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

俊亮

李涛给我讲过一个凄美的殉情故事。
      他22岁那年从县城狗市上买来一对狼狗，俩小狗品种不同，个头差不多，很快它们成了好朋友，形影不离，李涛去地里干活经常带着它们，外岀游玩也经常带着它们。
      父亲说：“没有像你这样喜欢狗的，养一个还不行，还养一对。”李涛心里乐意，对这话也不放在心上。
      在李涛的精心照顾下，三年中两个小狗个头、身体很快长了起来，它们像大猎狗一样健壮，李涛心里特别高兴，就给那个小公狗取名欢欢，给小母狗取名乐乐，他们也确实为他带来了很多的欢乐。
      李涛家种了三亩苹果，每当苹果快熟时，他就要搬到地里去看苹果，这个时候欢欢乐乐就都非要跟着去。晚上在苹果园两只狗轮流值班儿，白天只要一只狗在栅栏门口一蹲，再顽皮的少年也不敢来这儿偷苹果。在吃饭的时候，两只狗还会到家里，李涛父亲把装好饭的饭盒儿捆在狗身上，狗就会把饭带到地里送到李涛手上。在天长日久的接触中，欢欢乐乐逐渐成了情投意合的情侣，或者说是成了彼此忠诚的夫妻，和李涛共同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天，李涛和几位乡亲拉着苹果到外地销售去了，需要三四天才能回来。当天夜里，李涛父亲没到果园去，狂风夹着暴雨袭击了大地，李涛住的帐篷也被风刮倒了，果园儿里狗窝倒塌了一半儿，欢欢跑了出来躲在树下避雨，让乐乐在另一半儿未倒的狗窝休息。欢欢在大树下淋了了一夜雨，第二天便发高烧感冒了。
      早晨，李涛父亲由于忙着收拾落地的苹果并修理帐篷，所以多半天没顾上两只狗。等到他发现欢欢病的时候，它已经不能再进食了。李涛父亲去找兽医，又没找到，乐乐知道欢欢有了病，在旁边儿不断哀嚎，用可怜哀求的眼光望着主人叫唤。后来李涛父亲又去找兽医，找来的兽医对欢欢做了检查，结果是这样的，、欢欢被雨淋感冒了，高烧的温度太高，时间太长，大脑受到损伤，现在只能尽最大可能去挽救，结果有两种，治好或者狗变傻绝食而死。
      治疗在进行着，但欢欢的病并无起色，兽医给欢欢打完针就走了。晚上，李涛父亲把一些饭食和水放在两只狗面前后去睡了。漫漫长夜，冷风凄凄，在刚修好不久的狗窝中欢欢昏睡过去了，乐乐口中呜呜，不时用嘴舔着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第三天早晨，兽医又来了，又对欢欢做了检查，欢欢病情加重，那聪明的兽医言称又换了其他治疗方案。这之后，他对李涛父亲说，“只能死狗当活狗医了，实在不行，卖给收狗皮的算了。”当天下午，欢欢与世长辞了，乐乐坐在欢欢身旁，呜呜哀叫，热泪连连，再不肯离开半步。
      夜晚残月洒下银辉，果园儿中狗窝边，乐乐爬卧在欢欢身旁，表情呆滞，好像在回忆以往的快乐时光，又像在悲伤今日的痛失情郎。
      第四天上午，果园外三马声响起，李涛父亲和两个衣衫破旧的中年人走进果园儿，慢慢的走近欢欢乐乐身边，乐乐第一次对外人的接近失去了知觉。他们三人忽然按住乐乐的头和背，并迅速将乐乐的四条腿捆住扔在一边，而后把欢欢抬出了果园儿。乐乐发疯似的狂叫并且在地上翻滚，撕咬绳子。果树园外三马声再次响起，那两人将欢欢带走了。
      乐乐冲天狂叫，而后对准绳子狂撕乱咬，终于两分钟过后，绳子开了，三天没进食的乐乐狂奔出了果树园儿，冲着前面的三马车追上了公路。买狗皮的两个人正在开着三马车，这车厢里有欢欢的尸体，他们突然发现从反光镜中看到乐乐在玩了命地追他们，顿时惊慌失措，赶紧加大油门向前狂奔。
      公路上，有两个人驾驶着农用三轮车的人大叫：“快看，快看！那狗在追三马车。”三马车玩命似的飞起来，乐乐突然也成了长跑健将，向狂奔逃命三马车穷追不舍。路两旁的在地里干活的人发出惊呼：“这是狼吗？比老虎还快还猛，要么是疯狗吧！”
      前面是一个交叉路口，有辆汽车从拐弯处冲出来，三马车不能不慢了，开三马的脸早已吓得惨白。此时他见乐乐越跑越近，脸上又泛起了一层浓密的汗珠，倒是坐三马车的提醒了她“快把狗扔掉”。坐车的赶紧把狗扔到了路边儿，三马车在路口急忙拐了弯儿，头也不回地飞到另一条路上。
      乐乐停到了欢欢尸体旁边慢慢的摔倒在地，它身上的皮毛已被汗浸透了，喘息了半天，才用嘴咬住欢欢一步一步拖着往回走。在回去路上，经过一座桥，桥下是欢畅流淌的小河水，在桥上遇见了骑摩托车来找他的李涛。
      原来李涛刚回家不久就听说这事了，他就赶紧骑着摩托车追来，结果在桥上遇见了拖着欢欢的乐乐。看到心爱的主人，乐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的过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李涛快步走了过去，蹲在欢欢身旁放声痛哭，乐乐又转而看看地上的欢欢无声的流泪。
      过了好久，李涛对乐乐说：“我们回家吧。”乐乐像木头一样无动于衷，李涛抱起欢欢要放到摩托车上了，乐乐用嘴拖住欢欢不肯放松，李涛说：“咱们回家去，谁也不会再把欢欢卖出去了。乐乐不是最听我话吗？你不相信我吗？松开嘴，我要带着你们一块儿回去。”
      乐乐并不松嘴，忽然它把欢欢扯过来，快步跑到桥边，把欢欢使劲一轮，扔到清亮透明的河水中，乐乐站在桥边，回头看了看李涛，片刻，它又冲着天空悲鸣，嘶叫了三声之后，乐乐纵身跳入清清河水中。
      李涛忽而呆若木鸡，良久，反应过来后，马上招呼过来观看的人拿着长竿儿七手八脚地将被他宠养三年的两条爱犬打捞上来，但是乐乐和欢欢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李涛没听任何人的劝阻，他把欢欢乐乐合葬在他的果园里，并立了一块碑，上写“欢欢乐乐之墓”。很快，李涛让别人把苹果树抛光了，从此再不种果树。
      每年乐乐死的那一天，李涛都要到果园去， 在欢欢乐乐的坟墓前摆上贡品，焚香祭奠。

雪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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