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抬头营（二）

朱海明

                                                我的家乡抬头营（二）
                                                          朱海明
      唱大戏也是庙会的一大亮点，有时还唱对台戏呢。因为小南街有中华戏院（其实只是露天剧场）所以庙会期间便在天齐庙对面搭建戏台，两个戏班便对着干起来。爹抱着我在天齐庙剧场看了一场《六月雪》，窦娥插着法标又哭又唱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到抬头营跑码头演出的大都是评戏，可是也有不少懂京戏的，爹就是一个。八十年代文艺复兴时，有个京剧班到抬头营演出，忘带了道具佛珠，是爹用小旋床为他们加工了一串，于是他们送了爹不少戏票。
      庙会上还有许多好玩的，如打把势卖艺的，卖大力丸的，耍猴儿的，还有拍巴掌的。听大人说，拍巴掌的只要冲小孩一拍，小孩就会跟他走，就会被他挖眼剜心。这事我当然没经过，可是听说过一个耍猴的虐待猴子，猴子便从箱子里取出手枪，原来耍猴的是漏网的特务国民党。
      中国封建社会诸事均有定制，当然也包括建筑的规模和规格。抬头营的城墙有多高我没考察过，我只见过大南门的城门洞。不过城基（我们叫城座石）和城砖与山海关的毫无二致，可见这座名城古镇在当时的地位如何了。再看房舍建筑，全城清一色高脊瓦房，一间平房也没有（古山海关可能有平房）尤其东街，门面房多为门板房，房前有廊，廊下有柱，柱下有雕刻的圆石顶柱也就是柱础（这大概就是所谓廊子吧）廊外檐下是一溜条石，成一条直线横贯数百米，太漂亮了。至今我从未再见这种建筑。东街这些房舍大多为店铺买卖，房舍有几进我不清楚，只记得往里望去看不到头。直到抬头营被毁后，我在东街道北房舍遗址中发现，这些青砖亮瓦高大宽敞的建筑都在五六进以上。是啊，两千多年的逐次扩建，抬头营的规格和质量当然很高很高啦。
      抬头营其它街段的建筑同样上规格，一色高脊瓦房，檐下有条石，前面是两三米宽的平地，边沿也镶有条石，而檐下的条石上大多有檐水砸出的小坑儿，啊，我这才知道什么叫水滴石穿了，更知道我的家乡抬头营的历史有多么久远了！大南街和小南街中部有一条胡同相连，叫文同工胡同（这名字咋来的我不知道）胡同路北有一座非凡的建筑叫工商联，院子很大，东西北三面房子，门朝南开，房前是月台，边沿是青石条石，光滑明亮。工商联往东是一溜木板门市房，后来归机铁社为铁匠房，几座烘炉以打造农具为主，大概属于集体企业，上世纪末解散。胡同路南的建筑也是整齐划一，全部瓦房，一条直线，一直往东到东城墙。文同工胡同经光华社（我记得的唯一一个高级社社址）、娘娘庙到东门外，到粮库、汽车站。再往东则是郊外的皂荚树和戴家汀（阎庄子）了。
      皂荚树是个神秘的东西，都说它是仙树，人上去了下不来。直到“文革”才被砍掉，就是普通的皂荚树，大概抬头营仅此一株才被蒙上了神秘色彩。戴家汀是个村庄，距抬头营城一华里，村民大都姓阎所以也叫阎庄子。抬头营城外还有其它几个村庄，大南门外吴庄，仅隔护城河与小南街东西相对。吴庄南是演武营，村子较大。北门外是毛庄，离城二里，也许水土原因，该庄人长得较黑较丑身体较差。西北三里是三里庄，前面就是抬头营的新址。西门外是李各庄，庄北有座山叫葫芦顶（1958年一个工兵团在山里修了一座战备工事，苏联设计的。）葫芦顶下有个深潭叫深山儿，水面很大深不可测，后来与洋河水库连为一体。还有一件神秘的东西，石狮子。记得它足有两米多高，雄踞在狮子口（此处本为十字口，是东街和小南街的交汇处。可是不知何年小南街往北的通道堵死了，此处成了丁字路。因石狮子坐北朝南雄踞于此，人们叫白了就叫它狮子口。）关于石狮子有很多传说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文革”时机铁社的职工把它当四旧给砸了，砸了好几天。一个职工还被石狮子的碎块儿伤了手，绷带缠了好长时间。
      抬头营大南门外往西走有三座不同寻常的建筑，不得不提。一是烈士纪念塔（作为军事要地，抬头营也是我军必争之地。不少开国名将如吕正操、詹才芳、曾克林等都曾来过这里，其中马骥团更是留下了许多战斗故事。1947年解放抬头营时，几百名烈士牺牲了，后来建了烈士纪念塔）塔园方形，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围墙为红砖花墙，月亮门下铺着青石甬道。园内载着槐树，开槐花的那种槐树，很漂亮。塔的须弥座镶着青石，塔阶大概八九级，阶旁护阶为整块青石，石面非常光滑（我们小孩子和小学生把它当滑梯）塔为青砖结构，顶为铜质葫芦状塔顶。塔的正面（南面）镶着青石石碑，上刻隶体大字“烈士纪念塔”，还有立碑者落款，大概是冀东军区第十二军分吧，日期是民国多少年（碑为建国前所立，所以未用公元纪年）。背面塔碑上刻着解放抬头营的经过和三百多名烈士英名。上小学时，老师经常带着我们到这里做课外活动。听说不少青年男女也常到这里谈情说爱。记得“文革”前我还见过烈士塔的照片，是几个人在塔园内合影。顺便再提一下杨青云坟。所谓杨青云坟即杨青云烈士墓，坐落在小南门外公路边。杨曾是临（临榆县，今山海关）抚（抚宁县）支队支队长，当时一位名人，也是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关于他的死说法不一，死后葬在抬头营。坟前有碑，我曾读过碑文，抬头营搬迁后此墓被迁到唐山烈士陵园。
      另一处是双塔，即一对和尚塔。不知建在何年何代，不过还相当完好，小时经常在它旁边拾柴禾挖野菜，但那时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再一处就是抬头营初级中学了。它建于1956年，坐落在一片绿荫掩映之中，青砖红瓦的校舍非常美丽。小时候拾柴挖菜路过那里，都要和小伙伴羞怯怯驻足往里张望，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