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圆月圆

李志中

                                          心圆月圆
                                             文/李志中

      “千古中秋悲明月，一袭相思话团圆”。临近中秋，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那一轮圆月。看那圆圆的月亮，似乎满载着亲人团聚的其乐融融，也怀揣着远隔千里的离愁别绪。中秋之夜，人们对着圆圆的月亮，品着圆圆的月饼，吃着圆圆的汤圆，连那思念的情怀也是圆圆的。圆圆的月亮，寄托着人们多少美满生活的企盼和憧憬。
      年年中秋过，一岁一中秋。花开花落，寒暑易节，我已于人世间渡过了四十多个中秋节了。而中秋留给我的，既有其乐融融的温暖，也有掠人心肺的寒凉。那一轮一轮的印迹，似年久不变的月光，重叠一处。岁月寒暖有痕，而月亮丝毫不改当年。
      小时候，每个节日对我们来说都是新鲜的。那种节日特有的气氛，让人很容易从中捕捉到一种很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温暖和幸福。一如中秋，除了有皎洁的月光，香甜的月饼和汤圆，最让人陶醉的还是一家人围坐一起有说有笑的情景。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记得有一年中秋节，赶上连阴雨天气。我和哥哥都上学了，那天刚好是星期六。上午最后一节课没上，老师就放假让我们回去过节了。和所有同学一样，我们冒着绵绵细雨赶路，衣服湿了，心里却充满了节日的喜悦。走在泥泞的土路上，我发现附近稻田地里，沉甸甸的稻穗站在田里却冒出了长长的嫩芽。因下雨无法收割，许多早熟的稻子倒伏在泥水里，长出了青青的秧苗。看见这些，我美滋滋的心在下沉，高兴劲儿一下跑到爪哇岛去了。回到家里，已经快到中午饭时刻了，咕咕的饥肠早已按捺不住那美美饱餐一顿的渴望，伸手揭开锅盖，竟是一片冰凉，心情也跟着降到冰点。我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我一转身，见门后边堆着一些老豇豆。哎，父母又下地了。我只好自己动手，帮父母做饭。虽然路上见到的情景让我已有思想准备，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不一会儿，披着雨布的父母，先后回来了。父亲拿着把铁锹，母亲拎着半袋未曝出棉花的棉桃。他们的脸色也像这天色一样阴沉，似乎忘了今天是中秋节了。
       到了晚上，母亲还是煮了包馅的汤圆，又煮了些花生，我们帮着忙乎，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我和哥哥一边帮着父母做家务，一边讲些学校里的小趣事，虽然因丰收无望，父亲的心情有些沉重，听到我们说得高兴时，也不禁露出微笑。就这样，在微弱的灯光下，我们一家人谈笑风生地渡过了这个没有月亮的中秋节。
那个中秋节，虽然没有丰收的憧憬，没有圆圆的月亮，但有亲人团聚的欢声笑语，心里就有个圆圆的梦想，梦里依然有月光皎洁。
       往昔岁月里，那些有月的中秋，总能赋予节日别样的滋味……
       辛劳的父母还在田间忙碌。我和哥哥走在迎向父母的田埂上。圆圆的月亮在我们的头顶上晃悠悠的，像是喝醉了酒。一个趔趄，我险些跌倒，我带头唱起了儿歌：“月亮走，我也走，我帮月亮提笆篓，笆篓笆，捡棉花，棉花壳，磕菱角，菱角弯，弯上天……”调皮的哥哥竟改了歌词唱下去：“……笆篓笆，捡棉花，棉花壳，扎我脚，哎呦哎呦疼死我……”惹得我们都笑了。
      回到家中，我们和母亲围坐一圈，中间的一张凳子上放着圆圆的簸箕，我们边说笑边掰棉花。一会儿母亲拿来她自己没吃的月饼，掰开几瓣分给我们。其实我们已经都吃过了，只有父母没顾得上吃。我知道母亲自己吃什么都舍不得，就说：“听说吃月饼就是讲究团圆什么的，可不能分开吃啊。”母亲笑了：“你们一人一瓣，大家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美满的团圆吗？”
       多年来，母亲的话一直让我记忆犹新。在父母的心里，一个人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大家的美满才是他们心里的圆满。儿女们能够聚在一起，享受天伦是他们最大的欣慰。
       若干年后，作为他们的儿女，我们已各自离开了父母，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儿女，作为父母的我们，更加感受到儿女绕膝的那份天伦之乐是多么的珍贵。中秋，一个亲人团聚的日子，也寄托着人们无数美好的愿望。其实，阴晴圆缺，月本无心，有心悲欢的，依然是人。月亮，每个月都圆，圆了又缺。她的圆缺有序，绝不会因人的悲喜而改变。而出于人的某种情愫，中秋的月圆，被一厢情愿的人们赋予了更多人为的感情色彩。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人们心里早已不再奉颂那种“父母在，不远游”的传统式的孝道。好儿女志在四方。为了学业、为了事业，儿女们终有一天要有他们自己的天空。为了生活，夫妻们不得不天各一方。为了不同的理想，朋友们也会各奔东西。可是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月光照得到的地方，我们就能够得知彼此安好。天涯海角，无须朝夕相处，有月光照耀的地方，我们同赏一轮明月，虽人隔千里，息息相通的心，却是圆如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