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日子（修改稿）

张鸥

　　

　　“老娘们就是老娘们，出个门咋那磨蹭？”他明显的着急了，原本就黑的脸，充了血，更显黑红。

　　她瞅瞅他，没吱声，换完衣裳，锁门。临上车，她突然“呀”的一声：“我得再看看门锁了没有？”她重往院里走，他气哼哼地叨咕：“更年期了？还是强迫症？”不过声音很小，她是听不见的，回头瞥一眼，只瞄到他的嘴唇在动。未加理会，她扽扽锁头，心落地了。

　　上车，系好安全带，她有些自得的：“还好。没像那回挂上锁头就走了，幸亏现在治安好。”

　　他斜睨她一眼，瘦瘦的锁骨空空的；朝下细看，手指、腕上也空空的。他略带埋怨的踩下刹车：“你的首饰呢？该戴的时候不戴，留着当传家宝？”

　　她盯他几秒，示意开车。她的眼前则浮现一个画面：“金亮亮的镯子、戒指，撸下、戴上，再撸下，连同耳环、项链在玻璃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告别声……”

　　表侄子摆酒庆贺，头胎是女儿，二胎生了儿子，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满堂欢喜。酒席丰盛，荤素凉热、煎炒烹炸满桌子。男宾借着“主家”的酒互相恭维寒暄，女宾大有“比”的架势：衣服、鞋、镯子眼巴前的桌面晃晃；房子买到哪哪了，多大多贵，啧啧嘴“攒了一辈子的家底”；更有脸上贴金的“我外甥考研了”“我侄女嫁到开发区了”……

　　开车不喝酒，他很快撂下筷子。她也闷头扒拉几口，插不上话，索性出耳朵听。两个人很快的告辞。开出村，拐上回家的路，他还是纠结：“你不知道穿金戴银才显得生活好？你那一桌就你啥都没戴，哼。”

　　“你停车，咱道边唠唠。”她来了脾气。

　　“我不该谁，不欠谁，礼金也随着她们了，穿啥戴啥都是我，丢人了？低气？”她捡起颗石子抛向杨树后面的河沟子。

　　他辩解：“不是那意思。谈不到丢人、低气，我就是乐意你在人前有面儿啊。”多年夫妻，他“忽悠”她是轻松的事儿。

　　“翻篇儿，换话题。回家！”

　　喝杯水，她躺下歇歇。“走亲”，是个累人的事儿，讲坐相站相，还得费劲掂量词儿说话，不定呛了谁的肺管子，伤和气遭抢白，不值当。她一会儿就迷糊着了。

　　他睡不着，“媳妇儿有事瞒着他”这念头涌上来。屋里屋外，炕上地下的看看，没啥异样，保持着一贯的摆放方位。“对，盒子。”他一拍大腿，直接去拿首饰盒。打开，红布静静的铺在盒里，有张字条写着“当了。等以后有钱再买。2016、7、1。”盖上，他默默的放回原处。

　　两夫妻结婚过日子，不是一张“证”扯了就行的。交心，有情，彼此间不藏着掖着，相守相护有始终。“媳妇儿啊？你……”他心里酸、热，眼望向窗外，澄净的天空飘着恬淡的云。

　　平常日子平常过。他娶她，两口子逗闲磕儿：“我买得起马就配得起鞍，以后我养活你。”着实挨把“掐”，“你拿我当马呀？哼，给你们家当牛做马，不爱听。”他豪爽地大笑：“逗你玩儿呢。我拉车，你坐车，总行了吧？”

　　都说“老天爷打发下来有定数，该吃哪碗饭吃哪碗饭”。他和她，不迷信，倒也踏实的过起寻常百姓的日子。打工，持家，不吵不闹的。攒点，再攒点，凑整存上。

　　吃，你均我让；穿，有省有费；磕牙斗嘴，一会儿就雨过天晴。

　　她给孩子讲笑话：“大雪纷纷落地，这是皇家瑞气。下它三年何妨，放你娘的狗屁。”（民间传说的故事：商人、朝臣、财主、农人说雪。）他不等“屁”字消音儿，上来搡她一把，头磕墙上，哭了。很激烈的，“为啥？”他吼：“别给孩子瞎说。你瞅瞅地里去，苞米稻子都泡了啊。”心疼庄稼，心疼汗水，他难受。

　　止泪，她不依不饶：“以后还伸手不？”他忙点头保证。一听还让写保证书，他又倔：“逮着蛤蟆攥出尿？别过分啊。”

　　工地年终发了奖金，他不吱声不蔫语的给她买了耳环、戒指、项链、镯子，“别人家媳妇儿有的，咱也得有。”嗔笑，她戴上了，像把他整个人戴身上似的，悄悄淡笑。

　　他得了病，治疗效果挺好，但是时间漫长，得慢慢熬。

　　后来，她洗头的时候，摘了耳环，说：“忒碍事”；洗衣服的时候，摘了戒指，说“怕走形”；接着镯子、项链，找个理由都摘了。他都没当“印儿”，女人嘛，矫情难免的。

　　抽血，化验，买药，盯着剂量的变化（西药见效快，含激素，按病情和体重适量逐减），他渐渐康复中。她如凋谢的喇叭花，早起绽放晚怠然。

　　朝朝日日，月圆月缺，她的“耳眼”长死了，耳环戴不戴无所谓了，也没谁注意这些。

　　他时不时的“讨厌”着，摸摸她的头发，揪揪她的耳朵，拨拉拨拉冒一句：“这耳根子够硬！”招来叽叽歪歪的骂人话，呵呵一笑。咬牙发暗誓：“生生世世轮回相报。盒子还会满满的！”

　　“帘卷春风啼晓鸦，闲情无过是吾家。”平常日子平常过，低吟浅唱同一首歌……

王省江

这些文章在别的公众号发过了没有？我想在“文学微站”上推一期您的文辑。

张鸥

王省江 发表于 2020-9-29 15:57
这些文章在别的公众号发过了没有？我想在“文学微站”上推一期您的文辑。

发过。河北小小说发了。我暂时没写，先校对呢。

王省江

张鸥 发表于 2020-9-29 15:59
发过。河北小小说发了。我暂时没写，先校对呢。

好的。那以后再说。

张鸥

王省江 发表于 2020-9-29 16:00
好的。那以后再说。

嗯嗯 谢谢啦啊！

王省江

张鸥 发表于 2020-9-29 16:00
嗯嗯 谢谢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