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

杨本堂

　　

楼上楼下
文/杨本堂

　　天刚亮，楼道里就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像墙上的钟表，轻快，从容。周大姐去清洁区上班了。
　　周大姐下楼后，脚步声一直萦绕着她。她一直提醒着自己，今天不再上班了，但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打发走爱人和孩子，呆呆地站在楼道口，心里空荡荡的，老觉得失去了一样极珍贵的东西。
　　地板不知道拖了多少遍，桌椅抹了又抹……
　　“现在时刻，上午十一点整。”
　　她盯住了墙上的电了表。以前这时候，她正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手捧着茶杯，面对着令人厌烦的表格和数字，盼望着下班的铃声。也怪，现在真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永远放长假了，心里倒如此空落。
　　她出去找工作，又白跑了一个下午。
　　楼道里又响起脚步声，周大姐毎天去上班，下楼上楼，来去匆匆，充实得令人羡慕。
　　“小胡，今天没去上班？”
　　周大姐极平常的一句话，也使她面红耳赤，本来她可以坦率地说，我下岗了，不再去上班了，可是她没说，只是苦涩地一笑。她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今天怎么了？
　　以往毎次楼道相遇，周大姐都是这么随便问一声。那时候，她只是出于礼貌，心不在焉地应酬一声。在红红绿绿的人流中，周大姐是那么不显眼，微小得像大街上的一粒灰尘，手中的大扫帚扫呀扫呀……
　　周大姐从容地走上楼去，她翘望了许久。
　　那句话是同情，还是嘲讽？当然是嘲讽了，瞧那得意的样子……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涌上心来，奇怪，以往的那种感觉哪里去了？
　　以后，周大姐再没问过这话，目光却在她身上转，像x光一样要穿透她的内脏。
　　一天，周大姐敲开她的房门，“小胡，你下岗了？”
　　她低下头，默认了。然后说，“大姐，屋里坐吧。”她第一次这么客气，把周大姐请进屋里。
　　“我们组缺个清洁工，想干不？”
　　她连连点头，心里热乎乎的。
　　“那好，明天我带你去报到。”周大姐拉住她的手，说:“其实这份工作也不错，我干了这么多年，假如有一天我也下岗，还真舍不得呢。”
　　这一夜，她睡得很稳。

黄瑞娥

第一段，简短两句话就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交代清楚了，引人入胜。

王省江

语言很稳，很干净。

杨本堂

谢谢二位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