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胡原发

乌鸦

一

    “它们怎么也会有一身黑色的衣服？”树丫上一个声音说。
　　树脚下另一个声音道：“它们有呢。它们的衣服不但跟我们的一样黑，而且比我们的厚，比我们的结实。”
　　树丫上的声音有些恼怒：“不可能！”
　　树脚下的声音：“我亲眼看见的。”
　　因为天色昏暗，而树丫上那个声音隐藏在一团树叶里，我们根本看不见它是谁。只知道它的声音很难听；倒是树脚下那个说话的，我们可以看得出，是一只乌鸦。通过它们刚才的对话，我们有理由相信，树丫上蹲着的，也应该是一只乌鸦。
　　 天空十分阴沉，仿佛要下雨。乌云一团一团地挤在一起，谁也不让谁。把两只乌鸦的心情搅得狂躁起来。
树上的乌鸦：“唉，要不是我眼睛瞎了，我倒要亲自去看看。它们究竟是从什么林子里钻出来的鸟。”
地上的乌鸦：“老大，你就不要伤感拉。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心里亮堂着呢。”
树上的乌鸦：“唉！”
地上的乌鸦：“老大，你不是说过么，我就是你的眼睛呀。”
树上的乌鸦：“难得你还有对我的这片真心。那你且说说，它们究竟是一些什么样的鸟？”
地上的乌鸦：“其实它们的身架跟我们差不多，——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只是它们的叫声跟我们不一样。”
树上的乌鸦：“是么？”
地上的乌鸦：“黑色是我们创建的品牌，它们这样做，是侵犯了我们的版权。我想到上帝那儿去告状。”
树上的乌鸦：“不要动不动就嚷着去见上帝，上帝是那么好见的么？”
地上的乌鸦：“是，老大。”
树上的乌鸦道：“你不是说它们的衣服比我们的厚，还比我们的结实么？这说明，它们的衣服跟我们的还是有区别的，那最多只能算是——盗版。你再去暗中观察，把情报弄准确一点。”

二

“怎么，它们今天改穿白色的衣服了？”树上的乌鸦问。
　　地上的乌鸦：“是的。”
　　树上的乌鸦：“不可能！”
　　地上的乌鸦：“我亲眼看见的。”
树上的乌鸦：“你能确定它们是同一群鸟儿？”
地上的乌鸦：“我能确定。因为它们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同样的笼子。而且，给它们喂食的，还是那个独眼龙赵老四。”
树上的乌鸦：“你再去暗中观察，把情报弄准确一点。”
地上的乌鸦：“它们只要不穿黑色的衣服，我们还管它们干什么？”
树上的乌鸦：“当然得管。”
地上的乌鸦：“为什么？”
树上的乌鸦：“要是它们明天又穿了黑色的衣服呢？”
地上的乌鸦：“头儿就是比我们想得远！我这就去。”

三

地上的乌鸦：“头儿，它们今天改穿花衣服了。”
树上的乌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乌鸦：“我也不知道。”
树上的乌鸦：“难道它们会魔法不成？”
地上的乌鸦：“老大，你也太高估它们了吧。”
树上的乌鸦：“我们得改变调查的方向了。你去打听打听，那独眼龙赵四是干什么的。”
地上的乌鸦：“他不就是一个混混么？”
树上的乌鸦：“那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他有什么奇遇。你得去调查清楚，他最近在干什么？”

四

地上的乌鸦：“头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独眼龙赵老四最近在网上开了一个店。专门给全国各地的鸟儿市场提供宠物鸟。”
树上的乌鸦：“这么说，那些鸟儿衣服的颜色，都是独眼龙赵老四用颜料涂出来的？”
地上的乌鸦：“头儿英明。”
树上的乌鸦：“那你知道不知道，那都是什么鸟？”
地上的乌鸦：“其实那就是一些乌鸦。”
树上的乌鸦：“你不是说，它们的叫声跟我们不一样么？”
地上的乌鸦：“这个我也打听清楚了，那是独眼龙赵老四请宠物医院的医生，给它们的音道做了手术。”
树上的乌鸦：“啊？！”
地上的乌鸦：“头儿，这事我们得管！”
树上的乌鸦：“我们能管的，只能是鸟事。独眼龙赵老四，我们管不着呀。”
　  天空更加阴沉。乌云一团一团地挤在一起。两只乌鸦的心情更加狂躁起来。它们对着大雨将至的天空，同时大叫了一声：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