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抬头营（8）

朱海明

                                               我的家乡抬头营（8）
      至于赌，没啥好说的，从来赌徒赌棍有几个好结果？今日有个报道，几个人玩小麻将，因为100块钱赌资闹出两条人命，值得吗！
      扯了这么多闲话，意思是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我们为啥不接过来。比如仁义礼智信忠正贤德（当然这是有原则的，并非对谁都讲这些。正像歌中所唱：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是刀枪。）
      我再说说坟墓。记忆最深的是茹家坟，它北距抬头营城四华里，当年汉武帝晾晒铠甲的晾甲台的西南坡上，就在路边不远。坟场是一片松林，阴森森的，林中有石桌石凳石人石马，还有石碑，几座坟茔记不得了。后来修洋河水库，需要挖大量的土方，那些缺德带冒烟儿断子绝孙的工程指挥人员和民工，不知掘了多少人家的祖坟，棺材板扔的到处都是。于是有那更缺德更不人操的人，把棺材板弄回家打成锅盖到集上出卖。后来的修大寨田也挖出不少古墓，有的死者穿着长袍马褂，衣服还未腐烂，被野蛮的掘墓暴尸了。他招谁惹谁啦，啊?
      除了上述的“文革”初期的破“四旧”之外，同我们的民族和国家一样，1960年，抬头营遭遇了第一次灭绝性大劫难——
      1959年夏秋之交。抬头营一带连降大雨，洋河水暴涨并泛滥成灾，不知秦皇岛和抚宁县哪个人的决定，本来正在修筑的战马王水库立即下马，改修洋河水库，也就是在湾子村北山和棺材山之间，筑一条十里长大坝把洋河水拦腰斩断，这设计者很会利用地形啊。如此一来，抬头营城正是库区，也就是水库淹没区。不知哪个人的还用红油漆划了淹没线，文同工胡同路北李荫芝家门外的大碌碡上就有一条，北街上坎儿石桥上也有一条（这条线是最大库容量，几乎和坝顶平行）于是，洋河水库的修筑工程进入了实施阶段，灭顶之灾的厄运开始降临到这座千年文明古镇的头上。
      野蛮残酷的大拆大卸大毁灭开始了，一根粗井绳（当地最粗的麻绳，直径可达三四厘米）往房梁上一栓，十几个基干民兵用力一拉，轰隆隆一连声巨响，整座房子訇然而坍塌，烟尘升腾遮天蔽日。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为什么如此大胆妄为暴殄天物呢？试想，住了几十年几辈子的宅院，谁愿意说拆就拆呢？你不愿意吗？咱就来个强迫命令，再动员一些被极“左”思潮冲昏了头脑丧失了理智的激进分子，强行登堂入室，管他娘三七二十一，管他什么方式手段，弄你个房倒屋塌就行！
      那些青砖灰瓦的高大建筑，那些雕梁画栋的青堂瓦舍，那些整齐划一的古老民居，那些布局精美的宽宅大院，就这样被野蛮的摧毁了，回想起来，令人不堪回首，扼腕叹息！
      由于这种毫无理智的狂拆滥毁，那些古建筑的废墟下掩埋了无数檩子、椽子、砖瓦、条石，残缺的窗棂、门框，至于地基则原封不动的全部掩埋地下。之后的十来年中，人们在废墟中抠出大量檩子、椽子、砖瓦、条石和基石，全被外庄人买走了。周围百十里，哪个村庄建房盖屋没用过抬头营被毁后遗失的各种建筑材料？我还抠了不少椽子砖瓦，全都卖钱买书买本儿了。
      后来，抬头营废墟被生产队改造为耕地，因为废墟中的土质好（搬迁后的耕地，都是从北部山庄麻达峪、孙庄、王各庄拨来的山坡地，本来就贫瘠荒芜，再加上人们过去耕种的都是平地油黄土，没有耕种山地火沙土的经验，所以庄稼长不好，高粱穗长得猫膫子似的，一亩地能打几斤几两？不如平地一条垄。那些年抬头营人苦啊！）经过十几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把大拆大卸大毁灭遗留的断垣残壁石头瓦块清理干净连成片，种上了庄稼。抬头营的遗迹也就越来越消失殆尽了，连傲然挺立十几年高十多米阔几十米的西城角城墙跺也夷为耕地。只有几口古井和不知何年何月凿成的古老石井栏，孤零零地竖在夕阳残照里，似乎在向后人诉说着自己和自己周围吃水人的悠悠历史……
      这就是1960年河北省抚宁县台营公社对千年古城的大拆大卸大毁灭，无异于焚琴煮鹤啊。那时秦抚合并（1958～1961），市委书记是常立木，武学文，抚宁县归秦皇岛市管。县委书记是强华，他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中被葬身瓦砾场，恐怕做梦他也没想到最终落了个和抬头营古建筑一样湮没在一片废墟之中吧？抬头营公社的土皇上书记叫李旺，是个喝醉酒掏枪敢崩人的家伙，他曾持枪把二村大队长宋月的老父亲宋耀庭追得满街跑。他后来不知去了哪里，“文革”时，成千上万的老百姓曾想派出专人把他找回来拉一拉清单。便宜了他。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