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的回忆

AA淡墨飘香

       炊烟袅袅伴夕阳，风箱吱吱烹饭忙。幼年的老宅记忆里，每每日落黄昏，伴着吱吱啦啦奶奶拉动风箱的声音，农作的爷爷伯伯们就会肩扛着锄头、铁镐陆续回到家里，压一瓢清凉的井水，一口入胃，扫去一身的疲惫；再来一瓢，倒入脸盆，用一条白羊肚手巾将脸和脖子通通洗一遍。这个时候风箱终于不再吱啦，奶奶掀开锅盖，老宅的晚饭时间到了，饭后农家人都会早早入睡，这是我记忆中的老宅时光，就像那每日的炊烟一样，总会在脑海中飘荡，慢慢地飘入云层，飘进我的梦乡……  
        老宅是农村里最普通的那种大院，是我祖辈们繁衍生息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爷爷弟兄三个，大爷和大奶没有孩子住在老宅中间二间半的房子里，二爷二奶、二叔和太奶奶分住在最南面的五间房子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姑姑、老叔和二爷家的大爹一家四口共住最北面的五间房子。老宅的中间东面有一个放柴火的棚子，西面是大爹大妈后来盖起来的豆腐坊。老宅临街，出了门就是集市，农历逢五逢十，集市就会热闹非凡，也是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日子，五毛钱一碗的豆腐脑，二毛钱的油条吃得肚子鼓鼓地。老宅院子里种满了蔬菜，后院还有两棵不结果的桑葚树，爷爷说它们是公的。那时我的玩伴有三个，都是我的堂兄妹：红姐、金秋、小丽，我们在打打闹闹、嘻嘻笑笑中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隔壁邻居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包工头，大人们都叫他万元户，在我的印象里他个不高，胖胖的，走起路来总是挺着大肚子，头发上像是打过蜡一样光滑，腋下总是夹着一个黑皮包，出入都有小轿车接送，手里拿着大哥大。万元户家的院子其实跟我家老宅大小差不多，不过他家是二层的小楼，而且院子里也不种菜，所以显得里面很是宽敞，可以跑小轿车。我们几个对这些新鲜事物可没有多大兴趣，我们喜欢的倒是他家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树——一棵会结果的桑葚树。
        每到桑葚成熟的季节，它就成了我们眼中最美的风景，树上的桑葚由于成熟时间不同，居然有好几种颜色：青绿色的、半青半白的、白里带红的、半红半黑的、黑溜溜的。农村人白天干农活很累，都会在午饭后小睡一会，这个时间段被叫做“歇晌”，我们几个就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去偷桑葚。大人们都睡着了，我们就偷偷地爬上不算高的墙垛，眼疾手快地将那些黑溜溜的桑葚摘下，先是放到嘴里，嘴里塞不下了，就放到手里，手里也拿不下了，才会选择放在衣服兜兜里。各自摘各自的，互相谁也不说话，有时目光相碰时，都会憋不住笑出声来，你看那脸上、嘴边、小白牙、红舌头都变成黑黑的了，小手像拾过煤块一样。衣服上更是黑一块、红一块的，晚上肯定躲不过一顿屁股开花了。即使挨了打，第二天依然抵不过黑溜溜桑葚对我们的诱惑，这是我幼年对夏天最初的期盼。我们偷果子的行为最终被爷爷抓个现行，让我吃惊的是，爷爷居然没有骂我们，只说了一句：“下来吧，别摔了！”再后来在老宅的水井旁，多了两棵会结果的桑葚树，每到夏天都结满黑溜溜的桑葚，带着爷爷对我们的爱，可是我们却慢慢成大，每次吃它都很小心，恐怕弄脏手、脸和衣服，味道也感觉不如偷吃万元户家的甘甜。
        现在的老宅房檐已经被雨水浇掉了一角，亲人们也陆续搬走了，只剩下柴火棚依然坚守，还有那锈迹斑斑的压水井傲立风雨，爱唱歌的风箱被蜘蛛网封住了歌喉，有几次在初夏时节回到老宅，看到地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桑葚，心理总不是滋味：那再也爬不上去的墙垛，那一个个为了偷果子不睡觉的晌午，那一张张吃花的笑脸，那段美好却回不去的童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再也看不到老宅烟囱冒出的袅袅炊烟；再也听不到吱吱啦啦风箱唱起的歌谣；再也喝不到清凉如泉的老宅井水；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大锅贴饼子；再也见不到农作归来撵鸡归圈的爷爷；再也觅不到一起偷果一起挨打的玩伴。时光就是这么匆忙，还没能记清你们每个人的模样，却要催着我长大，长大后，它又无情的将你们带走，只留下我的老宅和这些童年的回想。

岳子云

好！写的棒。越来越写的好，有才

AA淡墨飘香

^默然 发表于 2020-3-15 13:18
好！写的棒。越来越写的好，有才

感谢老师鼓励与支持，前段时间忙于房子装修停笔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AA淡墨飘香

此文已发表在2020.3.19《河北农民报》B6版“记住乡愁”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