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爱我你怕了吗（三）契机

翟自明

      这天，杨洋像往常一样去婆婆家看孩子。一进门看到餐厅里全是人(都是矬子吴成涛家人)，大哥吴成雄一家，大姐吴秀丽一家，二哥吴成伟一家，婆婆带着小宝，唯独矬子没在，大家把餐桌围得严严实实。跟大家分别打了招呼，她为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在拐角的沙发坐下来。
      往四周扫视一下，看到电话台上放着几本书，就一股脑拿过来放在腿上，信手翻翻。咦，她吃一惊。某项目投标资料里夹着几张报价单，其中一份是于雨朋公司的报价，几种板材型号，规格，单价密密麻麻的。具体型号她看不懂，但还是能看出点门道，就拿价格来说，把几张报价放在一起，于雨朋的报价明显偏高于其他几家。
    ‌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吴成雄走了过来，见杨洋在看资料悠悠地说：“哎，杨洋啊，最近在忙啥？有空儿多来公司转转，小涛(吴成涛)是整天不在公司，你就该过来多照应点，毕竟是咱自家的生意嘛！”
      “就是，”吴成伟在餐桌跟前搭话，“我说过几回了，咱妈总护着你俩——”
      没等吴成伟说完，吴老太太就把话接了过去：“说那么多干吗啊？明天就去。一个是黑天半夜的耍牌，一个就知道逛街，胡乱晃悠！家不用你们操心，孩子不用你们管……”唠叨起来就是没完。
      杨洋真不想听这些，刚站起来打算说累了回家。吴秀丽站起身边擦嘴走过来扶着杨洋的肩说：“好了好了，听大姐的话，明天到公司来，咱妈给你安排。”说着扫一眼大哥吴成雄，又将目光投向餐桌跟前吃饭的丈夫，嘴却没停，“老公，最近采购部好像不给力，是吧？”见他点头附和接着说，“妈，干脆让洋洋妹子去采购部帮忙好了！小伟说咋样？”
      吴秀丽这招相当的高明，既落好人了又把杨洋推给吴成雄管的采购和销售之中，杨洋干的好赖都不会影响她管的人事和后勤。与老二的生产和售后也没大的影响，所以吴成伟没考虑就点头表示赞同。
      吴成雄夫妇还没来得及发招，吴老太也擦着嘴走过来，开口就滔滔不绝：“就这样吧，见了小涛叫他常回来喝汤，多大的人了还不着调……”
      杨洋一看又数落上了，就起身去孩子房间，过了一会儿看孩子打哈欠就回家了。
      ‌回到她住的房子，矬子没回来，估计是又在哪通宵赌。
她先进卫生间放洗澡水，然后打开房间的音乐，才漫不经心地到酒柜倒了杯红酒，拿着径直走到卫生间，除去衣服躺进浴缸。
      音乐声袅袅传入耳朵，身子被热水裹住，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轻轻喝了口酒，想想明天要不要去公司呢……忽然想起那几张报价单，想起咖啡秀那个谈笑自若的于雨朋，果断地做了个决定——上班！或许借这机会能见到他，说不定还能帮到他。
      再喝口酒，将身子往下滑一些，脖子以下都泡入热水中。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英明果断，嘴角也露出几丝微笑。
    ‌第二天，杨洋刻意起个大早，化了个淡淡的职业妆，收拾妥当出门吃早点，开车到公司已经过了九点。经过设计部门口时碰到小狐狸，何小莉，是设计部经理吴成涛的助理，据说两人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管理层以下几乎人人知道，背后议论小狐狸如何如之何。这些，杨洋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她压根儿不在乎矬子的死活，甚至有过盼他输光被人砍手砍脚的念头，伺候他她不怕，至少不会再打她踢她。
      “杨小姐，你来了？我们经理没在——”何小莉先开口。
      “嗯，知道了，小狐狸！”杨洋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头也不回的走向楼梯。
      先到行政部见了婆婆吴老太太，听她唠叨了几句，又叫一个职员领着杨洋去采购部。采购部经理名誉上是大嫂黄雅婷，实际上由她亲弟弟，也就是吴成雄的小舅子黄久合把持着。因为有个总经理姐夫罩着，多牛B。黄久合平日就没个正经，在公私两面横行无忌，跟那些女同事乱开玩笑，不分上下级，也不论年龄，趁人不备还经常毛手毛脚。大家都讨厌他，可又惹不起他那母老虎姐姐和总经理姐夫，私下都叫他“喝黄酒”，用广东话说就是“淫王狗”，蛮适合他的。
      杨洋成了采购部副经理，经理室隔壁的闲置房间成了她办公室。
‌      进办公室还没坐稳，矬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张口就骂。她知道准是小狐狸给矬子通风报信，估计是怕向吴老太太告小状。矬子虽然整天不务正业还嚣张跋扈，可是就怕老妈，或许因为吴老太太直接掐着他经济来源。
      杨洋懒得跟他费口舌，直接按了免提，然后用座机接通婆婆办公室电话。再把电话扣在手机上，让她们娘俩直接掐。她则是轻松地去水吧冲咖啡，门也不关。
      一切恢复平静，杨洋坐在办公桌后面喝着咖啡，浏览着电脑页面的百度新闻。又想起报价单的事，决定找黄雅婷问问。于是走到隔壁办公室，心想她应该对报价的事情门儿清。
      黄久合这小子正在经理办公室用电脑看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见有人没敲门就进来了，慌忙把电脑屏幕关掉，一本正经地坐着。见不是姐姐姐夫就有点恼火，仔细看是杨洋，立刻笑嘻嘻的过来打招呼：“是三嫂来了？请坐请坐，喝点什么？我叫小梅倒去。”
      “不用了，大嫂没在？婆婆让我到采购部来帮你们，就在隔壁，过来给你们打个招呼，大嫂回来你告诉她一声。”杨洋见黄雅婷不在说完就要往外走。
      黄久合虽不敢对杨洋怎么样，却还是死皮赖脸的把脑袋往她跟前凑，嘴里嚷嚷着：“三嫂，一阵子没见更漂亮了。”凑近她还刻意嗅了嗅，眨巴着色眯眯的三角眼，“好香啊！啥牌子的香水儿？”
      杨洋立刻想发飙，转念一想犯不着惹他们姐弟，以后说不定还让他们帮忙，就勉强挤出几丝笑容说：“牌子吧——我不记得了，不过是婆婆给的。要不要？我打通电话让她告诉你吧？”说着转身回去拿起他桌子上的座机，佯装要拨号。
    ‌   “三嫂，三嫂，别介，开个玩笑嘛，别这么认真啊！嘿嘿嘿。”这小子吓得连忙赔笑制止她，“千万别生气，你要不乐意我以后不开了还不行？”
    ‌  杨洋没理会他，放下电话往出走了几步漫不经心地说：“听大哥说有个什么城的材料供货商竞争很激烈，你让小梅把供货商资料和报价复印一份给我。”完了毫不在乎的往门口走，“要不然让大哥给你招呼一声？”
黄久合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干吗那么麻烦？三嫂你说了就好使，马上就好。”
杨洋坐回自己办公室，正品咖啡，经理助理小梅拿着一踏资料过来敲门，进来后叫了声“杨小姐”，放下资料就走了。
    ‌  杨洋先翻开于雨朋公司的资料，从公司简介到系列产品，细细地研究了起来。看到不懂地方就上网查询相关的专业术语，专业参数，同行业发展历史，就像做功课似的认真学习着。
接下来几天，杨洋上班就呆在办公室，吃饭都是简单的工作餐，很快就把这几家公司所涉及的材料和专业用语搞了个透彻。
    ‌  于雨朋最近比较忙，接了几个不错的项目，几乎同时开工。有时候在工地看施工，有时候在车间看工人出货进货，同时还要留意着新项目，好几天都没在办公室坐了，一日三餐都是随便凑合。
      这天早上刚到车间门口，准备看昨晚加班做出的货物，负责采购材料的郑文韬跑过来说：“于哥，不好了，供应商刚刚通知说S型专用树脂断货，前面急需的那批要推迟几天才能发货，后面再订货价格上涨十几个百分点，这是通知单。”
      于雨朋接过单子仔细看了看说：“小郑，你再联系一下，告诉他们我明后天过去查收前面的货。”说完转身进了车间，一眼看见正在出炉的货颜色似乎不对劲。走近看了看，叫人拿来色板一比较，果然有偏差。
      “牛哥呢？”于雨朋问身边的工人。
      牛哥叫牛永成，是于雨朋好朋友，两人以前都在同一间公司打工，于雨朋单干了就叫他在车间管生产。
      “牛经理刚下班一会儿，可能回家了。” 牛永成的助手张小胖说，“最近的添色剂质量不太好，不好控制，所以有点儿偏差，牛经理已经知道这事儿。”
      “先打电话通知牛哥，暂停这批货，等一会儿我去找客户沟通一下，确定客户能接受再加工。”于雨朋一边说着随手取一件有偏差的货物往出走，到了门口又回来对张小胖说：“小胖儿，告诉牛哥我出去几天，让他及时跟工地几个人保持联系，确保不断货。”
      于雨朋开车缓缓驶出公司大门，又拿起电话打给办公室助理王宏：“小宏，我出去了，有人找我让打手机。订一张下午飞广州的机票，晚点儿没关系。再帮我找找东莞或者周边卖S型专用树脂的厂家，尽量多找几家，试试联系一下，筛选过把联系方式发我手机上，晚上之前弄好了。”
      “行，没问题，没别的事儿我先挂了。”王宏说完挂断电话。
      车子在路上行驶，等红灯的时间他又打给电话给郑文韬：“喂，小郑，我，雨朋，刚看到车间用的添色剂质量不稳定，你联系一下厂家，立刻让他们换掉，要不能保证质量就赶紧换一家进货。”正说着有电话呼入，他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继续说，“平时你就联系几家质量差不多的供应商，也好有个比较——”又有电话呼入，他淡淡地说：“先不说了，有电话打进来，你先把添色剂的事儿落实好。”
      “喂，你好，我是于雨朋。”于雨朋接通另一个陌生号码。
      “朋，是我。”电话里是杨洋的声音，“不是说带我去你们公司参观吗？你在不在？我一会儿过去，一个小时左右。”
      “可以是可以。”于雨朋说，“我现在正往一个客户那里走，恐怕没时间陪你。”
      “那也带上我嘛！先见客户再参观你们公司。”杨洋故意提高语气，“你可是答应过的哦！”
      于雨朋浅笑一下诚恳的说：“洋洋，真是不好意思，我到九都路去见客户，已经走一多半路了，现在中州路上，要不行你到公司等我，我这边谈好马上赶回去。”
      “不要，你公司的人我都不认识。”杨洋的嘴都撅起来了，喃喃地说道，“这样，我离中州路不远，你等我，我陪你一起见客户。”
      “不好吧，我客户你也不认识——”于雨朋一脸的茫然。
      “就这么定了。”杨洋马上抢过话,“带个大美女去见客户还能给你加形象分儿，快说，在中州路哪个位置等我？”
      “好吧好吧，中州路宝鼎路十字西南角，就是二十八中旁边儿。”于雨朋无奈地叹口气，心里却多了些莫名的慌乱。
      “谢谢！你把车先找个有人看守车位停好，我开车过来的，给你当兼职司机，呵呵。”杨洋得胜了，语气显得有些兴奋。
      于雨朋只好把车停好，拿着样板和有色差的产品站在路边等杨洋。
时间不大，一辆白色丰田霸道直接停在面前。“于总，请上车。”杨洋降下车窗玻璃冲于雨朋喊，“今天我是你的司机兼秘书，咋样？”
      于雨朋坐上车先是冲杨洋一笑，干咳了两下一本正经说：“上午好，司机同志，请开往九都路东段儿夹马营那块儿，谢谢！”   
      “是！领导！”杨洋一本正经的回答，然后“噗呲”一乐，车子向前驶去。
      于雨朋系好安全带，这才仔细打量杨洋。她今天穿着奶白色职业套裙，肉色长丝袜，脖子上系着白色丝巾，头发盘了起来，戴着个闪闪发亮的发卡，耳垂上坠着大耳环，比报纸上的选美小姐都漂亮。
      “领导，不许色眯眯的盯着员工。”杨洋娇声嗔斥，随即又变得十分温柔，“朋，这套衣服怎么样？昨晚买的。”
      于雨朋立刻明白她为了见自己刻意换了造型，却不合适发表意见说好或者不好。但她既然问了他要装聋作哑也不合适，于是也一板一眼的学着她语气说：“领导不能盯着员工看，司机同志开车时也不能和乘客闲谈。”说完用眼角余光观察她的表情。
      杨洋幽幽地白了他一眼，不依不饶的说：“假正经！快说，喜欢不？”
      “喜欢什么？”于雨朋故意打趣，“就算喜欢我也穿不上啊！”
      “那就是喜欢喽？”杨洋得意地扬扬细眉。
      “我可什么都没说。”于雨朋还狡辩，“专心开车吧。”
      杨洋只是“咯咯”地笑，银铃般的笑声震得于雨朋心跳加速。
      两人刚进客户的公司就碰到他们副总陆俊，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哎呀，于总，嫂子，你们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为这批货有偏差的事情？”陆俊说话像个“机关枪”，边往里面让两人嘴里还说个不停，“快请坐，请坐。牛经理早上打电话大致把情况说了。”说着又冲外面喊：“小王，倒两杯茶进来！”转回头又对于雨朋说：“情况我差不多都了解了，正准备开完会到你们那看看，你们这就来了……其实这不是一个批次的货有点儿偏差也没关系，还麻烦二位专程过来.....呦，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嫂子，嫂子你有没有妹妹……”
      “陆总。”于雨朋本平时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可看陆俊说起来没完没了就忍不住开口，“我把样板和昨晚做出的成品都带过来了，你看还需要让谁把把关？”
      “好，好，好。”陆俊连说了几个好，拿起于雨朋带来的两件货认真的比比，“于哥。”为了表示亲近，称呼也变了，其实他比于雨朋至少大五岁。“我看就没问题，用不着别人看了，我就能做主。于哥，可以让厂里继续加工，这完全不是问题。对了，于哥你也不经常来，这今天嫂子也来了，咱们先坐着喝会儿茶，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后面街新开了家地道****私房菜，味道……”又说个没完。
      “陆总，既然货物颜色没大问题，我们也就不打扰了。”杨洋打断他的话，拉着于雨朋就站起来，“你于哥跟我还要去办个事儿,就在这儿不多呆了。”说着挽起于雨朋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
      于雨朋觉得非常不自然，心想：杨洋怎么了？你可不该承认是我老婆，更不该当着陆俊的面儿挽我胳膊，这家伙可是经常到我公司去的，万一碰到秦婉玲会怎么说？小心脏“嘭嘭嘭”“嘭嘭嘭”乱成一团，这激烈心跳杨洋也感觉到。
      两人走出办公楼，于雨朋看四下没人，就压低声音对杨洋说：“洋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挽人家胳膊？尤其这大庭广众。”
      “怎么啦？被小秘书挽胳膊有点儿小激动吧？”杨洋歪着头看于雨朋的脸，就像故意挑衅似的，“小心脏跳得噗噗的，严重超速吧？是不是再快点儿还能跑出来？”
      于雨朋无奈的笑了笑，撇出一句“才不会”走过去开门上了车，一路都有些心猿意马。杨洋则是边开车边冲他偷笑，像是刚打过胜仗的将军，于雨朋就是她得胜的战利品。
      两人回到二十八中附近把于雨朋的车取了，一前一后回到他公司。
      进公司院子已经中午十二点，于雨朋把杨洋带到样板间随便转了一圈儿，见到人就介绍她是杨总，却说不上来是那间公司的，这才发觉对她并不了解。转完又带她进二楼的办公室，让她先随便坐，他则去找张小胖安排货的事情。
      王宏拿着机票走进于雨朋办公室，见杨洋一个人在，知道是于雨朋刚带回来的，打过招呼又急切地问：“杨总，看到我们于总去哪了吗？”见她摇摇头，随手把机票放在茶几就往外找于雨朋，边走边嘟囔：“三点的飞机，这会儿还在公司晃悠……”
      杨洋拿起机票一看，果然是下午三点飞广州的机票，灵机一动又有了注意。边往外走边用手机拨了个号码：“亲爱的，赶紧帮个忙，我需要下午三点……”
      电话那端是杨洋的闺蜜黄雯，一样是淮南人，也是杨洋在洛城唯一朋友，两个人可以说亲密无间。为了矬子欺负杨洋的事，她找人教训矬子几次，可无济于事，那丫是厨房里的馋猫记吃不记打。
      于雨朋装好机票拿着包往外走，正好杨洋从外面往里进。就尴尬地笑了笑说：“非常抱歉，我正赶着出趟远门儿，怕是没时间陪你吃饭了，走，我送送你。”
      “那倒不一定，晚点儿吃也没关系。”杨洋说着神秘地笑了笑，于雨朋却没发现。
      “今天就这样吧，你自己走，我打的去机场。过几天回来再请你吃饭，真是对不住啊。”于雨朋跟杨洋来到车跟前，一脸的歉意。
      “干吗这么客气呀？以后大把的机会。”杨洋说着打开车门斜身形坐上，看于雨朋站在那没动，催促道：“上车啊，你不是要赶时间吗？”
      “不麻烦你了，洋洋，你先走，我去机场，你——”于雨朋没有上车的意思。
      “别磨叽了！上车！你忘了我是你司机兼秘书？”杨洋说完启动车子。
      于雨朋只好拉开门坐副驾驶，对杨洋再次投以歉意的浅笑。她冲他一笑没有多说话，脚底下踩油门，车子驶出他公司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