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步（散文）

笑君

唐代大诗人李白有一句诗曰：“寿陵失本步，笑煞邯郸人。”是从“邯郸学步”的典故里引伸出来的，说燕国寿陵的少年，听说赵国邯郸人走路的姿式很美，便千里迢迢的赶去学习。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没有学会邯郸人优美的步子，却把自己的走路方法给忘了，最后，只能爬着回家，笑得邯郸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写上这一段，实无他意。只是因为我那才十六个月大的二孙子学走路的状况，引发了我的联想。
我那二孙子，现在都习惯称二宝，就叫二宝吧。二宝才刚能走路，便在家里呆不住了，见天就要出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或看到谁开门，他就张开双臂，咿咿呀呀的来了，要出去。
每天上午，我都领着他出去遛一会儿。我将他抱在怀里，那个高兴劲，甭提有多开心了。当然，还不会说话的他，所有的表达，就是叫，就是摇手。
这么点大的孩子，在外面又能干什么呢？看风，看景，好像还没有鉴赏能力。看人，看车，天天看，似乎早就没有了吸引力。看幼儿园哥哥姐姐们跳舞，也只能看上个一二十分钟，久了，照样无趣，要走。
要往哪儿走，我也不知道。领着他出来玩，其实就是在耗时间，只要他不哭，凡是他能干的，都干。先是找有声音、画面的那些感觉很热闹的地方，似乎是能够吸引他的一条路径，不过，也都无法稳住他。
再干什么呢，我把他放到小推车上，顺着小区内部的环行干道慢行。可是，这样也不行，坐了一会车，是不是屁股坐疼了，他要下来。于是，从车下抱出来，抱一会，他在我的身上，摸摸我的脸，捋一捋我的眉毛，还特别的跟我眼眶两端的几根长眉毛过不去，非要拔了它不可。要不是这几根长毛有些道性，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抱他在我身上，两个人的温度合在一起，可能有点高，他似乎也有感觉，不干了，要下地。如此，便将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
说是会走路了，其实，只是才刚会挪动步子，真正怎么走路，那是根本不会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练。当然，人的一生都在学习走路，但这个时候的学步却是最急切的。
这不，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爱在平地上走，专挑坑坑洼洼不好走的地方走，即便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歪歪扭扭的，也乐此不彼。
最搞笑的是，路边埋有路牙石。这路牙石高出路面至少五到十公分，路牙石面的宽度也就是五公分左右吧。他呢，每每看到这高出路面的路牙石，就抬脚要上去，要在这路牙石的路面上行走。
在路牙石的路面上行走，就是大人也不一定能走得顺畅。何况，这是才能走几步路的婴幼儿呢。我牵着他的手，几乎是靠着我的力量，他才能掌握住平衡，才能迈开步子，才能找得着走路的感觉。只要我的力量减弱一些，或是我牵引的方向有些偏差，他的脚便踏不到路牙石路面的中间，一准踏在路牙两边的梭角上。这样，脚是站立不住的，便掉到地上来了。
但是，有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居然知道迈着交叉的步子，像走钢丝一样，在一条直线上向前走去。只是这样的步子太稚嫩，没底气，无力量，成功的机率太小。
这二宝却不厌其烦，掉下来了，又上去，上去了，还是掉下来，没有多大一会儿，后背就冒汗了，手心也冒汗了。我抱他起来，他还不干呢，似乎是相当的不过瘾，大有不成功，绝不罢休之意。
这到让我想起了当今的幼儿教育，很小的孩子还没有或者刚刚上幼儿园，汉字还没有教，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很多家长便将孩子送到各类培训班，要进行全方位的训练，尤其是学英语成为一种时尚。
走在大街上，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幼儿教育的培训学校、培训班，科目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学费更是吓死人，起步价都在千元以上。居然各处都有人，而且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似乎幼儿的启蒙教育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家长们好像都很认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的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才能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因此，尽管挣钱不容易，却甘愿大把的花钱。
邻居家的小姐姐四岁了，当然，比二宝大多了，上幼儿院小班。好家伙，课外报了英语班、舞蹈班、钢琴班、书法班，还有一个跆拳道班。一个星期，几乎没有一天可以休息，甚至一天要赶两个班，累得孩子都哭了。可是，哭有什么用，妈妈心狠着呢，牵着手就拉走了。
看看她，再看看我家大宝，就报了一个蓝球班，那真是幸福的没得说了。
我有些困惑，报了这么多班，能学好吗。就说这英语吧，会不会造成英语没学会，母语到被荒废了呢？
乡村俚语说：“还没学爬，就想学走？”是说孩童学步，也要循序渐近，先学会了爬，再学走。这样，学步就会学的踏实，走得牢靠。
二宝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儿，才刚完成了“爬”的探索，开始向“走”的阶段迈进，本该在平垣的道上，亦步亦趋，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按照挪步、起步、迈步的节奏，慢慢的向前走去。怎么能一起步，就去走如同钢丝一般的路牙子路呢？这样的路，他走，还为时过早，就是他长大了，成年了，也不一定适合走这样的路。
然而，二宝却偏偏要选择这样的路。或许，是他有敢于挑战一切艰难险阻的基因。或许，是上苍作了提前的安排，要“降大任与斯人”，要“劳其筋骨”，要试试他的胆略与潜能！只是，结果会怎么样呢？
寿陵少年，舍己学他，丢弃了长处，求得了一个不能让自己如虎添翼，反让自己丧失本能的笑话，是得不偿失的。

                                          2019年4月19日写于合肥翡翠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