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班女生》十：蓝蓝的的海滨，灰色的梦

四季荷塘

作者/四季荷塘

         遥远的兴州，白家早已经失去了气力，只有张路停还在四处找寻，继续出钱，出物，出人，继续漫无目的地找人，而如雪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信。村里人说，这样找就是到大海里捞针！整个上半年就这样过去了，高考再一次降临，如雪的三妹，小长姐五岁的白如玉在痛失爱姐的情况下，化悲痛为力量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挺进了重点大学的分数线，这在白家、在全村都是件天大的喜讯——白家姑娘里终于出了一个体面的有出息的人。        

        填报志愿了，如玉的班主任，也就是我的妈妈，建议她报考北京或哈尔滨，可如玉却说，我羡慕家延哥，我要和家延哥到一个城市里读书！我要到上海去寻找姐姐，我一定要把姐姐找回来。就这样白家三丫头白如玉竟和我一起来到了上海读书！白如玉的加入给搜寻了几个月的同学们带来了慰籍。

        真是名如其人，这白如玉长得玲珑剔透，温婉恬舒，和如雪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同学们都说：“没想到这遥远的北方还有这般的奇珍，怪不得家延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女人！”同学们赶紧掏出自己手里的如雪的照片急于进行比对，他们低头看看照片，抬头瞅瞅如玉，惊呼：“太像了，太像了，这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女同学们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了薛红云，只见薛红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又迅速地挺了挺自己瘦瘦的腰身！

          小四川异常兴奋，说：“这下好了，咱们下一次再出去寻找如雪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如玉这个活标本！”“小四川儿，你给我闭嘴，什么叫标本，人家如玉是个大活人！”一向在宿舍里都说普通话的室长程荣轩，今天用的是上海话，从娘胎里带来的口音。

          如玉小声地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凑到自己身边的薛红云：“他们说的是什么呀，我听不懂？”

         薛红云也压低了声音回禀了一声：“他们说你不是人，是标本！”

         室长听见了，拿眼珠子使劲瞪了一下薛红云。薛红云冲着室长笑了笑，做了个鬼脸，算是找回了自尊，说：“我说男同胞们，你们可都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一个个的有点出息行不行？你们看看一个个的那种眼神！”

          几个男生也被薛红云说得有点脸红。薛停了停，继续说：“不过这也是好事情，以后咱们再去寻找，真得带上如玉，发现见到如玉看起来没完没了的人，就盯住了问，看他是否看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同学们都说红云的逻辑可行。

         星期天，室长程荣轩带上如玉还有同学们分头行动。又是一个艳阳天，我们一行人决定继续到如雪最向往的海滨去搜寻。坐了两个来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了上海三甲浴场。

        这里的海水很轻，没有海浪，到更像是潮。可依旧是人头攒动，密密层层。如玉摘下眼镜，在人群里故意地转圈圈，你别说，目光追着如玉看的游客真是层出不穷，但问起如雪的下落，人家都摇摇头说：“这么漂亮的女人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不可能，不可能！”唉，要想在这诺大的海滨浴场寻找一个踪迹全无的人，谈何容易，找了整整一天同学们还是败兴而归。

         又是一个星期天，大家来不及休息，又来到上海大医院的消化科和普外去做见习生，查看那里的身份信息，继续搜寻如雪的下落。我们领着如玉几乎跑遍了上海口碑较好的中医门诊，看有没有一个像如玉一样的患了肝病的北方女子前来问诊？

         几个月下来，如雪依然是杳无音讯，但原本就是学医的同学们对肝胆上的疾病却变得却是越来越精通了，就连刚上大一的，学中文的如玉对肝病也有了一些见识。看看每个人的笔记本上的内容，早已是圈圈点点，密密麻麻的一层。我和室长的笔记最多，有时我们为了某一个肝病上的问题 ，争得也是面红耳赤，最后不得不再次跑到大医院的肝胆科多次请教有经验的临床医生。

        临床的大夫们都说：“你们这些学胸外的大学生，莫非想把我们普外的饭碗抢去了不成，非要把肝胆上的问题弄得这么清，上午刚来了一批，下午怎么又来了，你们到底还有多少问题没弄清？”

        万事功到自然成，我们都觉得自己除了本职课程外，对肝胆问题了解不精，都想多懂一些，等哪一天突然找到如雪的时候急用。

        为了帮我寻找如雪，同学们牺牲了很多休息时间，放弃了很多系里的不太紧要的活动。同学们的这种做法，得到了院领导的肯定，院领导表扬我们说：“互帮互助是一种大爱，是医生的天性，中西医结合是医院发展的前景，跨科室学习的学子更有前程！”得到院领导的表扬可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同学们都非常高兴，要是能够突然间找到如雪，同学们一定会更高兴！

        又是一个艳阳天，我和同学们应室长邀请，来到了上海最大的高桥海滨浴场，说是有个贵客邀请了我们，是为了感谢一位贵人。我们正想着再去海滨，有人主动邀请当然是件好事情。

         坐了两个来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早早地等在这里接应的是两位穿着得体，温婉贤淑的阿姨和两位文质彬彬的叔叔，旁边还有一位中学生。众人打过招呼后，程室长指着四个中年人中最先迎上来的两个人说:“这是我的父母，在市委宣传部工作。”然后又指着我们说：“这些都是我的同学，这位就是如玉！”程妈妈上前一步拉起如玉的手说：“这些日子天天听荣轩说起你，见到你很高兴！”

        这时候，那个中学生模样的漂亮的小姑娘跑上前来说：“叔叔阿姨，爸爸妈妈，对，对，就是这个最漂亮姐姐救了我！”如玉也惊讶地说：“小妹妹怎么会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

           小姑娘说：“爸爸妈妈从程叔叔那里证实了救我的姐姐是您，今天他们是特意赶过来谢谢您的！”此时，别说是同学们，就连程荣轩也是一团雾水，程荣轩问：“小迪你怎么可能会认识如玉！？”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如玉之所以来到大上海读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寻找姐姐，所以每天早晨上课之前，或者是下午自由活动以后，她总会在校园周围走走。有两次她曾经在同一个地点发现了同一位迷了路的老人。

         第一次如玉把老人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没留下任何姓名就走了。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如玉又在同一个地方再次发现了这位老人，她又回不了家了。如玉又把老人送到了派出所，嘱咐派出所的同志说:“连续出现这样的事情，老人的意识上一定是出了毛病，应该通知子女带老人看看医生！”民警问她姓名，她笑了笑就要转身，可是旁边机警的小民警早已经给漂亮的如玉留了影。而这个老人就是眼前这个叫小迪的中学生的奶奶。

        老人的儿子两次从派出所里领会了自己的母亲，手里除了一张照片之外，始终不知道这个做了好事的特别漂亮姑娘是谁，心里很着急。

        咱们再说如玉，姐姐的不辞而别，生死未卜，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自从进了大学，除了刻苦学习之外，她就是一门心思地寻找姐姐，这不，今天下了课她又在校园周边转悠。你可能会说，天天在学校附近转就能找到姐姐吗？

        如玉是这样想的：“如果姐姐尚在人世，如果姐姐现在还能出的了门，如果姐姐知道自己在这所大学里读书，那么姐姐一定会偷偷地到学院附近看望自己，她一定会蒙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踪迹。”所以如玉每天都留意着校园周边的每一位行人。真是难为如玉了，一个人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她心里的痛 ，又有谁懂，幸好有我们学院的哥哥姐姐们帮忙，要不然她又怎么能撑得下去呢？这也正是我当时坚强起来的原因，我想，自己再苦，毕竟是个男生，如玉一个刚刚离开家的弱女子，痛苦并不比自己轻。   

         一天下午，如玉又像往常一样在学院外面走动，发现两个漂亮的小妹妹在放学的路上，走走停停，真高兴！可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悄悄地在跟在了后面。一个小女孩到家了，拐到别的路上去了。

        这时候，后面的两个家伙飞步向前，挡住了另一个孩子的去路，伸手要钱，嘴里还说：“跟你多时了，你爸爸那豪车呢，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最近哥俩手头有点紧，把钱留下，记着明天跟你那豪爸多要一些，不然哥几个对你不客气！”

        小女孩吓得颤巍巍地把钱都掏给了他们，刚想离开，两个人中的一个猥亵地说：“长得还蛮好看的，就这么点钱，来，来，来，让哥哥亲一个！”说着就过去抓孩子的头发。这时候在旁边吓得直发抖的如玉，一下子摸到了离开家时爸爸为自己准备的藤棍。当时离开家的时候爸爸很不放心，说：“你姐姐生死未卜，你又要出那么远的门，我不是个好爸爸，你自己一定要处处当心。这个藤棍平时可以敲敲打打，关键时候也可以用来防身。”

       如玉掏出藤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吼道：“放开她，放开她，不然就打死你们，我可是从武术之乡来的练武人！”

        两个毛贼，岁数并不大，看上去也是两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辍学游逛的学生。他俩一看冲上来一个更漂亮的姐姐，又想上来调戏调戏，怎奈他们惧怕如玉手里的，中间细，两头粗的极负弹性的藤棍，吓得拿着钱逃了。待小女孩缓过神来，瞅了瞅如玉，一眼便认出来，说：“姐姐，我认得你，你就是两次救了我奶奶的人，爸爸照片里的那个忒漂亮的姐姐就是你！”这个被解救的小女孩就是今天到海滨迎接我们，正抓住如玉手不放的施小迪。

        施小迪的父母是上海有名的中药材商人，平时夫妻两个天南地北地跑，家里就剩下老人和孩子，他家的豪华别墅就在如玉学校附近，说来也巧，弱弱的如玉竟因为留意姐姐，三次救了他们的家人。在派出所里如玉并没留下姓名，小迪被救的时候问她，如玉也没说自己是师院的学生，只说自己是北方人，到上海来寻找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

         这让小迪的父亲施道宽难以安心，于是他就跟自己的在市政府做公务员的同学程江源，说起了这件事情，并把相片拿给他们夫妻俩看，要他们帮着搜寻。而程江源就是室长程荣轩的父亲。

         这一看可不要紧，程妈妈一眼变便认出来，儿子程荣轩的手机里也有一张同样的女人。以前程妈妈发现儿子手机里的照片的时候，还以为是儿子不知从哪里搜来的大美人呢，没想到竟是一位真人，大学生，还是一位勇斗歹徒的大英雄！程妈妈说，自从儿子的手机里添了这张照片，以前像书呆子一样的儿子似乎添了要找女朋友的心。又听小迪说救人的姑娘是来上海找人的，儿子也成天跟自己要钱，说是要替同学到海滨找什么人，于是才有了施道宽叔叔托程室长的父母给同学们的，来高桥海滨浴场的邀请信。

        施小迪拉着姐姐的手，不停地转，非让姐姐收她当徒弟，教给她武功。施家父母感激连连，程室长的妈妈拉着如玉的手不停地笑，不停地看，一个劲地和丈夫、儿子眉目传言。看她那神态好像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堂堂大上海市政府的公务员，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妈妈，母性的表现。

         这真是千里有缘！一行人互相介绍，互道寒暄之后，最终还是把目标定在了替如玉寻找姐姐的事上。施叔叔说:“这个好办，江源兄你在市政府搞宣传，你把如玉的事迹登报宣传，并附上照片，最后再加上如玉苦苦寻找姐姐的留言。相信如果姐姐真在上海的话，应该找得见！”

         程叔叔说：“如玉你是个好孩子，不要伤心了，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定能战胜困难。上海离你们老家太远了，有时间和荣轩，和同学们一起到家里来玩，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边找姐姐，边游江南。”

         程妈妈不知道有多喜欢，不管如玉高兴不高兴，一整天都拽着如玉的手在海滩上转，再看那程荣轩也幸福得孩子一般。程叔叔和施叔叔一家跟在后面，一个劲地交头接耳连连称赞,仿佛漂亮的如玉是他家的准儿媳妇一般!

        我忽然羡慕起了如玉，嫉妒起了荣轩：“如玉的命真是太好了，中学时有我妈妈庇佑， 进了大学一下子就被程家看中了。再看我那生死未卜的雪儿，好可怜！”

       人们在海水里撒欢，我独自一人躲到一边，看着漫无边际的大海，思绪像眼前的海水一样深蓝。我想：“此时雪儿在何方，她是否真的来过这里？如果她真的来过，她的心思一定也像眼前的海水一样，蓝蓝的一片，找不到边，靠不了岸！没有人陪伴的孤雁该有多难？这么长时间了她是不是还在坚强的期盼，还是早已经丧失了斗志，依了海水，遂了海蓝……”想到这里，我忽然窒息了一般，浑身冷气上涌，眼窝下陷，不敢再盼！

        薛红云凑过来，见我眼泪汪汪，心思彷徨，张了张嘴，知道我心里的那个她已经出现，她没有机会发言，放下一瓶饮料，悻悻地离开了。如玉见我又在发呆，几次想过来 ，都被程妈妈和小迪热情地拉回去了。

       荣轩和小四川披着浴巾，穿着泳装走过来，说：“家延，我知道如玉喜欢你，你要是也喜欢她，咱两就公平竞争吧，我绝不会以地头蛇的姿态压你，但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放手并祝福我们吧。你看我妈妈有多喜欢如玉呀，这么多年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妈妈爸爸这么开心过呢！家延咱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在婚姻方面也该给父母一个交代了吧！”

        “不要脸的家伙，让我跟你抢如玉，你怎么能够抢的过我呢，如玉可是我的亲妹妹！混账东西！”不过室长的话也确实是刺痛了我，让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荣轩的妈妈终于开心了，可我的远在家乡的父母，还在苦苦地盼呢——谁才是他们将来的儿媳妇呢？妈妈，原谅儿子的木讷和无能吧！”

       远处的薛红云又上岸了，小四川，赶紧拿起薛红云刚才留给我的一瓶妙恋跑了过去，递给了薛红云。薛红云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接了过去。高傲的红云看着自己送给别人的饮料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估计心里有点酸，她看了看手里的妙恋，又瞟了小四川一眼。

       室长说：“这薛红云对你可是够真心的，多好的姑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呀，你看小四川！”

        在程叔叔、施叔叔两家人的全力配合下，我们采取了各种搜寻手段，别说是上海，就是连上海外围都找了个遍，可如雪仍然是杳无音信。我的心在一天地抽紧，莫非……

       后来人们传言在武汉和广州几所大学的附近都见到过一个凄美的身影，一个若梦若仙的女子，应和着校园里的歌声！她时而停下来看书，时而伤心地哀鸣……那影子是那样的美，美得让人心疼！她有着温婉的气质，闭月的花容！有人说，如雪是雪仙子的化身 ，偶在人间降临！但我深深地知道，如雪不是神，是人，本本分分的女人，她的心植根于校园，她的离去带走了我的灵魂！我们又去武汉和广州找她，还是伤心而归……

岳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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