了废弃的机井房。
　　老王四岁死了爹，妈改嫁把他带到张各庄。他有个二叔，二叔没儿子，硬把他从妈怀里抢回来续香火。二叔是赌棍，每天带着他去赌场，饿了在人家吃几口，盹了在人家睡一觉，醒了就在二叔的身边看打牌。老王自小历练沙场，七岁就能帮着二叔配牌，什么天杠地杠，天九王皇上，毕十勒个杠……精灵着呢。
　　这年老王二十六岁，这样的没人给媳妇儿。
　　过完春节，二叔来了个开门红。刘家洼的刘大头输得稀哩哗啦，指着四面见墙的屋子说，看啥值钱
　　拿啥吧。二叔一眼瞭上了干巴瘦小的黄毛丫头，问侄女多大了，刘大头说十七了。二叔说我侄没媳妇，郞才女貌，正好一对儿，要是愿意欠的钱就不要了。就这样二叔给老王赢了个媳妇。
　　没过几年，媳妇看老王除了会赌不会干別的，日子过得丢钉掉瓦，就和他离了婚。老王又成了光棍，这个光棍儿溜溜光，赤条条身无牵挂。无牵挂就无顾忌，光脚不怕穿鞋的，连村干部都敢骂。
　　机井房像一座钢筋水泥的碉堡，豆腐块儿大的窗口是个机枪眼，喷射出来密集的冷气。老五迈进去，一眼看到了石板盖着的井口。井口北墙下有几条鼓崩崩的蛇皮袋子，里边装的肯定是粮食。
　　锅台连着炕，炕上放张桌，桌上堆着色子和天九牌。
　　老王蜷团在炕上，睁开水泡泡的眼睛，说老五这么闲……说着就喘成了一堆，憋出了白毛汗。老五说这两天没看见你回村里取水，有人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老王嗓子里“吱吱”地小鸡叫，红涨着脸说，可不是，说不行就不行了，別说走路，说话都累得心跳。老五伸手去摸他的头……呀，这么烫手。
　　老五开车把老王送进医院，诊断结果是肺气肿、肺心病、肾衰。老五给办了住院手续，付了押金。
　　老王一住二十天，出院这天，老五开车来接他。
　　老王洗了澡，理了发，换上老五给买的衣服，里外三新。老王从车窗往外看，这才几天，洋河的冰就解冻了，杨柳树都抽出了嫩芽。车一直往前开，老王喊停车，指着机井房说到家了。老五说没错，是到家了，可是这个家你回不去了。
　　车开进了村委会大院。
　　大院的东半部是办公室、档案室、会议室。西半部是医疗室、棋牌室，挨着棋牌室有七个单间，这是村委会长年规划，是孤寡老人生活的居室。还是老王幸运，第一个住了进来。
　　打开房门，老王看到了炕上崭新的被褥，他一辈子也没受用过这么新鲜干净的被褥。屋里这么多陌生的东西，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在机井房的三十多年，除了手电收音机两件电器，哪使用过电灯、电话、电饭堡、电冰箱……这里是天堂呀。老王心里滚烫，想表达出来，可是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眼泪倒是挺积极，争先恐后地往外冲。
　　老五说，我把粮食给你卖了。苞米1560斤，1块钱1斤，卖了1560元；花生120斤，3块1斤，卖了360元；黄豆195斤，两块钱1斤，卖了390元。总共卖了2310元，你点点吧。老王听着，像皮球被扎了一个眼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我没种地，都是偷的……老五说好吧，这钱我先收着，另行处理。
　　老五说还有一件亊，你的色子和天九牌被没收了。你以后不许再聚众赌博，这里可是村委会，到处都是监控……老王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赌了，不信我做给你看，说着抓起案板上的菜刀，要往手指头上剁。老五夺过菜刀，说我信，別给我来这一套。
　　老五临走告诉老王，不会使用电器慢慢来，昨天我从木器厂拉的木边子，你先烧着，晚上做两个拿手菜，咱爷们喝两口。
　　老五开车走了，机井房正建水塔，他过去看看。

爱晴皇岛

又赌又偷的贫苦户在村干部的帮助下摆脱了贫困。

岳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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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本堂

谢谢关注。

王应民

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