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班女生》六：如雪的行为让人吃惊

四季荷塘

第六章、如雪的行为让人吃惊
        
       不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为了了却如雪的相思苦，缓解母亲的愧疚情，也为了让自己今后活得轻松一些，我决定——抛开杂念，放弃名声，看望如雪，为她点亮一盏心灯！

        我喝了两升水，稳定了一下心情，生平第一次蹩进了花店，买了康乃馨和万年青，踏进了如雪的单人病房。如雪看到是我，惊得放大了瞳孔，然后两腮一红，迅速地整理了一下鬓角和妆容！

        她丈夫 张路停也很吃惊，先是感激涕零，复又平静，接过花，寒暄了两句，或许是怕说漏嘴，或许觉得自己在这里不行，点点头离开了！如雪兴高采烈、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病情 ，然后问我从那里知道她生了病，又问我，当年语文那么好，为什么不学文科要选择做医生，等等！

        我说：“我这个人思想上有病，所以选择医生！你快好起来吧，你好了我就毕业了！到时候，约上咱们班所有的朋友，咱们一起到海南游泳……”她激动地侧着头，捂了捂腮红！

        突然间，鲜花丛里好多别人送来的我熟悉的课本闯入了我的眼睛，这让我很吃惊，仔细一看，床头也有好几本类似的书——是我的眼睛花了，还是出现了幻景？——我紧走两步拿起书本一看，那些书竟然全部都是医科大学的课程，书的扉页上还画着一束束盛开着的丁香花，书的右下角上写着一个小小的字——“梦”！

        这字，这画，这情，这景，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初中时，校园里的情景。别看我们这里是农村，可是我们的乡级中学确实是大得很，整个校园给人的感觉既隽永又清新。造型高雅的大门口足以让每天经过这里的学生们产生一种奋发向上的决心。校园的最后排是我们的教学楼，新建的，四层。教学楼的前面是整齐的院子，院子分西东，中间是宽宽的甬路，甬路的两边是遍植垂柳，一到夏天整个校园里浓阴碧厚，同学们有的喜欢在树间捉迷藏，有的喜欢在树荫下读书！西边是新建的功能室，里面电脑、图书、实验器材、脚踏风琴、各种体育器械应有尽有。

       甬路的东边是一个大大的操场，甬路尽头和教学楼衔接的地方有一个大花坛，花坛里开满了同学们亲手种下的各色的花。如雪亲手种下的是生命力极强的丁香，丁香花开了，整个校园都是香的！花坛后面是影壁墙，影壁墙上镌刻着老校长亲自题写的“让梦想从这里启航！”几个大字闪着金光！当年的43班，就在影壁墙的后面花坛的边上，所以大大的花坛是我们班同学们付出最多的地方！记得当时我跟如雪说过，我们都会像园里的丁香花一样，开得很旺！

       记得，初一的时候，我和如雪经常一起走在上下学的路上，她送我一把爸爸去外地进药时带回来的尺子，我送她一块在小姨婚礼上拿来的，几天都没舍得吃掉的软糖！我们无话不谈，就像亲兄妹一样！她会轻轻地拍掉我头上的尘土，我会说她的裙子就像花一样漂亮！

       有一次，我被一道又难又绕的智力测验题卡住了，妈妈给我讲了两遍我还是没听懂，当妈妈讲到第三遍的时候调门就高了八度。我被妈妈吓得浑身发抖，那还有心思进行数学上的考量，妈妈气得用她那粘满粉笔末的手指，重重地戳了一下自己儿子的头，离开了。那时候，妈妈虽然从来不体罚或着变相体罚别的学生，可是却经常“杀我儆猴”以儆效尤。真的，三年的初中，我担着心，低着头，不知挨过多少次妈妈的书本和指戳额头。我想，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烙下了这胆小怕事，自我封闭的坏毛病。这时候弱弱的如雪，对，就是如雪走过来了，她小声地，一遍一遍地给我讲，我一下子就开窍了！

      回到家里，或者是下一次上课的时候，妈妈绝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一定会就这一类型的题目再次追问，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胸有成竹地、绘声绘色地反馈给妈妈和全班同学听，妈妈也会因此而高兴。所以当年的如雪在我心目中，不仅是同学，是知己，是朋友，关键时候，还是能及时为我分忧解难的神明。

        初中二年级时的新年联欢会上，最后一个节目演完的时候，如雪怯怯地被同学们从墙角推到了舞台的中央。起初她连嘴都不敢张，可是当她唱到第三句的时候，嗓子竟像百灵鸟一样地悠扬！她花一样俊俏的模样，夜莺一样的歌声，以及那怯怯的小鸟依人般的风尚，瞬间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

       从那一刻起，对，就是从那一刻起，一个聪明伶俐又怯怯的小女生一下子就闯进了我的心房，那种从前的像兄妹一样的感觉一下字不见了。当时我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心里发慌，怕得要命，心想：“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初恋的感觉吧，这要是让妈妈知道了我喜欢一个女生，非得扒了我的皮不成！”从那一刻起，如雪手里就像攥着有关我的遥控器一样，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一行一动、一笑一颦上！离她还有三米多远呢，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发蒙！我故意躲着她走，侧着心，低着头假装附近什么都没有，一句话都不敢与她讲，但心思还是都在她的身上！

      事过多年，我不得不坦白地说，当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莫大地动能，因为从那一次开始，八九年的时间里，我早已经由一个青涩的男孩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大学生，可这种微妙的感觉却再也不曾出现过！每每偷偷地想起这段隐藏很久的感情，我都兴奋得不行，同时伴有一种青春期的萌动，虽然臊得要命，但这至少证明了我还是个男生，我必须想尽千方百计克服自己的懦弱，做一个真正的男生！可到最后还是苦得不轻——因为我懂得如雪爱的是外校男生！

       此时此刻，我忽然很想知道，如果真像妈妈在病房里说的那样，当年如雪爱的是我，不是外校男生，那么她对我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是不是从我不再理她了，我们之间不能正常交流了，她才偷偷地把想对我说的话都藏到了信中?还是更早？对，是在这个时候，一定就是在这个时候！这样说来，当年如雪之所以偷偷地给我写信，是我始作的俑！

      当年，如雪的信件被曝光后我知道她恋爱了，那个幸运者竟是外校男生！我悔，我恨，我干着急也没有用……后来她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转学了，我认为她就是一个不值得我爱的女生。在同学们的风言风语下，当时我也有意无意地把如雪看得很轻，自认为我对她的感觉已经全部清零！

      如雪看到我看着她画的丁香花这样吃惊，就说：“画的不好让你见笑了，不知道现在校园里的丁香花还有没有人种？”

      如雪的问话把我的思绪从当年的初中校园重重地拉回到了眼前的病房中，我说：“有人种，一定有人种，柳树依旧绿，丁香年年红！听人说你当年不愿意跟随爸爸学医，这医学院的课程你能啃得动？”

      “始终也不知道医学院是个什么样子，这医学院的课程就是难懂，总要有人给讲讲才行！”

       说者无意，听者惊悚，本以为如雪这般漂亮的女生只懂得爱情，我居然自命不凡地放下了名声，勇敢地冲出来，来了却她的相思之痛，想不到她初衷未改，眷恋着的仍是校园里那朗朗的书声，并努力地付诸行动，……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性，她比我的印象里多了一份儿成熟，一份儿坚定！

      眼前的这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正是我所期待的温文尔雅，坚强如铁的那种！种种迹象表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外校男生”，她爱的也不是张路停，我才是她至始至终用生命挚爱着的男生！

       我肝肠寸断，压抑多年的感情如洪水猛兽般汹涌！我两腮绯红，心中玉兔乱蹬！——疯狂地，想冲上前去把苦难中的她拦入怀中，抱住她，亲吻她，告诉她，当年我之所以突然间不理她了，是因为我爱她，是她突然间闯入了我的心灵！我要告诉她我的虚伪，我的无能！是我用装聋作哑，故作镇定的方式毁了她！是我毁了她，让她抑郁成病！我恨我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能勇敢地告诉她我的爱情，是怕妈妈打死我吗？

      如雪觉察出了我情绪上的波动，她的胸前起伏不定，眼睛和脸火辣辣地红……护士进来了，止住了我们彼此间地冲动！

       护士的出入，提示我她有丈夫，她还在病中！我像僵尸一样，再次充当英雄，拿起课本为她解答完难题，又谈起了《诗经》，深情地为她朗诵了下面的内容：“我心忧矣，子欲何为？永夜思之，如川如流，生则同秋，子不与我同愁。我心忧矣，子欲何求？永夜思之，思亦无咎……”她听着我的朗读，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明！

      我不敢直视她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更不愿意想象这么多年，她痛苦压抑的神经！我心里很空，空得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我下意识地抬了抬头，挥了挥手，草草告别，然后仓惶地脱逃，逃得无踪无影……在楼层的出口有几个人喊道：“你们看，家延，是家延！家延来了！他可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你们看他那痛苦的表情！”我没有抬头，灰溜溜地迅速地逃走！来的是应该是43班的女生和她们体面的丈夫们。

     我拖着颤栗的身躯，浑身清冷，在街上飘了不知有多久，实实在在地清冷，一个趔趄钻进了一家叫“来过吗”的酒楼，酒后的我不知对服务生胡说了些什么事情，吓得老板赶紧过来挡横，轰我离开，要不然就要报警！无耐之下，我发动车子，四处漂零，竟不知闯了几处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