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村口的母亲

王双标

站在村口的母亲
文/郝凤仙(文安)

       村庄的路口，分支着两条主干路，一条路向南，一条路向北。我们家就在这村口附近，每次经过这里，我都感觉分外亲切与踏实，这里有母亲的足迹，有母亲对我日思夜盼的目光，有母亲对我深深惦念的情怀。
       这个周末我回家看望父母。吃过晚饭，大伙围坐在桌前闲聊。我对父母说：“爸，妈，咱们商量商量，过几天想带你们出去旅游，你们想去哪？”母亲接过话茬儿：“我们哪也不想去，老啦，走不动啦，就我这两条腿还不把你们累垮了呀。”其实带父母去旅行，一直是我的愿望，是早就计划的行程，只是由于工作原因一拖再拖。
       母亲的话，说得我心里酸酸的。我何尝不懂得母亲的腿饱经病痛折磨呢。哪怕母亲只是在我的陪护下，坐在车里看看祖国的美好，我想我也是欢愉的。因为我知道母亲有个心愿，她想去北京天安门看一看，可数十年来，她的心愿未曾了却。
       我知道母亲把所有的时间奉献给了她的孩子们，几十年来从未离开过我们的家门。我知道母亲是因为这个家，积劳成疾，伤到了腿。
       记得我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远远地就能看见母亲站在村口等我，走近母亲，一股厨房的油烟味儿扑鼻。她系着围裙，两只手上沾满面粉，她用温暖的大手拉着我的手进屋，继续在案板上揉着手里的白面馒头。每次我与伙伴们去田野玩耍，当炊烟飘过我家房顶，随之而来的是母亲的呼唤：“凤仙――家来吃饭来……”寻着母亲的声音，闻着母亲做的饭菜香，我颠儿颠儿地跑在回家路上，母亲站在村口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温情与疼爱。
       母亲勤劳能干，忙完地里忙家里。平日里，母亲在村口砍柴，晾柴，忙活鸡鸭牲畜的食料。农忙时，母亲在村口挑捡或者晾晒些收尾的粮食，为得是卖个好价钱。干完活儿，母亲站起来，扳过手去捶捶腰，算是休息了。一转身儿，她急忙走进屋里，接着赶制缝纫机加工活儿。这样的活儿，总是交工比较及时，母亲需要赶工赶点，忙到深夜。第二天清早，收活儿的来装车，母亲站在村口看着满满一大车劳动果实，她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这笑容朴实，甜美，因为那是她的日子，是她的希望。这个村口仿佛成为了母亲的站台，从未有过停歇的时候。而我只是这个站台上的一名旅客，当我身心疲惫的时候，就来这里兜兜风，母爱总会拂去我的烦恼忧愁。
       我在外地求学的日子里，寄宿在学校。每次开学，母亲在村口帮我背上行囊，行囊里装得是满满的爱。公共汽车启动了，她远远地望着我，带着些不舍的神情。我回头看看站在黄昏村口的母亲，岁月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她笑着向我挥手，她偷着抹下眼泪，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出嫁那天，母亲说：“家门口的路一条向南，一条向北，南边是你求学的路，北面是你出嫁的路。如今我和你爸把两个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记得闲时回家看看就好。”可我每次回家，母亲又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别惦记我和你爸，你忙工作就行，照顾好孩子们。”
       母亲似乎是用尽了前半生所有的力气，疼爱着我们，认真地活着。可是，这么能干的母亲，她的双腿支撑不住了。
        这些年，我带母亲四处求医，去了北京无数次，却也没有医好母亲的腿。每次去北京只是匆匆挂号，匆匆就诊，又匆匆赶路回家。我竟也没带母亲去天安门转一转，看一看。我的心里是充满自责与愧疚的。
        我走出屋外，站在村口，好想拥抱这个村口，这个母亲忙活大半辈子的村口。抬头望望，天空的云依然悠闲地飘过，村口的老槐树依旧精神抖擞地静守年轮，可村庄老了，母亲也老了。不知什么时候，母亲站在我的身后，拄着拐杖，歪斜着身子，微风吹动母亲银白的发丝，她的眼里依然是温暖与疼爱。我的泪，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