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大耕耘》8

朱海明

                                           《大耕耘》8
      高仲德说：“他克林顿也好，叶利钦也罢，三天不吃饭，照样饿得狼叫唤。”

      自序：2020年全国防疫以来，再次证明：从人类诞生那天起就产生的一个颠扑不破硬道理——不干啥都行，不吃饭——绝对不行。所以向大家推荐敝作——大耕耘：

      披着落霞的余晖，拖着一身的疲惫，怀着愉悦的心情，路岩辞别了高大明和社员们，顺着平展的大车道向抬头营走去。
      两千多年前，大汉武帝刘彻北征匈奴凯旋，在一座土山晾晒铠甲时猛一抬头，指着前面一片开阔地，说：“此处可建营。”于是，第一座营盘在这里诞生了，名之曰：抬头营。
      抬头营地势好啊。北面、东面为燕山余脉，古长城巍立山颠。西面为直通古卢龙塞的驿道，南面不到百里为浩瀚大海。建营之地，方可十余里，平坦宽阔，树木成林，条条溪流汇聚洋河蜿蜒南去。风水也好啊，建营筑城的好地方，于是其后的一千多年里，抬头营作为中原北部边境的重要营寨，不断扩大规模。到明代戚继光经略蓟镇时，抬头营在长城沿线九营十八寨中已成为军事要地。其城区也大规模扩建，一条正街直贯东西，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商贸繁荣，尤以东街更为繁盛。从那时开始，这里逐渐成为方圆百余里的经济、文化、贸易中心，特别是十天三个的集日格外热闹，被称为京东第一大集，已经兴盛了多少年。
      抬头营也是长城内外的战略要地，自抗战以来一直是敌我双方争夺的重要据点，直到一九四七年为东北野战军解放，老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经济得以恢复发展，成为冀东一带的老解放区，远离战争破坏的好地方。
      抬头营文同工胡同路北，有一个豪华的大四合院，五大间门房青砖灰瓦，雕花窗棂。黑漆铁皮大门密密麻麻钉着硕大的门钉，镶着兽头辅首铁门环。门楣上四个木雕户对与门槛边一对石雕门当相映成趣，显得豪华而威严。门外曾有两个石狮子，雕工十分精致栩栩如生，被日寇的一个大佐看中想偷回日本，结果被八路军截住炸毁。过了门房是个大影壁，影壁后面是院子，三合土夯实镜面般光洁的大院子，更显的三面高屋建瓴的房子宏伟高大。三面房子由三面门字形月台连接起来，月台边镶着青条石，有三道石阶供人上下。这里原是北洋军阀一个旅长的宅邸，第二次直奉战争直军失败，宅邸落到一个大皮货商之手。抗战时被日寇强占，八路军马骥团收复抬头营时曾做过团司令部，之后又先后做过民国和边区的乡公所。建国后仍作为抚临县抬头营乡政府办公机关所在地，是全乡的政治经济中心。不知哪位领导下令拆掉了黑漆大门，说是免得脱离群众。但它仍是城里最好最宏伟的建筑。
      青砖漫地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笑语喧阗，两位年轻的当家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全乡的农耕大事。
      “县委李书记讲得好，今年是全面落实党的七届四中全会精神，贯彻执行过渡时期总路线，开展农业合作化运动的第一年，也是建国五周年的献礼年，关键的一年。”一身干干净净的半旧中山装，面色白皙举止文雅的党委书记常贵福弹了弹烟灰，说，“国荣同志，我们的担子不轻啊。”
      “是啊。”面色黝黑，明眸大眼，一脸英气的乡长孙国荣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说，“不过，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好戏还在后头呐。再说啦，牛马年好种田，牛马年好种田啊。”
      “哈……”常贵福一阵朗声大笑，说，“高大明这句口头禅你倒记下了。但愿天遂人愿啊。”
      “全乡已经办了二十九个初级社，进度不慢啊。“孙国荣接上一支烟，深吸一口，说，“如果弄个大丰收，第一炮打响了，明年全乡开花没问题。”
      “关键是，咱们要扶持，要大力扶持。”常贵福思索着一挥拳头，说，“首先是乡政府的同志要统一思想，要走下去，调查研究解决问题，保证合作化运动健康发展，绝不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对。必须走下去。干部要分工包社，一包到底。”孙国荣狡黠的一笑，说，“国荣同志，我就包高大明社了，行不？”
      “你啊，心里就是装着这位爱将。”常贵福收敛了笑容，说，“不过，高大明社有点儿先天不足，困难一定不少，你可要有所思想准备哟。”
      “放心吧同志，我心里有数。”孙国荣凑近常贵福，神神秘秘地说，“我早就想好了……”
      话音未落脚步声响，路岩一头闯进来，一边用手扇着烟雾，咳嗽了两声，说：“书记乡长，我回来了。哦，看你们抽的，好呛人啊。”
      常贵福和孙国荣相视一眼，赶忙掐灭了香烟，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打招呼：“路干事，请进。”
      路岩柔了揉眼睛走过来，常贵福倒了杯水递过去，说：“路干事，辛苦了。”
      孙国荣一边打开窗子，两手往外扇着烟雾，一边回转头说：“没事儿了，马上烟消云散了。”
      路岩喝了口水，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是刚进来，有点儿不适应。”
      说话间，一股晚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屋里的空气干净多了，大家话归正题。路岩饶有兴致地讲起一天的所见所闻。孙国荣一拍大腿，说：“小路同志啊。你第一天下乡就碰到了高大明，缘分不浅啊，啊？”
      路岩收敛笑容，提起毛驴的事，余怒未息地说：“就是那个什么张驴子黄二狗，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活土匪。”
      常贵福嘿嘿一笑说：“路干事，看到了吧，这就叫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要遇到很多困难和阻力的。”
      路岩说：“是啊。我真为高大明他们的精神所感动。”
      孙国荣说：“提起高大明啊，感动人的地方多着呐。”
      路岩说：“常书记，孙乡长，我还想多了解一下高大明的情况。”
      孙国荣说：“那好，妇联主任王小英也是桃源的。今晚你就和她睡在一起，她会让你满意的。”
      正说着，王小英轻轻走进来，说：“小路干事，请吧，晚饭我给你打好了，面片儿汤，打了鸡蛋花儿。”
      “谢谢王主任。”路岩站起身，说，“常书记、孙乡长，我就不打搅了。”
      路岩随王小英走了，常贵福踱了几步，收住脚，说：“国荣同志，咱说着了吧，高大明又过了一关啊。”
      “这一关也够险的。”孙国荣脸上挂着淡淡的阴云，说：“我明天就去看看他们，看看还有什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