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风景 文/郝凤仙（文安）

郝凤仙

棉田风景
文/郝凤仙(文安)

       秋天的黄昏，落日、晚霞、风清、飘零的叶子、成熟的庄稼……与时光交集成别致的风景。漫步在乡间小路上，空气里弥漫着农民喜悦丰收的气氛，抬眼望去，覆盖棕黄浅绿的田里，点点洁白蓬松的棉花跳跃枝头。霎时，久违的温暖与突来的惊喜萦绕心头，清晰的画面呈现我的脑海，我仿佛见到母亲在棉田里熟悉的身影，她一会低头，一会抬头，一会向前挪动脚步。
        我小的时候，村里人以种田为生。秋天里，人们收玉米，割黄豆，拾棉花，到处一派丰收景象。农谚有“枣发芽种棉花，七月十五见新花”之说。每年七月十五前后，围绕村庄的一片片棉花地像开满鲜花的岛屿。红的，白的，粉的棉花花在风中炫耀着优美的舞姿。 田间，偶见几朵洁白的棉花在阳光下悄悄探出头来，像身穿白纱的少女，娇羞可爱。 经过几场风霜的洗礼，棉花叶子几乎落光了。棉花桃齐刷刷地咧开了嘴，吐出洁白的棉絮，其壮观可谓唐代诗人岑参笔下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拾棉花是个细致活儿，看似轻松，实则辛苦。人们要趁天气好的时候，抢收棉花，这样的棉花颜色鲜亮，有韧劲儿，棉籽饱满。我常常在睡梦中被母亲唤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母亲的自行车车架上，晃晃悠悠地出发了。自行车“哐啷啷”地响着，像一首笛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伴着朦胧的月光，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向四周散去。
       田里陆续热闹起来，人影、阳光、鸟叫、风声交织着秋天的快乐。那一缕金色阳光照耀在雪白棉花上，把露珠雕刻成漂亮的水晶散发出七色的光芒。站在棉田间，偶然抬头，像置身于一个美丽的大花园。远处，白茫茫一片，如刚刚飘落的雪花儿，又似是从湛蓝天空溜下来的云朵。近处，那些圣洁的花朵在风中散发出温暖的味道，像薄纱般轻柔，像迷雾般朦胧。闭上眼睛，它已悄悄溜到我的手心。
        我跟在母亲身后，轻盈地摘下一朵又一朵洁白的棉花朵儿，拾着自己的快乐。在田里还能遇到许多宝贝呢，有胆战心惊，乱飞乱窜的小蚂蚱，偶尔飞到袖口或者帽子上，打个招呼。有时候能遇见一株野茄子，像颗颗漂亮的紫色珍珠，摘一颗放到嘴里，甜丝丝的。最大的收获，就是看见一堆香瓜，远远地就能闻见香味，这真是一窝精灵，它们个头不大，四五只香瓜挤在一起，裂开了纹，仿佛里面揣了一兜子蜜汁。咬一口，连沙带水一吸溜，甜到心窝，解热止渴。我不禁想起家乡的一首民谣“小闺女拾棉花，一拾拾了一个大甜瓜，爹咬一口，妈咬一口……”。
         秋天的阳光炙热而温柔。人们在地头乘凉休息，眼前白茫茫一片，那是人们的希望，捧一捧蓬松柔软的棉花，贴在鼻前闻一闻，喜爱之情禁不住流淌，人们享受着这醉人的时刻，有的哼着小曲，有的议论着今年的好收成，旁边的二婶说“今年棉花花大，棉质又好，多喜人。我儿子今年结婚我要多留点，给儿子做几床新被子，来年再给小孙子做小棉袄……”。大嫂子笑着说：“我回家把棉花弹了，给公公婆婆也做两床新被子。”母亲默默地低着头，肯定在盘算着如何把棉花卖个好价钱，供我们读书……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丰收的喜悦荡漾在眉宇间……
       傍晚的时候，田野里静了下来，只听见劳作者用脚步丈量时间的声音。不远处我看见母亲的手像风中的老树枝不停地晃动着，在棉朵间拉扯着棉絮，粘满丝丝缕缕的棉花绒。那些像母亲一样在田里穿梭来去的身影，仿佛伴着夜色前行，这些不知疲惫的人们，是不是秋天最美的风景？
       许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我的家乡再也见不到成片的棉花田。我却时常怀念棉田里的风景，每当黄昏的时候，沐浴在晚霞里，看看落日，听听蝉鸣，便如同站立在昔日的棉田间，享受着乡村的宁静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