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耕耘》9

朱海明

                                                   《大耕耘》9
      高仲德说：“他克林顿也好，叶利钦也罢，三天不吃饭，照样饿得狼叫唤。”

      自序：2020年全国防疫以来，再次证明：从人类诞生那天起就产生的一个颠扑不破硬道理——不干啥都行，不吃饭——绝对不行。所以向大家推荐敝作——大耕耘：

      落霞尚未散尽，桃源村上空炊烟袅袅，好一派自然恬静的乡村景象。
      高大明家小院儿坐落在村东头儿。小院儿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两座厢房，西厢房房山下是一棵正当年的桃树，结了满树含苞欲放的桃花，映着淡淡的落霞宛若泛了一层红晕，給小院儿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和勃勃生机。
      正房堂屋内。李婉茹在桌上摆下饭菜，一碗炖豆腐，一盆小米粥，一碟自腌的萝卜瓜子小咸菜。
      冬冬颠这两条小辫儿从里屋走出来，到桌边闻了闻饭菜，张开漏风的小嘴笑着瞅了瞅妈妈。
      李婉茹抬眼望了望门外，轻轻叹口气，吩咐道：“冬冬，去，喊爷爷吃饭。”
      高大明走过来，说：“慢。”
      李婉茹问：“咋，都这会儿了，不饿？”
      高大明摇摇头说：“不。你还不知道爹的脾气？”
      “可不。爹这人心重，跟那头毛驴有感情了。”李婉茹点点头，说：“收工回来老半天了，就没离开驴棚。”
      高大明一脸的惆怅，说，“这些日子毛驴喂胖了，可是爹——”
      李婉茹说：“家里还有点儿酒，要不我把那三个鸡蛋炒了？”
      “不必了，山珍海味咱爹也吃不下去。”高大明在桌旁坐下，说，“再说明天的鸡蛋汤咋办？”
      李婉茹长出口气，恨恨地说：“哼，张驴子、黄二狗，昧着良心欺负人。”
      高大明一拍桌子，说：“所以，咱们一定要搞好春耕，给他一个有力的回击。”
      李婉茹看一眼门外，说：“你去劝劝爹吧。”
      高大明摆摆手，说：“用不着，爹会想通的。”
      李婉茹想了想，吩咐道：“冬冬，去看着点儿爷爷。”
      冬冬懂事的点点头，默默地走到门边，抬眼望去——
      院门旁驴棚边，高仲德摸着空空如也的驴槽，一挥拳：“有啥了不起！没有鸡蛋，照打槽子糕。”
      轻轻的脚步声中，张桂云走进院来，轻轻招呼着：“大哥。”
      高仲德扭转身，眼神儿一亮，说：“你——”
      张桂云轻轻走过来，说：“我都听说了。张驴子跟他爹一样，就是那驴性，别生气了，啊。”
      “这个瘸腿驴，落井下石啊。”
      “别跟他一般见识。”
      “唉。办社真难啊！”
      “不管咋说，我还是愿意入社的。”
      “别提这茬儿了，大明早就说过，入社必须百分之百自愿，硬扭的瓜不甜。”
      “真对不住你跟大明啊。”
      “咋说话？咱们是外人？”
      “看，我又走嘴了。”张桂云说着伸手掏出两个鸡蛋，塞到高仲德手里，“大哥，这几天活儿累，补补身子吧。”
      高仲德深情地说：“小妹，你这是——”
      张桂云冲高仲德嫣然一笑，扭头而去。
      高仲德深深地望着张桂云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好久，好久。他惊醒了，吁口气，轻轻地把鸡蛋捧在胸前，无意间一扭头，冬冬正倚在门边张开漏风的小嘴瞅着自己笑哩。高仲德心里说了声这鬼丫头，冲孙女儿笑了笑，略一沉思，走进了东厢屋。
      屋内挂着一个镜框，里面镶着一张冀东军分区发给支前模范的奖状，那是他和刘臣在平津战役时获得的荣誉。奖状旁是他和刘臣的合影，背景是天津卫的金汤桥。高仲德把两个鸡蛋摆在奖状前，默默的叨念着：“刘臣兄弟。咱哥儿俩一块儿支的前，一块儿抬担架，一块儿立的功。你临牺牲前把桂云托付给我，桂云的心思我也知道。可是我，我现在还不能啊……这鸡蛋，就算桂云慰劳大伙儿的吧。”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高大明，大明同志在家吗？”
      高仲德走到门边闪目望去，是他——
      院子里，陈海禄迈着方步走进来，嘴里喊着：“大明同志在家吗？我是陈海禄啊。”
      高大明从堂屋出来：“海禄同志，请，屋里坐。”
      “不了，我只说几句话。”
      “你我还客气啥，有话直说。”
      “我回来了，生意不做了。响应党的号召，参加农业合作化运动。”
      “好啊。村里正缺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
      “过奖了。”
      “海禄啊，到我们社吧，替我当社长。”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意思？”
      “请你喝酒，商量办社的事情。”
      “哎呀，你知道我是滴酒不沾的，再说，我还要找淑珍、立生他们，研究春耕生产的事儿。”
      “那好，我就不强求了，反正往后咱还有的是机会。告辞了！”
      高大明送到院门，诚恳地说：“海禄同志，需要我帮忙的，说话啊。”
      陈海禄回头一笑说：“好说，好说。”
      高大明思忖片刻，回转身，只见父亲从东厢屋走出来，沉着脸喊了声：“大明。”
      高大明上前一步，绽开笑脸，说：“爹。”
      高仲德瞅了瞅门外，问：“他来干啥？”
      “没啥，办社的事。”
      “他也想办社？”
      “这是好事。”
      “听着，你少跟他打连连。你心眼儿实，斗不过他。”
      “爹，你多虑了。”
      “多虑？不，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
      “哎呀，就依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离。”
      “爹，饭菜早凉了，该吃饭了吧？”
      “好，吃饭去。”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