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四十一

夏天依然来了。

一天中午，李雨欣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露肩小衫，把她的嫩嫩的白白的皮肤大片大片地露出来了……陈思在后面看呆了……陈思从来没见李雨欣向外露出这么多的身体……他在她后面忍不住一看再看……他多想摸她一下，多想吻她一下，多想抱她一下……她虽然不是近视眼，可是，总是喜欢微微眯着眼睛，这使她显得多么神秘！陈思一看就要发狂！

他这就要毕业了，属于“他们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在上学的时候无法追到李雨欣，一旦毕业，陈思不可能来到李雨欣的家乡去追她……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就没有可能了！……一想到这，他的心就烧个不停，好多地方都烧成了灰！剩下的都不愿停下来，继续烧，白天黑夜地烧，歇斯底里地烧……

陈思拿李雨欣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雨欣像是一个女王，而陈思像是一个奴隶，一个囚徒！李雨欣权倾天下，而陈思，身无分文，神经兮兮，可怜兮兮，仿佛有命案在身……

但陈思还在挣扎，像在垂死挣扎！

他想出来这样一个办法：他可以和李雨欣的同桌郝军达换座位！如果他和李雨欣是同桌的话，就可以有很多机会和她说话了！

长期以来，他多么羡慕郝军达，因为郝军达和李雨欣是同桌！

李雨欣马上知道了陈思的心思，在温情脉脉地鼓励他，用她的眼神，用她的处女的纯洁的肌肤……

而千百次受挫的陈思，仿佛被绳索捆绑在一棵大树上，正在千方百计地寻找解脱的方法，他想磨断绳索！……在艰难地磨啊磨啊，磨啊磨啊，想挣脱绳索，想解放，想获得新生……他是那样需要李雨欣，离开李雨欣……仿佛就活不下去了！可是李雨欣，只准给他看，给他想，好像稍微靠近一点都不行！……可是，他需要李雨欣，每分每秒都需要，他多想摸她一下！……

终于，他离开座位，走到郝军达的旁边，低声对他说：

“郝军达，我和你换一下座位，行吗？”

郝军达马上就明白了，他虽然知道陈思即使这样，李雨欣也不会和他好的，根本就是瞎子点灯——白费油，但他还是他顺从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向陈思的座位走去。

陈思和郝军达各自就坐。陈思觉得自己的好运来了，他竟然和李雨欣同桌了，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机会，终于有机会了！可是，他很快发现，事情不容乐观，旁边的李雨欣马上改变了神情，变得冷冰冰的，像一个没有体温没有感觉的雕像……陈思想和她说的“亲密”的话，就梗在了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对峙”着……

李雨欣简直是一座冰山！

陈思万般无奈。

下课铃声一响，陈思就灰溜溜地撤了回来，一无所获！

这时，李雨欣也起身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陈思不知道她是找班主任去了——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李雨欣独自一人，来到教学楼东边的办公楼，在三楼，她找到了班主任赵家春的办公室。赵家春正在办公。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个柔弱羞怯的女孩。他知道李雨欣在这个时间进入办公室，一定有事，而且，还不是小事——很可能是为陈思来的。

果然是李雨欣先开口了：

“老师，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

“陈思和我的同桌换了座位，在我的身边坐了一节课！我吓极了，老师，你快把他赶走，我怕他会强奸我！”

“他对你动手动脚了吗？”

“没有……可是，一节课我都没法学习，提心吊胆……两年多了，我一直提心吊胆……现在，这个陈思一放学，总是在后面跟着我……他就是贼心不死！老师，你快把他赶走，我都快要不行了！多少天了，他就像个鬼一样缠着我，就是不放过我！……”说到这里，李雨欣很自然地流出了眼泪。

这一次，赵家春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知道陈思是个好人，而且很老实，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真让人费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李雨欣不想和他好，是发自内心的讨厌，像讨厌一只苍蝇。陈思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么疯狂？这里面一定有秘密！于是，他问李雨欣：

“你给他说过你不喜欢他吗？”

“说过，说过很多次！可是他不听。他还多次向我的桌洞塞情书，有的，我给退了回去，明确地拒绝了，有的，我给撕得粉碎，他都看见了！”

“嗯！”

“他就是死不要脸。现在，一放学我就害怕，他老跟着我，甩都甩不掉。我虽然有个保镖王晓娜，可她也是个女的，我怕她打不过他！我怕我们两个人都打不过他！他光想寻找机会，光想强奸我！老师，你赶快把他赶走吧，我受不了了！”

看着李雨欣楚楚可怜、眼泪汪汪的样子，赵家春想，他必须再次出手了，而且，他只能站在李雨欣这一边，不管怎么说，都是陈思的错，他必须阻止他了。于是，他对李雨欣说：

“好，我再去警告他，如果他还不停止，恶性不改，就把他赶走，好吗？”

“行！”

“你放心，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当然，你也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好的，谢谢老师，老师，那我走了！”

“好吧。”

当天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赵家春把陈思叫到走廊里，很严厉地对陈思说：

“你怎么还追李雨欣？”

陈思不吱声。

“你不知道李雨欣不喜欢你吗？”

陈思还是不吱声。

于是，赵家春很生气：

“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上报校委会，把你开除！”

陈思顿时感到 “事态的严重”，于是，他开口说话了：

“老师，要不，你把李雨欣叫出来，我要当面问她！”

“好！现在你到一楼，我去把李雨欣叫出来。”

这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好像一颗星星都没有。

空气凉爽，宁静。

陈思站在楼下，等着李雨欣，像在等着他的命运。

不一会儿，李雨欣和赵家春一起出现了。陈思觉得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他依然深爱着李雨欣，他绝对想不到，李雨欣一直在故意折磨他，在陷害他，想把他赶出校园。

李雨欣上身穿着一件洁白的的确良衬衫，胸部微微突起，多么美好的轮廓！

她从黑夜中凸显出来，多么美！她的脸庞美丽而又宁静。

陈思走到她跟前，颤抖着问她，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李雨欣，你真的不想和我谈了吗？”

“我不早就给你说了吗？”

“好的，我知道了！”

李雨欣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傻子都能听懂。于是，陈思决定，他再也不追李雨欣了，就从今晚开始！说完，他就向楼上走去，再也没说一句话。

果然，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追李雨欣，他彻底死心了。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发生陈思追李雨欣的事情了，到此为止。这个事情，将在人间绝迹！

陈思回到教室，在凳子上坐好后，就彻底失恋了！两年多的悲苦辛酸一下子涌入心头，他，崩溃了！

他仿佛掉进了泥沼里，在渐渐地往下沉，他在拼命挣扎，挣扎，可是，越挣扎，越往下沉，往下掉，越被缠得更紧了……他又像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什么都抓不住，一直往下掉，急速地往下掉，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下面是无底的黑色的深渊……

他喘不开气，心脏仿佛在挣命……

他的全身仿佛正在腐烂，像是一块烂木头，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他的心脏仿佛被炸碎了……碎片和碎沫到处都是……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

“我难受，我难受啊，我难受死了，谁能可怜可怜我？谁能救救我？”

他的呼吸紊乱，神经在麻木，全身瘫痪……身体里仿佛到处都是穷凶恶极的病菌和病毒！……

     全身乱哄哄的，全身又死气沉沉……像一个就要死去的人，还剩下最后几口气……就要悲惨地无奈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