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继母情满人间之6

绿叶草根

近年来，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往昔，由于心脏机能衰退，不得不为她施行外科手术：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乾电池装入她左胸口的表皮下。这是她有生以来首次接受过的开刀手术。她自己十分害怕，而亲人们更是忧虑不已。幸而，一切顺利，经过一夜安眠之后，母亲终于渡过了难关。
数日后，医生已准许母亲下床活动，以促进伤口癒合并恢复体力。可是，母亲忽然变得十分软弱，不再像从前翼护着小苗的那位大无畏的妇人了。她需要关怀，需要依赖，尤其颇不习惯装入体内的那个乾电池，甚至不敢碰触也不敢正视它。好洁成癖的她，竟因而拒绝特别护士为她沐浴。最后，只得由兰琴出面说服，每隔一日，亲自为她擦洗身体。起初，母女两个人都有些忸怩不自在。母亲一直嘀咕着：怎么好意思让女儿洗澡吶！
兰琴用不太熟练的手，小心为她拭擦身子；没想到，她竟然逐渐放松，终于柔顺地任由兰琴照料。兰琴的手指遂不自觉地带着一种母性的慈祥和温柔，爱怜地为母亲洗澡。她相信当她幼小的时候，母亲一定也是这样慈祥温柔地替她沐浴过的。于是，她突然分辨不出亲情的方向，彷彿眼前这位衰老的母亲是她娇爱的婴儿。她的心里弥漫了高贵的母爱……
　　洗完澡后，换穿一身干净的衣服，母亲觉得舒畅无比，更要求兰琴为她梳理因久卧病床而致蓬乱的头发。兰琴拉了一把椅子到窗边。从这里可以眺望马路对面的楼房，楼房之后有一排半被白云遮掩的青山，青山之上是蔚蓝的天空。从阴凉的冷气房间观览初夏的外景是相当宜人的，尤其对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恐怕更有无限爽快的感觉吧。
　　起初，母女互相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多久以后，却变成了兰琴一个人的轻声絮聒。母亲是背对看兰琴坐的，所以看不见她的脸。许是已经睏着了吧？兰琴想她大概是舒服地睏着了，像婴儿沐浴后那样……
　　嘘，轻一点。兰琴轻轻柔柔地替她梳理头发，依照幼时记忆中的那一套过程。不要惊动她，不要惊动她，好让她就这样坐着，舒舒服服地打一个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