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夜归人

悬剑

《夜归人》
    文/东辰989

“求你，放，放过我！救，救命啊！”

慌乱的脚步在泥地里砸出噼里啪啦，裹上裤腿的泥巴帮着身后的恶鬼拖拽着，呼哧带喘汗流浃背，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听不到身后有任何跑动的声响，而轻松追赶夹带的风声令人绝望，求饶在奔跑中变了调，可通往家的这条道怎么会如此漫长，荒凉。

夕阳渐沉周遭由橙涂作灰，看不清被什么绊了一下，脚腕突然脱力，尽管双手本能的伸前支撑，还是摔了个狗啃屎，下巴擦蹭向沙土，石粒一瞬间就豁开了皮肉，这一跤骨头仿佛散了架，手脚并用的爬起，踉跄了几步又重重的砸进地里。

“她还在等我……”

卡在喉咙里的话没有挤出唇齿，眼底竟然噙满了泪，家就在眼前，眼巴巴的望着，即使关节僵硬到爬不起来，仍伸着一只手拼命的够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吐出了凉气，激的身子不由自的打起哆嗦。

它蹲下来了！！紧闭眼睛害怕看到传说里的惊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声音好像和那东西一样是飘着的，“你的妻子早就死了，其实，你也死了……”绝望被一声告知敲的粉碎。

也不知道哪来的撑起双臂的力气，脚掌踏地狠蹬两下，要失力趴砸下去的刹那膝盖顶住了地面。懵，脑子里一片浆糊嗡嗡作响，终于挣扎的站起，天空暗的刚好，西风呼啸好似带着刀刃，一下就能打透人的皮肉。拖着仅一下就摔坏的腿，倔强的向屋里挪，恶鬼却意外的没有跟来。

怎么会！？还没给她熬今天的药！哽咽在胸口颤抖着，木门千斤重耗费了毕生气力才推开，她安静的躺在床上，是睡着了，对吧！跌跌撞撞终于来到她跟前，靠瘫在土炕边抓握住冰凉发僵的手，转头的一瞬瞧见吊死在房梁的自己。

呜咽，失声，嚎啕，此情此景击溃一个男人所有的自尊与骄傲。都是命，平头百姓没活头的年代，尽力了失去了也放弃了。无父无母，儿子被拐走，老婆得了重病，在命运的泥淖里谁挣的出来呢？

是不是如今的结局才是最好，苦难与心碎可以一并收拾掉，窗子被烈风打的呼扇，漫天的风雪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落了。没了害怕，没了情绪，脸上还留着被眼泪割出的痕。

柴门外忽传犬吠，急促，凶恶。是她回来了！一个念头划过，便连滚带爬的起身往门外冲，把着门框见到的她穿着小碎花夹袄，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干干净净，不像现在的自己灰头土脸。

她朝我动动了唇瓣没有出声，可是我看懂了！她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