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辈子

祖文林

　　

她这一辈子
作者：祖文林

　　
　　今天是我老伴儿六十七岁生日。儿子一家、女儿一家与我和老伴儿欢聚在一起。老伴儿穿上了儿媳妇买的新鞋，换上了女儿买的新衣服。孙子给奶奶订了一个大蛋糕。我老伴儿特别高兴，乐得合不拢嘴。大家忙乎一上午，煎炒烹炸等美食摆满了一桌子。大家围桌坐好。大孙子点燃了生日蜡烛。我们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孩子们让我老伴儿许个愿，我老伴儿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我望着老伴儿虔诚的样子笑着。忽然，我一阵心酸，眼睛湿润了。
　　
　　老了，真的老了。满头乌黑的秀发不见了，缕缕银丝开了花。丰满红润的脸庞已无踪影，条条皱纹怕满了脸颊。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变得有些迷茫。挺拔的腰身也不那么直了。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当年风华正茂、端庄秀气的小媳妇消失在冬去春来的时光里。岁月无情。如今已成为满脸苍桑的老太婆了。
　　
　　我和老伴儿相识到现在携手相伴共同走过了四十六个春秋。
　　
　　那是一九七一年初冬，经他人介绍我与她相识。说句心里话，她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人。但她身材好。长得端庄、秀气。举止言行非常有气质。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越看越受看。
　　
　　她家姐弟六人，她排行老大。从小就帮父母操持家务，照看妹妹、弟弟。初中没毕业就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工分儿。受父母的熏陶从小就养成了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好习惯。而且心灵手巧。织毛衣、做衣服 、做鞋样样都拿的出手。街坊邻居都夸她。她的气质、她的为人、她的家庭都深深的吸引着我。就是她了。这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一次谈 对象。双方相家之后都很满意。就把我俩的关系确定下来了。
　　
　　第二年的五月份，村里推荐我去上学。当时有人给我吹风，你都上学了，毕业就分配工作，吃商品粮了，挑着样搞，和她黄了得了。我就是农村人，上学有啥了不起的。没有她，我兴许还上不了学呢。是她给我带的幸运呢。我没理这个茬。
　　
　　在校期间，班里有好几个人和家里的对象都吹了。也有人劝我，但我没动心。班里有几个女同学和我套近乎，给我递纸条、约我。都被我拒绝了。我跟她们讲，论长相她没你们漂亮，论学历没你们高，但论人品她最好。我不能当陈世美。绝不做负心汉。我一如既往的和她书信来往。周末回家还去她家看她。我坚信我的选择是对的。几十年的共同生活验证我的决定没有错。今生无怨无悔。
　　
　　转眼二年的学校学业完成了。一九七四年六月份毕业。分配到县城工作。九月底我们举行了婚礼。她自从嫁进我家就担起了支撑这个家的重担。我家离县城三十多里。那些年单位不让晚上天天回家。不是开会就是学习。只有周六晚上可以回家。
　　
　　所以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人情礼往的大事小情全是她一个人张罗。
　　
　　自从有了儿子以后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早上一边做饭一边看孩子。饭好后一边吃饭一边喂孩子。饭后把孩子送到我父母哪儿。然后赶紧去生产队劳动。中午更忙乎，喂孩子，做饭、吃饭。紧接着再去队里劳动。晚上干活儿回来做饭。接孩子、吃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不但参加队里劳动。每年还喂出两头大肥猪。
　　
　　儿子一天天长大。活泼、可爱、聪明。特别招人喜欢。记得三四岁时他妈妈在前院喂猪，他一个人在后门口推小车玩儿，一不小心掉进废弃的沼气池里。大约两米多深。里面有一尺左右的水。幸好没摔蒙。站在里面大哭大叫。被人发现及时救了上来。经检查是轻微脑震荡。有些呆傻。脖子扭了扬不起头，一个多月才好。那时 我在单位下乡。没有联系工具。几天后回家见到儿子那个模样，听他妈妈将事情过一说。我抱着儿子搂着她哭了。想想他妈妈当时是多么的心疼。
　　
　　儿子上初中时，我们有了一个女儿。那时生产队解体好几年了。我调动工作到南戴河上班。虽然离家近了，但因工作性质是搞接待，还是不能天天回家。她在我单位做临时工。早上她把我儿子打发去上学，把女儿送我父母哪儿，再骑自行车去上班。中午还要回家给女儿喂奶，下午再去上班。夏天大中午骄阳似火。但她坚持两年多。后来女儿会走了她就用自行车带着一块上班。
　　
　　有一次，在上班途中被一辆三轮车撞倒摔到路边沟里。到医院检查没什么大事有惊无险。可把她心疼的。
　　
　　儿子上大学了，女儿上小学了。她稍稍缓口气了。儿子毕业。分配在县城工作。到了结婚的年龄。她又筹备新房。装修，买各种材料。都是她和儿子张罗。我根本抽不出时间。
　　
　　我母亲去世后。剩我父亲一人。八十岁的老人自己做饭，我们兄弟五人都不忍心。我们就一对一星期的轮流做饭。
　　
　　儿子结婚两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可爱大孙子。她到县城照顾孙子一去就是五年。在这期间，她既要看孙子，又要给我父亲做饭。只要轮到我家做饭，她就赶回来。相当辛苦。但她毫无怨言。她说，看孙子是我的责任。孝敬老人是我的义务。人都有老的时候。我不能没良心。待老人百年之后，我问心无愧。她知道我父亲爱吃红烧肉、羊肉馅饺子。每到我家她都给做。换着样给调剂。看着我父亲吃得那个香，她笑了。有一次我去北京出差买了一只烤鸭，我父亲吃得连连说好吃。以后我出差她就嘱咐别忘给父亲买烤鸭。后来我父亲吃够了。在孝敬公婆方面比亲闺女都好。
　　
　　我父亲去世后，大孙子上学了，她这才从县城回来。可清闲没几年。女儿出嫁，去年我们有了一个大外孙。因亲家上班便委托我们照顾孩子。从下生到现在一直住我家。女儿图上班方便也住我家。老伴儿起早爬半夜又忙了起来。吃喝拉撒睡一刻不闲着。一天忙下来。浑身没好受地方。腰疼的都直不起来。满脸的憔悴。我只是帮着洗洗涮涮。她还是主力。她不但累身。还累心担责任。我外孙特别好动，不好带。恐怕磕磕碰碰。跟亲家不好交代。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付出。唯独没有她自己。结婚前为她父母担担子。结婚后为我付出。生儿育女、孝敬公婆、看孙子、哄外孙。为支持我工作。任劳任怨。默默地支撑着个家。她特别爱干净。把家料理的井井有条。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儿女是她抚养大的，大孙子现在都上初中了，大外孙子也快两周岁了。儿女都非常孝顺。她是这个家最大的功臣。没有她就没有这么好的家。她说，我也不挣钱，靠你养着，没功没劳的。我说别看你不挣钱。但你是我的最大的财富。几十年来，你把爱全部奉献给了这个家。老伴儿我要感谢你。你太不容易了。
　　
　　她的坚强让我钦佩、她的宽容让我感动、她的孝心让我敬重、她的为人让我折服、她的善良让我动情。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但从她身上我看到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中国妇女的优秀品质。
　　
　　老伴儿，我要珍惜你，呵护你，和你手牵手安度晚年。
　　
　　
　　
　　
　　此篇散文于2017年12月发表在抚宁天马文艺第8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