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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性第一枪》中篇历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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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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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0 21:31: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血   性  第  一  枪
                                  作者   刘全(“天马文学网”里用户名是“孤鸿北飞”)
                                (这部小说是本人原创,已做著作权保护。非经本人同意,任何人不得转载。)

小序
                     
沈阳北大营,尽人皆知;长春南大营(又称南岭大营),人们却鲜有耳闻。
九.一八,关东军炮轰沈阳北大营,东北军最初几乎束手待毙,被动挨打,后抵抗三个小时,仓皇撤出北大营,北大营被日军占领。
就在沈阳北大营落入敌手后,驻长日军立即对长春东北军展开突袭。南大营成为日军突袭首要目标。
长春南大营官兵在遭受突然袭击后,毫不犹豫,立即冒着日军密集炮火,砸开军械库,抢出枪炮弹药,予以抵抗。全体官兵迸发出气壮山河的民族血性,奋起反击,跟日军展开殊死激战。战斗持续十多个小时。在长春所有党政军警悉数逃走,在频频呼救增援被拒、反而不断接到放弃抵抗命令的情况下,南大营东北军官兵含泪撤出南大营!
这部作品,就是向人们讲述,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九日凌晨开始,长春,在十二个小时内发生的这段鲜为人知的悲壮而惨烈的历史。
是为小序。

一辆四套 烈马拉拽的大铁车,轰隆轰隆卡拉卡拉,蹿出东北军长春南岭大营营门,很快就追上前面几十个乘马缓行的驭手。这些驾驭拉炮车军马的官兵,每天都要起大早,出营遛这些军马。
            “够早的啊!哎,小华子,没睡醒吧?你这小崽子,东倒西歪地,别妈拉巴子栽下马!”
             坐在马车上的军需官与已经并行的驭手们打招呼,一边给被他数叨的
的枣红马一鞭子,枣红马猛劲一窜。华子义只是略微侧棱一下。
“栽下来?这小子马架,那叫一个绝!就是放开了跑,他也楞能在马上打几个盹!“
吉元嘉回应军需官。
“吉营长,都升官了,还出来遛马?”
车老板子“假娘们”开了娘娘腔。
“侄儿啊,高抬你叔了!升啥呀,不就是一个破营副吗?哎,你们说这人
也真他妈犯贱,我要是不出来颠颠,这一天就他妈贼的拉地难受!”   
      “采买啥好嚼磕(嚼磕,就是吃的)啊?”华子义搭腔了。
       “黄米,豇豆、荞面、挂面、大杂拌糕点、油盐酱醋,豆饼,老鼻子了!
你们当官的一句话,够我们跑三天!训练搞奖惩,嘿,新鲜
事!“军需官回应。
“你俩可够早的啊 !”吉元嘉关切的问询。
“没你们辛苦!天顶天起这么大早出来遛马,回去还得训练,你们这才叫辛苦啊!早点去,上货的客商少,装车快当。“军需官回应。
假娘们接上话茬:
       “哼,别人都好说,啥奖励不奖励的。就是石墩子,他这粘豆包要是断了顿,团长非得抠死我们不可!得老早多进黄米啥的。嘿,还指名道姓,就让进大织黄黍子 !哎,我说,这石墩子啥来头,他咋这么牛逼呢?“
        “咋这么牛逼?这石墩子的事,划拉划拉就是一部好评书!“  军需官
  感叹。
          “那是,不服不行啊!“吉元嘉赞叹。
大伙也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石墩子。
只有假娘们还是一头雾水。
他晃动大鞭(驱赶四套马用的长杆鞭子),甩出一连串响鞭。
        “云山雾罩的,不跟你们闲扯了!驾,驾!“
马车朝西北通往长春市区的大道奔驰起来。驭手们也加速跟行。
漫山遍野的高粱,正是高粱晒米的时候,一片片粉红的穗头,在晨风中频频摇曳。
高粱地里。
隐藏着十来个关东军兵佐,这些家伙趴伏在垄沟里。其中那个伍长用望远镜盯着越来越近的驭手,他掏出怀表瞥了一眼。



“五点零八分!“伍长叽拉呱啦咕噜着鸟语,“还是四十八骑!”
高粱地头出现岔道。伍长目送朝西南折去的驭手们,收起望远镜,
                     做一个朝后撤的手势。这伙龟孙正要站起来。突然传来咕隆咕隆的大铁车行进的声音。
“吁!“马车急刹车,停在岔道口,假娘们跳下车,拽出家伙撒尿。军需官从车厢抻出一杆德造快抢。
刚要站起来的鬼子们又急忙趴下,他们紧张地盯着这俩不速之客。

“踅摸踅摸野兔,看看运气咋样!“军需官掂了掂快抢,睁大眼朝高粱地里扫视。
那伙关东军紧张极了,一双双贼溜溜的小眼死死盯着岔道口那俩东北军。他们一边小心翼翼朝高粱地深处蠕动,一边悄悄顺过枪,对准军需官和假娘们。
杂草丛生的荒野里,蹦出两只野兔!这俩小东西,恰好朝鬼子们藏身的高粱地移动!
“啪!“枪声吓坏俩兔子,窜逃起来。
一个鬼子窜起,但立即被那个伍长摁下。小鬼子们更紧张了,一个个紧紧扣住枪机。
刚才那个鬼子窜起时弄出了动静,那俩只野兔又掉头朝荒野窜去。

军需官失望地吹了吹枪口。
假娘们视线追随逃往荒野的野兔,他一只手提溜着裤子,一只手接过军需官的枪,也没看清他怎么上的子弹,“啪啪“两枪。
连续的枪声又惊起别的野物,一只公野鸡随着假娘们的枪声飞起。
又是一枪,野鸡落在荒草丛。
“去捡吧,长官!“
军需官瞥一眼假娘们,眼睛瞪得像牛卵子!他将信将疑的盯着假娘们,仿佛才认识似得。。
假娘们只好启动大驾,捡回仨野物。
军需官,看看兔猫和野鸡,看看假娘们。他接过那只小点的野兔,掂了掂,
“嗯,好他妈沉实!哎,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好枪法啊!“
他一边叨咕,一边朝刚才弄出响动的高粱地里撒嘛。
地里的小鬼子们急忙压低脑袋,大嘴叉子几乎扎进黑乎乎的泥土里!
马车又行走起来,车轮声马蹄声夹杂着清脆爆响的长鞭声,渐行渐远。



                关东军驻长春附属地第三旅团司令部。
                      “报告将军,侦察两周,每天晨五点整,南大营准时开门,驭手出营遛马!“
“连续两周?“旅团长长谷部昭吾问。
“报告将军,是随机侦察!这一个月里出去两周!“
“幺西,山田伍长,干的好!休息去吧。“
“哈衣,谢将军夸奖!“山田伍长啪一个立正,举起右手,奉送一个标准的军礼,三百六十度转身,咔咔咔走出屋门。
“立即拟定突袭计划。晨五点,突袭南大营!“长谷部昭吾对他的参谋长村山下令。
”哈衣!将军,那具体突袭日期呢?“
“待定,等待陆军省和关东军命令!我们要做的是搞定突袭所有细节!一定要出其不意,一举消灭驻长所有东北军!所有细节都至关重要!“
“哈衣!“
村山兴奋的俩眼放光,俩大巴掌一个劲拧巴绞搓。
“急不可耐了?“
“是的!将军,作为帝国军人,我非常荣幸,能参加攻击、征服满洲这一梦寐以求的宏图大业!”
“说的好!满洲,是帝国命脉所在,一定要尽快,尽快行动,把它紧紧攥在我们手心!”长谷部昭吾伸出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案头铺开着的东北地图上狠狠一划拉,然后高举越攥越紧的拳头,狠狠挥舞。这一刻,他手里仿佛已经攥着方圆几千里的关东大地,拼命摇晃着。
“将军, 我立即回参谋部,尽快拿出详细计划!”
长谷部昭吾拿起电话听筒,急促摇动话机摇把,“接小林!”
“将军,我是作战处小林!将军有何训示?”
“作战处部署的演习情况怎样?”
“报告将军!关东军司令部演习计划正如期推进。另外,截止到九月八日,嗯,就是昨天,命令往我第三旅团驻在地长春集中的 ‘在乡军人会’ 会员,共七百五十九名,已经全数报到!今天也全部加入演习队伍!”
“幺西。这些人员,情绪怎样?“
“报告将军!演习虽然丑态百出,可是个个士气高昂!这些性急的家伙,简直急不可耐,要求立即发放真家伙!“
“幺西幺西。注意,一定让他们牢牢记住:要保密,不能轻易暴漏自己的身份!一个也不许可!突袭行动开始前,对这些山野村夫,务必严加看管!“
“哈衣!请将军放心!“



铁附属地车站西广场,就是第三旅团司令部东南侧二百多米处,坐落着颇有规模的“福来顺“货栈。
军需官一边扫视着装粱食和杂货的大车及周边情况,一边跟货栈老板田金秀低语。不注意的,还以为这俩人正在因买卖的事讨价还价。
“昨天,附属地突然进来好多日本人,都很眼生”,田金秀朝第三旅团司令部那边斜了一眼。

“有多少人?”
“我估摸一下,少说也有六七百吧。”
“你咋估摸的?“
“你忘了?我这货栈楼顶有“
“哦,对对,还有望远镜!“
“我朝鬼子大兵营望了老半天,那练兵场上的兵啊,乌央乌央的,黄呼呼的人群里,夹杂着穿花里胡哨衣服的日本人!“
军需官摸了摸胡子拉碴的大下巴,脑门上的抬头纹一纵一纵的。
突然,他一拍大腿,又立马警觉的收敛 这失态的举动。
“对,一定是’’在乡军人会“的那些王八蛋!”
“啥‘在箱….会?‘”
“就是,就是日本军队那些退伍的,还有什么预备役、后备役,大黄蜂会员,划拉划拉凑起来的,反正都是乌七八糟的日本浪人!这些家伙,亡命徒!现在,关东军兵力,我估量吧,东三省不超过三万!把这些家伙整来,训练训练,拉上去就能顶一个半拉的!”
“我还瞎捉摸呢,一家伙来这么多,干啥来了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啊!”
“麻利把你手里的情况归拢归拢,马上报告满洲省委!日本人很可能要动手!十万火急,用电报机发出去!”
“好的,我麻利就办。哎,可惜呀,咱们手里没有队伍,不然…..“
田金秀忧心忡忡,“哎,局势这么紧张,也不知这张大少和东北军咋寻思咋安排的?”
         “我估摸啊,省委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些情报立即送达吉林、长春军政长官的案头!”
        “就算那样,谁能保证那些高官真敢下狠心准备顶住关东军啊?”
      “还有情况?”
     “老板,豇豆不够,咋整?”货栈伙计招呼老板。
     “死脑瓜骨!去别的货栈进,一定要给南大营弄够数!”
田金秀连训斥带点拨。
“嗨!老板就是老板,我还真开窍了!”
“开窍?我看你啊,就是开瓢,也装不进一丁半点干货!”
“操,小兔崽子,就这么看你大爷?“
一老一少俩伙计你一句我一句瞎逗。
            “前两天,”田金秀接上话茬,“我表弟来这存钱,絮絮叨叨说他们二营要开拔!“
                  “这个要命的节骨眼,还开拔?这是二道沟宽城子连四说的?“
                军需官没追问开拔的二营的去向,这当然是那些高官们的军事秘密。
         
        “就是他!老四说,二道沟就留下傅冠军的三营了!“
           “我操他妈!”军需官后悔跑粗,“不往长春这调兵遣将也就算了,还他妈…..小田,放下手头的活,立即,马上,归拢咱们掌握的所有情况,尽快发报!”
         “把这弄完就去。给你留点东西,接着!”田金秀说着话,一个小布袋扔到军需官怀里。
           “还没装完啊?煞楞的,这都鸡巴啥时辰了!”军需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大铁车走去。
货栈的伙计们太熟悉军需官这德行了。“就鸡巴知道满嘴喷粪!,这一包一包的,二百好几十斤,爷们,都还没吃早饭呢!”   
“拿去,灌死你们,我就他妈去你们家接寡妇!”
一卷嘎嘎新的奉票,“嗖“的落在那个”开了窍‘的老伙计手里。
一阵满意的咕噜声。
“小贾!咱爷俩也溜达着,这往回去载重车稳,我这二不愣也能赶车!起早太大,你就放心迷拉一会吧!”自从领教了假娘们叫绝的枪法后,不仅称呼变了,就连他的待遇都立马提起来了!
军需官驱动四驾高头大马,一串鞭声真如燃放着一挂响鞭,大铁车风驰电掣驶向货栈大门楼。
“嗨!老家伙!悠着点,撞塌门楼子,要你半年军饷!”
大铁车稳稳当当不偏不倚一阵风似地冲出货栈。别人,可不知此时的军需官心里有何等焦急!
   
军需官捏捏怀里的袋子,又是人参!军需官心里热乎乎的。
军需官,本名徐进,原为抚顺煤矿矿工。是中共满洲省委诞生后发展的第一批中共党员。加入组织后,立即被派进东北军长春南岭大营,秘密从事兵运工作至今。
田金秀,原名金子秀,哈尔滨商业专科学校毕业。在校期间就积极参加我党领导的进步活动。入党后,被组织派往北平参加情报专业培训。
回到东北后,正值满铁附属地大量招商,我党借机在附属地开办“福来顺货栈”,并派田金秀主理。“福来顺货栈”就设为我党秘密联络点。田金秀主要任务之一,就是监视关东军在长春地区的活动。她既文雅机敏,又随俗大方,因此在附属地华人商圈很有人脉,在伙计心目中,也是一个随和体贴的好老板。
军需官和田金秀在同一个秘密工作小组,因秘密工作和“福来顺货栈”与南岭大营的业务关系,他俩接触频繁,在长期交往过程中逐渐了解并产生感情。
想到与田金秀的过往以及她对自己的体贴,军需官生出由衷的幸福感。

   
东北军长春南岭大营整个军营很大,方圆大约有五六里地 。这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大兵营。
据 “长春南岭大营志”记载,这座兵营从大清光绪三十三年开始建造。当年,清政府拟调北洋陆军,就是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搞起来的那个叫“北洋新军“的那个军队出关东三省。一九零八年,这北洋新军陆军第三镇统制曹锟率所部进驻长春南大营,这个军营就叫“南岭兵营”,俗称“南大营“。
从民国开始,这座兵营开始大量驻扎重兵,成为关东防务的军事重地。
张作霖曾多次派军政要员来此侦察,一九二三年,张学良也曾来此检阅过南大营驻军。一九二八年至九一八事变前,这个大营陆续增建不少军事建筑和设施,在长春的中国驻军中,这个南大营兵员一直最多,装备也最强。现在在此驻扎的部队主要是国民革命军独立炮兵第十九团(东北易帜前是十团)、步兵第六七一团和一个辎重营。
今天,一九三一年九月九日,这个兵营依旧激荡出一阵阵冲天豪气!
喊杀声穿越又高又厚的围墙,向广袤的原野辐射。
      震耳欲聋的 厮杀呐喊声,就来自南岭兵营大院。

兵营里最宽阔平坦的是大练兵场,这个大练兵场分成三个等份方格。
大练兵场东北角方格里,步兵团官兵正在操练。刺杀、武术对抗、徒手格斗,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就发自这里。
大练兵场南部最大方格,是步、炮合成演练场地。

西北角方格是炮十九团(原炮十团)操炮练兵场地。炮团也以连为单位正在开展操炮演练。
大练兵场南侧,分布排列着机枪连驻地、半地下式大型军火库、军法处、粮库、马厩、医院、兽医所等附属设施。

   在炮团练兵场地一角,  吉元嘉正在收拾他表侄李歪嘴.

“打靶中了几环?”
   沉默。
   
“又脱靶?是吧?都他妈小半年了,没一丁点长进!几顿没塞饭了?”
“两天!”
“两天了,还这么横?啊?挨饿这滋味咋样?”

“反正你没尝过! 哼,没听说过,炮兵也得练步枪!最少还得打八环以上!少帅哪订这臭规矩?”
吉元嘉气的忿忿直喘,他抡起擦炮膛的铁通条,狠狠抽李歪嘴大胯。
李歪嘴疼的直咧嘴,但他还得直溜地站着,愣不敢挪窝。
“还敢跟我穷对付?!你妈拉个逼!这臭规矩就是老子定的!县官不如现管!今个再脱靶,我就螚死你!麻利上靶场!”
“表叔,那,那咋也得赏俩窝头吧?”

“赏?我,我他妈赏你俩窝心脚!”
吉元嘉右脚蹭的飞向李歪嘴前胸!“滚!”
这回李歪嘴一闪躲开了‘
吉元嘉骂完,从斜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俩窝头,狠狠摔在地上,大皮靴狠狠踏扁窝头,又用靴子底跟狠狠搓碎窝头。
“我他妈就是喂狗,也不给你!”
俩眼冒着贼光的李歪嘴急忙抢上一步,趴在泥地上,歪嘴连三叠四地啃喃那俩碎窝头!
吉元嘉皱皱眉,“麻利滚犊子!这副德性!我看着就恶心!“一边骂着,一边朝大练兵场走去。

一行摆放得齐刷刷的迫击炮,每一门炮旁都围着五六个正在摆弄迫击炮的东北军士兵。石墩子正在给几个刚进炮三营的新兵分解一门迫击炮。咔咔咔的马靴砸地声。石墩子起身扭头,吉元嘉已经到排炮跟前。
石墩子啪的一个标准军礼。新兵们也手忙脚乱地立正、敬礼。其他士兵也齐刷刷立正敬礼。
“报告营长!炮团三营三连正在操练火炮。”
“营副!”
“是,吉副长官!”报告完毕,石墩子面向三连全体官兵发布口令:“立正,向右看齐!请吉长官训话!”
“稍息!随便扯扯。”他举起铁通条,指划着操场上排列的三十门德造野炮,当然也没拉下身边这排迫击炮,“看到了吧?这就是咱炮十九团看家的大家伙!宝贝,宝贝啊!”
新兵们扫视一眼这些炮口朝天、黑不溜糗的大家伙,有的撇撇嘴,有的晃晃脑袋,有的呲呲牙。
“咋地?瞧不上眼?你们这些生瓜蛋子,狗屁不知!这些家伙,在东北军咱绝对一流!关里中央军,牛逼吧?连他们都眼馋咱这些火炮!那他妈哈喇子,哩哩啦啦不断头!“
新兵们将信将疑,又扫视一遍练兵场上这些排列齐整的火炮,神情似乎有所变化。
“再说咱眼皮底下的关东军,这帮犊子横不横?从他妈旅顺口,一直占到长春,铁道两边都有他们的附属地!都他妈有他们的驻军部队!这些东洋鬼子,凭啥霸着咱的地面?还不是仗着手里有硬玩意?可那又咋样?就这车站跟前的第三旅团,为啥照咱打怵?唵?还不是怕咱这些大家伙?”
“长谷部那老家伙怕咱们?”
“不信?石墩子,你说说,咱这些炮,要是对准第三旅团一起开火,会咋样?唵?”
“立马把他大 兵营炸成平地!”
“啊,你们三连,命好啊!”
那十多个新兵都抻着脖子听训,可真不知道自己咋个“命好“!
吉元嘉拍了拍站在身边的石墩子,“你们连长,别看他衣不惊人貌不压众,啊,“   吉元嘉俩手使劲拍打石墩子双肩,“这个主,那可是咱东北军的大功臣大英雄啊!九门口救驾、中东路三炮,那就一个字,’绝!’”
“长官,快,给我们好好叨咕叨咕!”
十多个新兵急切的喊起来。
吉元嘉双掌向下一压。
“都想听?”
“那当然!
  
                                “一人两瓶二锅头!要‘德盛泉’的!六十五度!别整差样的糊

弄我!咋样?“      
                                 “小意思!哎,长官,外搭辘轳把子胡同花魁,给你连包三宿!咋样?抗住了吗?“新兵祖有禄调侃。
“小崽子!看我老了?“
                                “不是,我真怕你扛不住,让婶子薅住你小尾巴!“

“吉营长!电话!“假娘们的喊声打断了炮三连官兵的调笑。
“今个就扯到这。都好好练啊,不然,啊,我可没工夫给你们叨
咕石墩子的事!”
“哎,吉长官        ,中午啥伙食?“
“问司务长去!嗯,八成是高粱米豇豆干饭吧。对了,墩子,给那两个连长传达,老规矩,各连把”训练账“给老子整清楚的,哪个最卖力、哪个孙子偷奸耍滑、谁最有长进, 一定要清清楚楚!是好样的,咱就让人家吃好的;狗逼熊蛋,对不起,我老吉就让他啃臭窝头去!”
“是,吉营长!”
“营副!”
咔咔咔,大马靴声消失在练兵场。




天已放亮,关东军第三旅团司令部令部旅团长办公室套间里,蜡烛的火苗还在摇曳着。长谷部佝偻着脑袋,像拉磨驴一样,围着房间里的小案几一圈一圈转磨磨。他的俩眼珠里布满一条子一条子血丝。这家伙,八成又一宿没睡。
          “火炮!火炮!”
他咆哮着,一拳砸在小案几上,小案几破碎发出痛苦的咔咔声,案
几上的酒具跳到蓝色地毯上。
被折腾一宿没睡、正在打盹的副官激灵一下,被吓醒了。
“将军,您有什么指示?”他轻轻推开门,探进身子询问。
长谷部摆摆手,副官退出。        一眨眼的时间,长谷部又发话:
“卫兵,进来!”
办公室门外的卫兵开门进来,敬礼,“将军有何吩咐?”
“通知参谋长,立刻过来!”
“哈衣!”卫兵敬礼,出门。办公室电话机摇把摇动声。
长谷部疲惫的靠在行军床上折叠的方方整整的军用被子上。
村山匆忙赶来,他大概刚从被窝爬出来,面目、军容远不如平常整
洁。他揉着惺忪的双眼,步入长谷部办公室,走近套间门口与副官耳语
几句后,轻轻推开套间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套间。他刚要举手敬礼,长谷
部摆摆手,示意免礼,让他过去。
        村山小心翼翼的坐到行军床旁的马扎上,狐疑的看看长谷部。
      “村山君,这么早吵醒你,请谅解。”
        村山受宠若惊,连忙回应,“谢谢,将军太客气了。“
“将军,您又一夜未眠?”“突袭在即,无法入睡啊!”
“是突袭作战计划有漏洞?“
“不,不,村山君,你做的计划,客观的评价,应该说很标准,内
容也很完备,许多细节考虑的也很到位。“
      “那么,您…..”
       “作为帝国军事指挥官,应该对我们的官兵的生命负责!”
         “您的意思是”
         “你说,对我们第三旅团军营,对我们即将执行的突袭行
动,威胁最大的是什么因素?”
      村山努力思索、苦苦琢磨。他眼睛突然一亮,“火炮!南岭大
营炮团的火炮群!”
    长谷部赞许的瞅瞅村山,“继续说,说下去!”
   又憋了好半天,村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制约突袭效果的因素。
        长谷部这家伙,不仅在折磨自己,其实他也是有意通过探讨,打
磨村山这个参谋长!因为他从村山一个晚上就拿出的作战计划就感觉
到,这个小辈,笃定是可造之才!       
       “如果,南岭炮团几十门火炮在某个特定时刻同时朝我们开火,
那么,密集的炮弹将覆盖并必然毁灭我第三旅团!”       
       “是的,这正是我移驻长春后立刻感觉到的可怕后果!”
“这个噩运,绝对不许闯进我的梦乡!”
“想想看,还有什么可怕因素?”长谷部做了一个击发步枪的姿
势,启发村山。
        “弹药…….对军火库!”
            村山果然聪慧敏锐。

        长谷部用力点点头,“就是这两个因素,一直困扰我,让我连
日夜不成寐!”
        “但是,但是,将军,在突袭行动开始前,我们无法消灭这两
个致命因素!”
          “所以才找你来一同讨论,能否提前解决这俩问题?村桑,军
人,不仅要靠勇猛赢取战功,更应该依凭智慧,为帝国创造奇迹!“
        长谷部越说越狂妄,他猛地站起来,挥舞着毛茸茸的爪子,“用最小的牺牲,去获得最大的战果,为帝国创造出最辉煌的战例,这,是我们军人的神圣职责!“
    村山两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仿佛才认识似的。
    “只要派人潜入南岭大营,灭除那两个致命因素,我们才能创造这样的绝世奇迹!“
       村山思忖片刻,忽地站起来,“将军,我们可以……可以联系陆军部!“”陆军部?“”是的,我刚刚想起来,大正十年(1921年),陆军省曾秘密往东北军派遣一批特工,命令他们长期潜伏。我想“
      长谷部俩眼立马贼亮贼亮,蜡黄的小脸立马放射出红光。“你,,立即回去,马上联系陆军部!“
   “哈衣!“村山敬礼,转身快步离开套间。
     “卫兵!立即传美惠子!“
    “哈衣!“
     应答声未落,  套间门已经打开,一个妖娆娇巧的女子立刻亭亭玉立在长谷部面前。
      长谷部一把抱起这个女人,一边亲啃,一边走向行军床,把女子放倒在床上,急促地撕扯开惠子的和服,饿狼一样扑压在女子细腻白嫩的酮体上。“惠子,宝贝,我们痛痛快快干一下!“
         
      



吉元嘉炮三营营部办公室两间红砖瓦房里,灯火通明。
炮三营营长职位已经空缺一个多月了。这个差事由副团长张福瑞兼着。张福瑞借口自己忙不过来,把这个兼职这个活全推给吉元嘉这个营副。他想借助此举把吉元嘉推到正营长这个位置。所以,现在三营军政事务全由吉元嘉主持。
这会儿,吉元嘉可算有点小自由了,他答应军需官要求,在自己这片小天地搞一次夜宵聚会,被邀请的,除了军需官点名的外,就是和自己关系最亲近、最可靠。这次夜宵,他只提供聚会场所,一应吃喝全由军需官张罗。
夜宵正在高潮,大伙边吃喝边闲聊。
护兵苏凤祥里外屋跑进跑出,添菜烫酒,伺候着这帮
人。
“凤祥!“”到!卫兵苏凤祥听候长官吩咐!“吉元嘉爱惜的看了看这个聪明机灵又勤快的小卫士,”今晚上可以随便点,来来,过来。“苏凤祥走近朝他摆手的长官,吉元嘉对苏凤祥说:”有别人伺候这帮爷,你屋里屋外勤溜达点,要是来了嘎啦马齐的人,你就给个动静!“
  “今个这酒,有点不对劲啊!“  大伙舔舔茶缸子里的二锅头酒,吧嗒吧嗒嘴,”嗯,你这一说,我也觉着不对劲!“
吉元嘉抹抹嘴,回应步兵七二六团团长任玉山团长的质疑。
“咋的,喝出蒙汗药味了?“军需官调侃。
“就是不够劲!“炮团团副张福瑞高喊。
“这就对啦!今个啊,给你们上的是梢子酒!“军需官揭开谜底。
任玉山、吉元嘉不解的目视军需官。
“老许,你可从来没这么抠过啊,你这葫芦里究竟买的啥药啊?“吉元嘉发问。
军需官走出外屋门,四外撒嘛撒嘛,又折进里屋。
吉元嘉急不可耐了,“老许!整的这么神秘,咋回事?”
大伙都放下喝酒的大缸子,竖起耳朵。
“要出大事!”军需官低沉的语调把大伙吓一跳。
在南岭大营,军需官老许是最好逗乐闲扯的老头,整天忙忙叨叨、乐乐呵呵,兵营上下官兵都愿意和这老头逗闷子。今天, 老许这么一脸庄重严肃,整的这等云山雾罩,可是平生第一次!所以,大伙也立马神情肃穆起来,身子挺的溜直,都急于听下回分解!
“关东军要动手了!”
一听是这个消息,吉元嘉立马像跑了气的轮胎,身子又回缩缩回去了。
“操,我寻思是天塌就是地陷呢!原来是这鸡巴烂事!”
其他人也像被传染了似的,都立刻松弛下去。
“老许头,你有什么根据?”还是团长任玉山慎重些。
任玉山称呼军需官为“老许头”,只是惯常叫法。其实,军需官才
四十来岁,因为长就一副苍老的面孔,再加上在大营的时间长,所以才有很多人叫他“老许头”。
田金秀暗恋军需官,咋一看,军需官比田金秀至少大十来岁,其实,他只比田金秀年长六七岁。
  “前天,关东军长春第三旅团驻地突然出现许多陌生日本人!”
“那有啥大惊小怪的!那儿是满铁附属地,日本人来来往往,山南海北做生意跑买卖的多得是!”吉元嘉驳斥。

“一下子来了七八百,这正常吗?”
“是有点反常!可就凭这一点?”
“最可疑的是,这么多日本人,都参加了第二联队的军事演练!”
  “你是怀疑,突然冒出来的这些日本人是‘在乡军人会‘的?”
缓缓站起来的任玉山作出这一推断。
“确定无疑!”军需官斩钉截铁的回答。
“小日本卵子那么大个地儿,兵源少的可怜,这才整出个‘在乡军
人会‘这样的准军事组织!他们命令这种组织参加演习,我看这也
算正常,有啥鸡巴奇怪的?!”
        “还有异常!”
军需官没接吉元嘉的话茬.”我出去放放溜子!”‘’放溜子“,这是关东地域方言,就是老爷们出屋小解、撒尿。
扔下这句话,老许就走出去。
           “这啥鸡巴先生,扇忽到紧攻加要的地方,啪,一家伙给撂到这儿了!“
          “哪个说书先生不使这一手?不然你还想接着听?大伙瞅瞅,看这家伙,猴抓屁股似的!“
从炕上坐起来的张福瑞一边伸懒腰,一边阴损吉元嘉。
“你这家伙,诈尸了,还是还阳了?”吉元嘉骂张福瑞。
军需官老许,中共党员,潜入这南大营做兵运工作。这南大营是啥地方?虎豹豺狼,魑魅魍魉,说不定都在哪儿潜伏活动着。稍有不慎,就可能暴漏身份。因此,他不可能像跟田金秀那样交流谈话,直来直去,快言快语。因此他必须借助自己军需官这身份及其特有条件,以及自己平日的性格作为,营造出今天这种场面,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氛围、这种效果: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传信息,涓涓不露行迹。
总之,传达“关东军要动手”的信息,目的就是要警示大营官兵,要有心理准备,更要有军事准备,以便届时阻止关东军攻占长春,遏制关东军侵占东三省的狼子野心。他现在这样做,正是在东北军基层贯彻执行苏区中共中央、满洲省委关于东北工作精神的不二方式。
军需官一边走一边寻思。

        从马厩飘出来一条黑影,正朝老许头移动。军需官站住了。
黑影一晃一晃到了眼前。
         “长官,还没歇着呢?”黑影发话了。
            
“ 歪楞啊?”从发话人走路一瘸一拐的行迹,老许看出来人了。
歪楞,是大营炮团马夫兼兽医,本名孙希。腿脚有毛病,落个“歪楞”的绰号,这倒真没冤枉他这两步走像。
    “长官,给整二斤烧酒呗,那匹白爪子胃寒,我给他灌点。”
      
“捎带你也灌点呗。”歪楞没接话,只是嘻嘻憨笑。
“去伙房找司务长,就说我特批的,给你螚四斤!”
“谢长官恩典!”
一瘸一拐的黑影消失了。

屋里的人眼巴眼望地等着军需官。
“来了,来了!上酒!上菜!油着,慢回身!”
军需官把乡村新婚喜宴时传盘手吆喝的那套词儿用到这儿了。
喊声未落地,假娘们一只手上的大号托盘摆放着四五样还冒着热气的盘子大碗;另一只手提留着四瓶二锅头。
“长官们,搭把手啊!”
    看直眼了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急忙七手八脚忙起来。
吉元嘉抢先夺过两瓶二锅头,拿到灯前仔细查看,“嗯,这还像
人办的事,六十五度的吧?”
         “喝了不就知道了吗?”张福瑞立马长了精神,也接过一瓶,打开盖,先给自己倒了半缸子。
        大伙把主位让给军需官,军需官说啥没坐,还是坐在任玉山主位旁边的老位置上。
           吉元嘉抽动几下蒜头鼻子,“香!嗯,野鸡肉酱?”
“海碗里的呢?”
“鹿肉?还是驴肉?”吉元嘉闻了半天,愣是没猜对!
“萝卜土豆炖野兔!考核不及格,不许动这个!”军需官调侃。
“好酒好菜不怕晚,造吧!”吉元嘉可不管军需官这套,打过招呼就率先开战。
         吃喝正在兴头上,屋外有人吵吵起来。苏凤祥边退边拦着楞往里屋挤的人。


                   吉元嘉吆喝,“让他俩进来!”
尤大楞   一手搀着李歪嘴,一手提溜着18林二嘎挤进里屋。李歪嘴干呕了两下,吐出几口酸水,林二嘎也要呕吐。
       满桌子正在吃喝的都撂下筷子,都要反胃。
              咋回事?”
           “报告张团长!啃窝头、就臭咸菜,都整的跑肚拉稀,这训练、演习,还能整下去吗?”尤大楞吼道。
      “你把他俩拖拉到这干啥?赶快送医院!“
“我们找团长给做主,再这么惩罚下去,都得整趴下!我俩就是来讨个说法!”
吉元嘉抱着膀子,冷冷盯视着李歪嘴。李歪嘴吓得低下头。
张福瑞心里有数,李歪嘴、林二嘎这俩货,都不是好鸟。调皮捣蛋不说,一搞训练演习就装孙子,不是脑袋疼,就是屁股刺挠!像他俩这种跑肚拉稀状况的,肯定不占多数,何况他们的跑肚拉稀十有八九是在演戏!
“这种情况多吗?”他故意这样发问。
“那倒不多,就是怕….“尤大楞心虚的回答。
“先送医生!其他事明天再说!“
“我们现在就要说法!“林二嘎横了起来,”要不,我俩就,就上少帅那说道说道!“
  吉元嘉噌地站起来,绕过餐桌,一把薅住李歪嘴脖领子,“找少帅告我?好啊,少帅在北平,你这就去!“他越说越来气,抡起大巴掌,啪啪啪,狠狠煽了他仨大嘴巴。”我他妈把你煽到关里去,我他妈把你这歪嘴煽正当喽!“说完又抡巴掌。
张福瑞连忙抓住吉元嘉的手腕子,“算了算了,跟这生瓜蛋子呕啥气!“
“你别管,这是我家事!他爹把这瘪犊子交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调教他,“他那只松开的手去掏皮带上挂着的手枪。
大伙一看这架势,都怕整出人命来,急忙围住吉元嘉。军需官嗖地拽走吉元嘉的手枪。“你想上军事法庭?啊?“
任玉山拍拍吉元嘉肩膀,“老弟,有话可以说,咋骂他也都成,要是还不解恨,再揍他一顿!但千万不能动这家伙!“
军需官也非常清楚吉元嘉,像这种让人着急窝火的事,他一定要得到彻底释放,否则就他那脾气,总有一天会在遇到其他类似烂事时猛烈爆发,一旦爆发,那就可能完全失控,后果真无法想象!
“这里是在南岭大营,歪嘴是你手下的兵!这咋成了你家事了?“军需官有意要引导吉元嘉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他爹我俩是亲姑表兄弟。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二十七八了,还弄不上个媳妇,他爹着急了,就把他送到这,好说歹说,看我面子,张团长才特批他参加了咱东北军!他爹的意思就是让我好好管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记住,自己的亲妈是咋死的! “
    军需官和大家都盯着吉元嘉,急于要知道李歪嘴究竟和谁有深仇大恨。
吉元嘉狠狠的剜了李歪嘴一眼,“小鬼子和老毛子打仗那年,日本鬼子军队从普兰店登陆,直奔旅顺口。你说说,那俩野兽,在咱大清国地面上掐架,这就够憋气窝火了,最可恨的是,他们去旅顺口打老毛子,那一道上,烧杀抢掠,祸害了多少老百姓?!他妈,就是我表嫂,就是那会儿被俩小鬼子祸害死的!还有,还有“
吉元嘉气的蜚蜚直喘,“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早就把这深仇大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自打进了这军营,就跟我叨咕,到这当兵,他就是奔着东北军厚饷、饱饭来的!你们听听,这是啥玩意!我跟他说,东北军军人,不能只盯着一个月那五块大洋!一定要学点真本事,要不然,哪天真的跟关东军整起来,别说杀敌立功,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
在满屋子人面前,尤其在自己顶头上司面前,自己的老底被大表叔给抖落的这么磕碜,颜面何在,今后还咋混,照这么整下去,往上爬叉的野心可真就没戏了!李歪嘴一盘算,得,认栽吧!
这么一想,他脑袋立马耷拉下去了。
“还想不想吃东北军军粮?啊?想吃,就给我滚犊子!”
吉元嘉恶狠狠骂道。
李歪嘴趁这台阶,立马拽拽林二嘎,乖乖挤出屋。
“尤大楞!从明儿开始,他俩,一顿一个窝头,臭咸菜?哼,咸菜,撤掉!给他俩青盐粒儿!整走了样,我关你禁闭!”
“是。”尤大楞声音一下降了八度,低到几乎听不见。
“明天不是实弹演习、拉练吗?你是不是太狠了?”军需官正色的提醒。
“这路货,就得这么整!“
“哎,菜都凉了,再热热呗!“苏凤祥提议。
军需官拽出怀表一瞅,“都鸡巴十二点了,还热啥!散了吧,以后再聚!“
“那不行,你这老家伙,把我们胃口给吊起来了,这会儿说散就散?接着整,我们一边吃喝一边听你噜噜!”张福瑞提议。
“对,书接上回!“吉元嘉喊。
军需官只得服从。“先前说到哪儿了?“
“还有异常!“吉元嘉提醒。


        任玉山追问“对,还有什么异常?”
          “前天,我和小贾起早去进粮食杂货,在高粱地岔道口那儿”
             吉元嘉狐疑的看着军需官。
            “老吉,你们遛马,先经过岔道那儿,就没发现点什么?”
军需官断断续续的话语,是在提醒吉元嘉回忆、思索。
吉元嘉抠抠鼻孔,然后一边寻思,一边装上一袋旱烟点燃。
              
             吉元嘉摩挲着满是胡茬子的下巴,苦苦思索好一会“没啥
异常啊。”
小屋烟雾缭绕起来。有人开始咳嗽,“我操,呛死了,老吉头,你就不能少嘬两口?”火炕上传出鼾声。任玉山回头朝火炕上一看,炮团二营长欧阳玉张着大嘴叉子,胸脯子一起一落。鼾声就是这家伙整出来的。任玉山笑了笑,又扭回头,“没心没肺,没病没灾,就这样的货才有这好福气呢!”
大伙都笑了。
“我可看到了异常情况!”
吉元嘉喝了一大口酒,因为刚刚上桌的好酒还没喝几口,就被李歪嘴他们给搅合了,现在终于可以敞开喉咙猛造了!他一边品味着六十五度二锅头, 一边叨咕,“啥动静也没有啊,和每天遛马一个样,四十里地,平安无事!“
“高粱地里趴着一伙鬼子!“
大伙一愣,都来了精神,仔细听下去。
“好像有个家伙还掐着个望远镜!“
“老眼昏花了吧?起大早,钻高粱地,露水搭的湿的涝的,那帮家伙有病啊?“
“怪就怪在这!“
“侦察?”任玉山低沉的吼声。
“那他们侦察啥?咱这兵营,墙高丈八,砖厚三尺,他们掐个破望远镜,就能看透咱大营里的什么鸡零狗碎?“吉元嘉喊起来。

“一系列迹象表明,关东军可能马上就有重大军事行动!“
“长谷部要来端咱南岭大营了?“随着阴森森的话语声,钮巴伦溜达进来了。这家伙是趁卫兵苏凤祥出去撒尿的空档钻进屋的。
“嘿,啥时候溜进个耗子来?”吉元嘉又喝一大口酒,根本没挪窝。作为主人,有客人进屋,本该站起打个招呼,这才是待客之道。但是,吉元嘉根本没把纽巴伦放在眼里。虽然纽巴伦是中校价码的军法处处长兼南岭兵营侦缉处处长,而且还是熙洽钦点来此任职的,但是,吉元嘉就是不买纽巴伦的账!这,正是吉元嘉的脾气秉性!
“半夜三更,不年不节,聚众酗酒!都说说,触犯军规哪一条了?“
“少扯犊子!想喝就上桌!“
纽巴伦可没兴趣喝酒。他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谁整的聚会啊?“
”明知故问!在我三营营部,你说谁整的?“吉元嘉抢先回答。
本来是军需官提议搞的这次聚会。他寻思把刚刚猎获的野味给这些好友尝尝,捎带向这些人传送 ”关东军马上要动手“的重大信息。可是,吉元嘉把责任一下揽过去,这显然是在护着自己,而他吉元嘉,则挺身堵到枪眼上了!他非常感动,也再一次感到自己交对了真朋友。
他非常清楚,纽巴伦绝对不是善茬子。这家伙是熙洽忠实的走狗、铁板一样的死党。熙洽,东北边防军副司令长官公署      ,现在独揽吉林军政大权,是关东三省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且,熙洽与关东军一直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这一重大信息,也是最近通过地下党传达出来的!
所以,刚刚来南大营上任的纽巴伦,肯定有可怕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使命,对此人务必加十二分小心!正在思索,纽巴伦一下把锋芒刺向自己。
“‘关东军马上有重大行动!‘什么行动?嗯?现在,是中日关系敏感时期,你在这儿散布流言蜚语!这是什么地方?是国民革命军长春警备区南岭大营!是东北最紧要的军事要地。你这不是制造矛盾、惑乱军心吗?啊?身为少校军需官,你这不是往刀口上送脖子吗?想咋办吧?“
“啪!“吉元嘉把撸子摔到桌上,”你说咋办?嗯?我们都是军人,在军言军,叨咕叨咕小日本鬼子,这有啥他妈大惊小怪的?怎么,关东军是啥好鸟啊?他们是你亲爹 还是你是他们的私生子啊?日本鬼子揣着啥鬼划狐,那不是路人皆知吗?呸!“
“你,你,你也不是好东西!“被骂的狗血喷头的纽巴伦气的语不成句。
屋里仇视鄙夷的目光纷纷刺向纽巴伦。
“老许头,你是啥人,啊?你们让早晚落到我手里!还有你们,我让你们都上军事法庭!“

‘’草你妈,我一枪揭开你王八盖子!‘’说着,吉元嘉真的抄起撸子,咔嚓一家伙拉开保险,指向纽巴伦!“我打死你,是他妈枪走火!“
纽巴伦连滚带爬蹿出屋门。到底小命要紧!



“喂!喂,“第三旅团司令部,长谷部正接打电话,“村山,听你这兴奋声调,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是的,是的,将军!“
     “我推测,是陆军部的消息?“
“是的!是的!“村山兴奋的顾不上”哈衣“了。
“情况怎么样?“
“潜伏名单已经查到!“
长谷部噌的窜起,听筒差点塞进嘴巴里,“那么,南岭大营?“,
“暂时还很难确定是否往南岭大营派过特工.”

‘ 咔 嚓‘一声,长谷部拳头砸在案几上红木笔架上,笔架碎落在桌面,燃烧的蜡烛火苗摇晃一下。“幺西,幺西!干的好!看来大有希望! “
“是的。将军,我想,我们必须派人回东京,与陆军部特情课进一步搜索追查,以确定南岭大营是否安插过我们的潜伏者。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什么都可能发生,何况陆军部人事变动本来就非常频繁,追查会有许多麻烦的。”
    长谷部打了一个哏,立即指示,“村桑,那就拜托你了,请你亲自跑一趟吧!”
“哈衣,我立即回东京!”

“村山君,拜托了,这件秘密工作继续由你负责安排运作,一定要随时保持和陆军部的联系!”
“哈衣!”村山这回又“哈衣”开了。
长谷部满面春风,居然哼起了家乡仙台流传的乡间小曲。
目睹旅团长通话全过程及长官现在的情态,副官清楚的知道现在套间里的旅团长最需要什么。他抄起办公室的电话,“传美惠子!”
  “不,不,传崔美姬!”
这老家伙,要换换口味!


满铁附属区“东亚大酒店”四楼一雅间里,两个关东军军官也
正在享用着关东美酒。满铁长春附属地经济界俩头面人物频频举杯,向大岛、黑石武城俩人敬酒。
这些搞经济的其实与日本军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多数还附带给关东军提供各方面情报。所以,他们相互都很熟悉。今天的宴会,除了为进一步联络感情外,东道主武男一熊还另有打算。
       这俩关东军军官,都是长谷部第三旅团的军官。大岛大佐,第四联队联队长;黑石武城中佐,第四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他俩是驻长春附属地的关东军部队的柱石。
       酒酣耳热之际,这帮家伙放开话题,渐渐转到即将展开的突袭行动。
       满铁的武男一熊最健谈。他风闻关东军攻占满洲的计划已经在东京泄密,关东军已经做出提前行动的决定。为了证实这一消息,他有意把话题转到这方面,
“请问大佐阁下,关东军为什么要改变作战计划?”
“传闻,只是传闻!纯属子虚乌有!”大岛的回答一下封死了可能扩散新计划的大门。
   “我清楚,秘密运往奉天的两尊大炮已经组装完毕,而且都经过专家检验、测试!这二百四十毫米口径的巨炮,炮口一律指向奉军北大营?”大岛的小眼顿时放大好几倍。
黑石武城惊讶的张大嘴巴,“武男君,你,从哪搞来的消息?”
武男露出极其得意的神情,以此显示自己与关东军高层有非同寻常的密切关系。
看来,关东军确实要提前突袭占领满洲了,武男一熊思索。
“那么,本来就有异议的计划,再提前行动,这是不是非常冒险之举?”武男质疑。
石原莞尔原创的攻占满洲的计划,在上报东京时,有关方面就持不同意见,认为计划本年度攻占满洲,绝无把握,这是极端疯狂的冒险!
武男也持相同看法。所以,他才这样质问。
大岛坐不住了,他放下酒杯,缓缓站起,“冒险?不错,军事,就是一种冒险的事业!它从来就拒绝平庸之辈!”
“我非常钦佩司令官本庄将军的魄力,更折服参谋长石原莞尔的智慧!”黑石武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俩人,与关东军司令本庄繁、石原莞尔、坂原一样, 都是一窝孵出来的毒蛇,是日本军部推行尽快攻占满洲计划的急先锋、死硬派。
武男又开始出击,“但是,我们现在驻扎满洲的军队,只有第二师团!如果全线同时进攻,兵力显然杯水车薪!计划一举攻占满洲,纯粹是痴人说梦,这和自杀有何区别?!”
显然,武男对关东军突袭东北军、一举攻占满洲要害都市的计划,所知也十分有限。也难怪,他毕竟不在军界。
大岛瞅瞅黑石武城,笑了笑,“武男君,支那人都是蠢货,但他们的老祖宗留下的一句名言却很有道理,”在座的其他人没法猜测大岛要引用的究竟会是哪一句,因为他们远不如研读过中国兵法的大岛。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黑石武城点点头,他可能听出了门道。
武男也如此。
“大和民族的勇士,绝对可以以一当十!更重要的是彼方,对东北军高层, 我们了如指掌!“
“大佐,这怎么讲? “这回武男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发问,而不像刚才那样质疑了。
“支那人谋划军事、政治,最讲求‘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而目前,‘天时、地利、人和‘,这决定军政运作胜负的三大要素,我们全数在握!“
武男等急于要听大岛进一步解说。
“先看‘天时‘,现在,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滞留在北平;代司令长官张作相回老家奔丧;那么,满洲军政大权握在谁手?“
“熙洽!“武男有点开窍的呼喊,在座其他人的也频频点头并面呈得色。
“群龙无首,亲我者执政,我们是不是占了‘天时‘?选择这样的时机突然进攻,取胜,有几分把握吧? “
这群家伙都被大岛的分析搞的兴奋起来,都忘记吃喝了。
“至少三分胜算!“武男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支那话我懂!“
“至于‘地利‘,我想你们满铁最有发言权!“
武男撸起袖子,“满洲的山山水水,全在我们的囊中!”
“比自己的故乡还熟悉!“另一个满铁的随声附和。
“‘人和‘呢?“
“这还用说吗?“
大岛被维恭的舒服极了,他陷入无比的自我陶醉中。
“报告!大佐阁下,旅团长请您去司令部!“
大岛和黑石武城立即离席,整理整理军装军容,警卫帮他佩好战刀、南部手枪,一行四人快步出了酒店。
长谷部、作战处处长小林在司令部办公室。长谷部像是在闭目养神,其实这老东西大脑这个指挥部一直在高速运转着。“村山,什么时候能再来电话?南大营到底是否有军部派遣的潜伏者?如果有,会是怎样一个人?他有能力完成自己的计划吗?“
大岛一声“报告“打断长谷部的思考。”进来!“
大岛进来后,笔直地正步走近司令官。一个立正敬礼后,又笔直地戳在长谷部面前。长谷部示意小林做部署。
“旅团司令部命令,到突袭进攻前,你选拔派遣得力人员,去不断干扰破坏长春东北军的户外活动,以此试探他们基层官兵的忍耐状态,通过连续行动,消磨东北军的警惕!明白吗?“
“哈衣!明白!“
“马上去执行吧。“

        
  在大岛、武男宴饮的同一时间,长春市军政官员也在最有名气的“英萃楼“推杯换盏。
                              宴会买单者是吉长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周玉权。他是长春市政筹备处处长周玉柄的叔伯哥,前几天刚刚到任。为了在长春军政两界迅速建立人脉,他听从周玉柄的建议,不惜重金,办了几桌高档酒席。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但这个时候正是达官显贵之间交流信息和感情的时候。
                            吉元嘉也被邀请到席,开始他还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一个小小的 营副,怎么会进入副司令的法眼?而且,现在在座的都是长春军政、商界顶层人物,而周玉权还不肯饶他,非把他留下不可!管他呢,反正已经很晚了,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事了。他这么琢磨着,那边一个饶舌的家伙打开了话匣子。
                          “诸位,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关东军真的开战,我们东北军能扛得住吗?“打开话匣子的是吉长警备司令部参谋长齐大印。
马锡麟斜了齐大印一眼,“你身在关东军界,居然怀疑少帅旗下英勇善战的人马?”
吉长警备司令部大当家李桂林听听是这话题,觉得挺没劲。“走,打几圈去!”他拉起一个下属,离开宴会厅。
周玉权和自己的副官送走李桂林,往回返的路上,副官悄悄说:“啥打麻将啊,不是回去搂他三姨太,就是去他刚找的外宅那儿!
“李司令有外宅?“
”最少三处!“
周玉权点点头。
屋里还在斗嘴架。
“打仗,仅仅靠勇敢、靠心眼吗?“
“这是一个军队战无不胜最根本的因素!”马锡麟这话不错。
“军事实力,就是国力,我们的国力怎样,我想诸位都心里有数吧?“齐大印反问。
吉元嘉是炮仗脾气,见火就着,”要我看,咱东三省、东北军啥都不差!”
“咱得跟日本比,跟关东军比!“
“小日本国力咋样? “周玉权询问。
“哼,说出来吓死你们!“
“吃了几天寿司卷,喝了几尿壶清酒,就长小鬼子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什么玩意!“马锡麟奚落道。
“没教养!别的不说,就说海军。甲午海战那会,中日海军战舰数量相当吧?可这才二十多年,国力一家伙拉开了距离!”
“距差有多大?“周玉权好奇的问。
“咱中国的海军全部装备都不如人家一艘航母的多!更别说装备质量了!“
“瞎鸡巴扯!”马锡麟骂道。
““粗鲁,无知!”
吉元嘉站起来,一拳砸在桌面上,桌上的碗盘碟子酒具乒乓乱跳,“听你这意思,要是抗不住小鬼子攻击,那就得先放下枪炮投降 呗?”吉元嘉迅速装好桌上的撸子,一边抢白齐大印。
“你算那根葱啊?一个小营副,敢跟我拍桌子!来人,把他绳起来!”齐大印吼叫着站起来。吉元嘉掂了掂手里撸子,嘴里咕噜着,“耍啥鸡巴大牌啊,我是吓大的呀?”
  司令部警卫队长吉元中跑步进来,一看要上绑的是自己大哥,连忙走近齐大印,耳语几句,然后拽起大哥就走。
在楼道里,吉元嘉问:“三儿,你说这周玉权请我干啥?是不是要让我给他当枪使,去干啥缺德事啊?”“嗨,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大哥,我琢磨,他也就是因为新来乍到,上上下下想多笼络点人!谁让你这个小营副名气大了?想那么多干啥,他请咱就喝,不喝白不喝!”“也是。”“没少喝吧?这里拉歪斜的,我送你回去吧!”“你公务在身,算了。哥这酒量你还不知道?行了行了,回去吧。”“黑灯瞎火的,骑马加小心!回家去吧,几步就到家。”





               南大营练兵场,鬼火飘飘。两条黑影在 奔跑跳跃,这一系列动作伴随着一连串枪声,五十米开外的那串飘摇的鬼火应声熄灭。

“漂亮!”伴随一声暴烈的喝彩,从“英萃楼”回来的吉元嘉走近几个黑影。“你们是那个连的?”“报告吉长官,炮三营三连华子义!“ ”步兵三营三连厉天木!”“我听出来了!一个炮兵,一个步兵,你们俩咋粘到一块了呢?是‘屁小’吧?”一个“屁小”,把那俩人蒙住了,一时没搭上话。“就是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长官,你可真能整!我俩是来这儿才认识的。”
几只蝙蝠闪电似地掠过,又折飞回来。“长官,让我俩开开眼呗。”
“啪!”吉元嘉枪声未落,一只短命的蝙蝠落在地上。
“果然名不虚传!”厉天木高声叫好。
   仨人找了个地方坐下,都想在唠一会,
“哎 ,你们猜,就这会儿,咱们少帅在干啥?”华子义有意冒出这个话题。“那还用问,在北平八大胡同呗!”“你这家伙,看着溜光水滑一表人才的,咋还有这花花肠子呢?少帅在治病!”
“唉,可惜张大帅,一生征伐,草创主政关东的百年大业。可看看咱们的少帅,大帅尸骨未寒,他却流连平城,抱住副总司令的破旗死死不放,调奉系精锐全数入关,甘心为老蒋卖命,却置家乡于不顾,让自己院里的关东军为所欲为!何况相帅辅臣(张作相)又把军政大权扔给熙洽!时局堪忧啊!”
“看不出,你小子该是将才啊!”“长官,你太抬举他了!就他,还将才?猴年马月,熬瞎双眼他也不一定见着影啊!”
“这话不假。”华子义回应厉天木的揶揄。
“算了,都回去吧,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梦里能见到这好事!”


(今古传奇2015年“优秀小说征文“应征作品)
(本作系作者刘全本人原创,已经申请并获批著作权保护。)


南岭兵营大练兵场。步、炮两团各点出一半人马,准备作野战式拉练。
           被点到的步、炮官兵一律全副武装,每人又各加三十斤沙袋,全部行装都不少于六十斤!队列里,不少士兵呲牙咧嘴,一付痛苦不堪的模样。
                      现在,炮团大团长不在军营,步兵 团任玉山团长就是大营最高长官。所以,张福瑞推举任团长训话,任玉山不好推辞。
“那我就先说几句。按照东北军军事训练标准,当然,我们已经远远超出训练标准。我们操练了一两个月了,现在,要做一次全员全面检验,看看我们究竟训练的咋样。明天,另一半官兵也要出去拉练。该说的正题,还得请炮三营吉副营长训示。因为啥呢?因为‘超标训练、高额奖惩‘的措施是吉副营长从他们三营搞起来的,也是他指导在咱大营全面推开的。所以,吉副营长最有发言权!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雷鸣似的回答。看来多数官兵还都认可大练兵。
“那就请三营长训示!大家热烈拍熊掌!英雄的雄啊!”本来老成持重的任玉山还幽默了一把。
哗哗哗!又是一次雷电轰鸣,这也是对刚才幽默的叫好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全体官兵都有了,立正!”
唰,近千名官兵一齐改变了稍息姿势。看来,吉元嘉虽然官不是最大,但是声望、威严却让这些官兵很是敬畏。
“今天最高奖,步兵,五十颗子弹;炮兵十发!不是假弹啊,迫击炮、野炮各五发,想啥时候打就啥时候打。发射时,我老吉头亲自伺候你们!”就这空档,吉元嘉掏出小烟袋,拧一锅子碎烟面,点燃,深吸一口。

哗哗哗,连续的雷电轰鸣。
吉元嘉一只手掌向下一按,雷电声立即飘向远方。“拉练,不是压大街、逛商场,那咱走哪儿呢?刮脸贼拉拉疼的高粱地,水啦吧唧,泥卢霍号的荒草甸子,绊人腿脚的杏树林子,还有锥子似的酸枣林子,山路就更不用说了。有人说了,这哪是人走的道啊,对,我们还真不走‘人道‘!要做一个合格的军人,必须要多走这样的道!”
再一次掌声雷动。
“为啥?咱家门口,房前屋后,左左右右,都有野牲口,这些畜生,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窜出来祸害咱们!懂不懂?”
官兵们再一次用掌声做了回答。
“没有一副岗岗的身子骨,没有一手过硬本事,咋降服哪些野兽,唵?没有好枪法,你咋保护自己的脑袋?生死攸关啊!今个,是骡子是马,咱拉出去溜溜;是汉子还是娘们,咱都拿出来看看!“  
“长官,那,那娘们咋拿出来啊?”
轰!一阵友好的畅笑。
“褪下裤子!”
又是一阵哄笑。
”好,别再啰嗦了。任团长,咱开拔?”
被激励起的任玉山,沉雷似得吼了一嗓子,“开拔!目标,大顶子山!”
参加拉练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出大营。两匹马拉拽的野炮炮车,四人抬架的重机枪,夹杂在灰蓝色的人流,向西北长春方向涌动。

经过十来里地跋涉,拉练者个个一身泥水,手烂鞋破,血挂径面。
队伍被拦在长春满铁附属地“阴阳桥”旁。吉元嘉有意选择这条经过关东军第三旅团驻地的街道拉练。
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瘦干青年横在队伍前。队伍停下来。后面不知情的吉元嘉与两个指挥拉练的军官追上来。
“这就是吉营长!”一个带队连长向瘦干青年介绍。
瘦干急忙迎上来紧紧去握吉元嘉的大手,“我认识,认识,吉元嘉,大英雄,还有石墩子,九门口一战,都一夜成名,上过《东北日报》!”
“你是?”
“我是《东北亚快报》记者,刘枭。”
“你想采访啥?快说快走,你看这街道都堵住了。”
这时,拉练队伍四周的市民、闲人越围越多。
“吉营长,您对目前时局有何评价?”刘枭一边打开照相机,一边单刀直入亮出话题。
“时局?我是职业军人,不懂政治,对此我不发表意见。”
“那么,现在有无可能发生战事?“

“能发生什么战事?我看不出“
“假如,东北军和哪个方面发生冲突,引发战事,作为东北军军官,你会取何态度?你推测战事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官兵们仔细倾听,围观的市民也都往前凑。
吉元嘉掏出小烟袋,一边寻思,一边拧一锅子碎烟面,点燃,深吸一口。“取啥态度?那还用说,顶着枪林弹雨往上冲呗!咱军人就是打仗的嘛。大伙说是不是?“他朝自己拉练的官兵吼。
“是!”干脆响亮的回答震撼着所有围观者。
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挤进围观的民众。那儿民众立马骚动起来。
“要是,要是胡子闯进长春市烧杀抢掠,你们管不管?”
吉元嘉又吐出长长一缕烟雾,“当然。不过,要是小来小去的绺子,那还真用不着,杀鸡不用牛刀嘛!”
“要是,这个,“     他比划一下腰眼,仿佛在摸腰上挂着的什么物件。大伙立刻明白了这一比划,是在暗示他要说的是腰挎洋刀的关东军。”要是这帮犊子攻打咱吉林、长春呢?”问话的是一个有点文化水的老汉。
“老爷子,您老请放宽心,有咱东北军,有咱南大营这些嗷嗷直蹦的汉子,什么东边的,北边的,还是西边的,哪儿的洋鬼咱都会狠狠揍他!”民众这一连串发问,倒把记者晾起来了。刘枭也不闲着,照相机咔咔咔按个不停。
“我三营营部门两旁有一副对联是这样写的,上联‘好男儿保家卫国‘,下联’真汉子护境安民‘,横批’军人天职‘!这可不是装潢门面,是我吉元嘉心里话,也是南大营所有官兵的的誓言!大家说是不是?”这一吼,差点把不远处第三旅团司令部的楼房给震倒。
吉元嘉大手掌指向拉练队伍中的重机枪、迫击炮、马拉的野炮,
“父老乡亲,大家看看,咱南大营的重武器,都是真家伙。可这才哪到哪啊,大营里有的是!再者说,咱关东奉天还有兵工厂,武器弹药海了去了!仔细看看我们每人身上的子弹带,个顶个鼓鼓胀胀!看到这装备,洋鬼们子敢扎刺吗?”
哗哗哗一阵掌声。
刚刚安静的民众再一次骚乱起来。
“狗东西,摸女人胸脯,揍他!”
”妈,这小子抠我裤裆!’’
捣乱的十几个家伙也开始大打出手,周边的百姓有的还手,跟这伙人撕吧,有的则瞬间被打的鼻青眼肿!
一看那拳脚招式,步团武术教官刘金水立刻看出,这十几个人,不是日本浪人,就是东洋武士。他立刻出列,厉天木紧随其后,俩人挤到骚乱处,分开百姓,招招直取捣乱的那十几个家伙。眨眼功夫,那伙捣乱的东倒西歪,慌忙夺路鼠窜。
吉元嘉也看出来了。他那仇恨的目光追随着越过“阴阳桥”的日本
                   人,掐烟袋的大手一使劲,红木烟袋杆咔嚓折断。
“揍的过瘾!好样的!”
刘枭的照相机咔咔咔响个不停。
吉元嘉朝围观的民众双手抱拳,“揍的好!长春的父老兄弟姐妹,我吉元嘉对天发誓:不管关西军还是关南军,胆敢糟践我乡亲,我们一定收拾他;胆敢犯我长春,我们会毫不客气地消灭他!大家说敢不敢?”
“敢!!!”拉练的队伍发出怒吼。

队伍移动,继续朝大顶子山进军。围观的民众一直目送远去的队伍,久久没离开。

       南大营五个伙房里正忙活着开中午饭。
炮三营伙房大餐厅北墙上, 张贴着一红一白俩颜色的大榜。
红榜上面列出一溜溜名单。一等奖励品:猪肉炖粉条子、三鲜水饺、大个粘豆包,三选一。下面列出获一等奖得名单。
白榜也如是格式。李歪嘴赫然在榜:打靶---九环:窝头两个、大粒青盐四粒!
这会儿,没参加拉练的官兵正在用餐。
一拉溜餐桌上,摆放的饭菜可真是五花八门:饺子、豆包、猪肉粉条、熬大白菜、大饼、花卷,间杂着窝头、咸菜疙瘩、咸盐盘子!
李歪嘴俩眼珠子盯着那些好吃的,痛苦地啃一口黑窝头,舔一点咸盐粒,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操你妈,把子弹拿出来      ! ”跟李歪嘴一个炮班的30葛义怒吼。
这一嗓子把李歪嘴吓一激灵,手里的窝头掉到了地上。李歪嘴猫腰去捡窝头,被葛义一脚踹个狗抢屎!
林二嘎拉起李歪嘴,“讹人呢?啥鸡巴子弹!”
葛义揭开李歪嘴老底,“我前几天丢十颗子弹,昨天你上长春市了没?去军火黑市米店了没?是不是用十颗子弹换大米,米店又给你折成一百元奉票?然后你就去了辘轳把子胡同!”
“瞎扯犊子!”李歪嘴还在辩解。
大口咬嚼大豆包的谢福才踱过来,“就是,跟这种玩意扯啥犊子?送军法处!纽巴伦爱咋处置就咋处置!盗窃弹药,倒卖军火,嫖娼宿妓,都够揭他盖子的罪过!这犊子上长春市里倒卖子弹,我看见了,我就是证人!”
李歪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炮长谢福才,朝这个斯斯文文的家伙,扑通一下跪在地,朝这个“证人“又是作揖又是磕头!
           “送军法处干啥,直接交给老吉头!看他咋收拾你!”葛义踢一脚李歪嘴,威胁道。
             一听要交给吉元嘉,李歪嘴被吓哆嗦了,他猥琐的躯体转向原告,脑袋瓜子砰砰砸地。
           后厨大师傅老田头端着一盘溜腰花进了大餐厅,“哎,跪着磕头的这不是谁吗,正好,这盘溜腰花补肾,就犒劳他呗,再逛窑子劲头猛! “
          谢福才一把夺过那盘溜腰花,“田师傅,这是我的那盘奖励,你可别逗他了,这不糟践好东西吗?“
”让这败家子跪着吧,走,咱哥俩把这盘子溜腰花都造光它!“


     
第三旅团军法处,军法官正在审几个犯人。这几个主,正是白天在阴阳桥旁捣乱、猥亵女人 、暴力伤人的家伙。
“今天,只是命令你们搅乱东北军军官的演说,试探他们对大日本帝国什么什么的态度!为什么擅自做主扩大事端?“一个法官质问。
“报告法官先生!我们只追求干扰效果,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八嘎,司令部在乎!所有手段都,要以确保‘突袭行动计划‘顺利实施为前提!“

“他们对帝国大大的不敬,所以“
“所以,就大打出手?”
“哈衣!”
“糊涂!政治文盲!”
“我们是军人,不想搞懂什么政治!”
“宣判:为了惩戒你们越权行动,让你们了解什么是政治,每人关三十六小时禁闭!立即执行,退庭!”
“我不服从判决!”“我也不服!”“让我们去见旅团长!”
三个家伙狂叫、耍赖,挣脱开法警来拉拽他们的手,在法庭撒泼,不肯去禁闭室。
        这些“在乡军人会‘成员,毕竟不像日本正规军官兵那样,个个都清楚军法的厉害。正是鉴于这点,所以今天军事法官才轻判了他们。可是这些家伙非常无知、固执。法官先生生气了。
“执法队!强制执行!”
咔咔咔,十几个执法队员召之即来,几个人拖拉一个,把他们弄出法庭。
“再蛮横耍赖,判五年徒刑!“
      
        

          旅团司令部办公室。此前,他把办公室其他人员都轰出去,长谷部正襟危坐,他刚与关东军司令部参谋部、作战处通过电话。截止到现在,他仍然没能套出关东军突袭进攻满洲的确切时间表,就是说,他还不知第三旅团究竟在六天后几时、几刻发动突袭!
他看看手表,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长谷部,从现在开始,就是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二日二十二时开始,到执行计划的十八日,你,只有一百四十六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你是不是非常满足已经做好的常规战争准备?八嘎!“
他狠砸桌子一拳。
你第三旅团武器装备、兵员人数、后勤保障、队伍士气,都早已到位,你就非常满意了?你就信心十足了?
        长谷部停止了自言自语。
但是,以最小的人员牺牲、最少的物质消耗、最短的交战时间,赢取长春地区战役的完胜,从而实现他创造大日本帝国空前绝后战例这一辉煌梦想,究竟有多大把握   ?   他无法判断。





            太阳还没露头,大营另一半搞越野拉练的官兵已经出发半个多小时了。
                    李歪嘴翻来覆去烙大饼,他胡思乱想了一宿。自己被吉元嘉收拾一顿,歪嘴被那老家伙削肿了,大胯还疼的要命。卖子弹搞钱操女人这好事再也别想了!往上爬弄个一官半职的打算更不可能实现了,还得天天啃窝头就咸盐粒,一个班的差不多都瞧不起自己。这种鸡巴日子还有啥恋头?哼,临死我也得拉几个垫背的!想到这,他一咕噜爬起来。
                     
吃过早饭,三营另一半官兵,就是昨天完成拉练任务的这些人,排队开出大营。今天上午,他们要在大营围墙外搞火炮实弹演练。
谢福才求爷爷告奶奶,要求留下参加实弹演练----这机会太少太难得了 。吉元嘉被谢福才磨的没辙,只好破例,批准没完成拉练任务的四班也参加今天的实弹射击演练。
现在,各炮班人员列成一排,站在自己的火炮旁,等候实弹射击开始的命令。
                     在演练阵地不远的高粱地里,潜伏着两个日军士兵,他们是关东军长春第三旅团侦查处派遣来监视观察南大营动向的。这俩士兵立即用电话向联队侦察处报告。
“实弹射击开始!各炮组准备!”
    炮班人员立即进入各自岗位。
    石墩子巡视自己三连各炮班的准备情况。
李歪嘴是三连迫击炮排第四炮班的五号炮手,也就是作战射击时传送炮弹的人员。趁其他人全神贯注于石墩子的机会,他飞快调整控制炮身角度的炮架,使 原来成四十五度的炮身变成九十度,几乎与炮架垂直了!
“射击准备!”随着命令,各号炮手送弹的送弹,持弹的持弹,装填炸药包的装填炸药包。
石墩子走到李歪嘴炮组跟前,一撇之间,他发现炮身居然九十度!
“立即停止操作!”随着暴喝,他一个箭步窜到炮前,迅速摇落炮身。
他狠狠煽了炮长谢福才几个大耳刮子。“草你妈,你这炮长是干啥吃的?零距离发射!想死啊,想死别拽别人垫背!“
谢福才和其他人一看,这才明白发生了啥事,立时吓出一身冷汗!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刺向李歪嘴,林二嘎也怨恨的盯着李歪嘴。李歪嘴一滩泥似的堆在地上。
“第四炮班实弹射击取消!全班给我看住李歪嘴,等候处理!”石墩子狠劲踹一脚空炮弹箱子,恶狠狠挖一眼李歪嘴,一拳砸向谢福才来拉拽他的胳膊,怒冲冲离开。

迫击炮、野炮第一轮射击开始,炮弹一齐发射,爆炸声震耳欲聋,靶标处立刻腾起火光烟雾。谢福才只能眼巴巴盯着这震撼人心的场面。
第二轮射击命令刚要下达,却传来吉元嘉“停止演练”的命令!
吉元嘉用报话机通话,“那些人离开靶场了吗?”
“没撤走,还在靶场里晃悠!”
“能判断出十什么人吗?“
吉元嘉的步话机里传出叫骂、撕扯、扭打声。
“警卫班!”“到!”警卫班班长出现在吉元嘉面前,
“立即去靶场,赶走捣乱者,注意,坚决控制住现场局面!绝对不许失控!“
警卫班十三人立即飞马赶往靶场。


第三旅团别动队队长冈本接听电话,“在南大营外东北军靶场?情况怎么样?重伤三人?好,我立即报告联队长!你们立即撤离靶场!“

长春市吉长警备司令副司令姚仕进办公室,姚仕进也在打电话。
“你是纽巴伦?嗯,吉元嘉的三营与日本浪人发生冲突?在哪里?营外火炮靶场?我知道了。“  姚仕进刚刚接到宽城子驻军营长傅冠军的报告,长谷部的演习部队就在他们营区附近,营区不时遭到日军枪炮射击,现在已有五名官兵负伤!”邪门,今天这是怎么了?“姚仕进咕噜一句,就去向大当家李桂林汇总报告。


南大营外靶场,大岛第四联队的第一大队一个小队正在与吉元嘉的三营较劲。

吉长警备司令部的副司令姚仕进带卫队驱车赶往南大营,车轮飞速转动,越转越快。

吉元嘉:“你们派人来我靶场捣乱,这是有意破坏我东北军正常军事活动!还伤害我的官兵,你们不仅不认错道歉,还倒搭一耙!让我们赔偿医疗费用!真是岂有此理!“
翻译官向小队长传译吉元嘉的话。
关东军小队长蛮横的叫嚣:“如果不按我们的意志处理,那我们就动用武力强制你们执行!“
一听翻译过来的 话,吉元嘉的大脸腾的红到脖颈,额头青筋凸显。他一咬牙,“炮火准备!“全部开到靶场的三营官兵立即进入作战准备。
对面的日军一阵骚动。
吉元嘉抄起电话话机,“张副团长,我请求,大营火炮立即准备,目标,关东军第三旅团驻地,准备开火!“
“吉副营长,我批准你的请示,通讯员!通知全团火炮,准备攻击第三旅团驻地!”
俩人震耳欲聋的通话声双方都听的非常清楚!
翻译官急忙翻译。
日军小队长一愣,明白事态极其严重,已远远超出预期,更超出他决策  权限的范围。这家伙到底老练,立即下令撤退。
姚仕进的车队赶到。
目送远去的日军,吉元嘉的神情才稍微缓和。
姚仕进下车,询问,向远去的日军看了一会,“立即结束军演吧。”
“报告副司令,请您放心,我们能掌控局面!“

姚仕进摇了摇头,苦笑一下,用马鞭抽了吉元嘉一下,“你这家伙,悠着点,否则……“
吉元嘉恭恭敬敬送给姚仕进一个标准军礼,然后高声下令:
“三营火炮实弹射击演练继续进行!”





长谷部办公室套间,刚刚接到村山电话,军部已查出派往满洲东北军各部队潜伏者名单,确确实实往长春南岭大营派遣过一个代号“黑蛇”的潜伏者!但就是不知这条“黑蛇”的生死信息。这,足够长谷部狂喜一阵子了。因为他非常清楚,日本军部选拔培训的特工,各个都具有极其超常的、惊人的生存能力!
套间里,行军床痛苦的吱呀吱呀直叫唤,啪啪啪,连续的拍击声与吱呀声构成一首肮脏的和鸣曲。这些熟悉的声音,让办公室门外的卫兵无法抑制的夹紧罗圈腿!
和鸣曲结束了。长谷部坐在摇椅上,仍然紧紧搂着这个娇小的女子,“处女,幺西幺西!”亲吻、光滑肢体摩擦,一遍遍抚摸,这些淫邪的手法,令怀里的女子连连娇喘,并发出猫咪叫春的呻吟。长谷部原本软塌塌的家伙又昂扬起来,他分开女子的双腿,又把她放在行军床上。


                     
      

                      吉元嘉调炮瞄准关东军的消息南大营传开了,都纷纷赞扬老吉头给南岭大营东北军争脸了。
华子义提议,“咱大伙凑钱,卖个吉营长最稀罕的物件,也表示表示对他惊天地泣鬼神壮举的褒奖?”
华子义这样说,目的就是激励吉元嘉,激励其他官兵,在关东军侵略时,都能气壮山河的冲上去。
恰巧吉元嘉路过这帮年轻人这儿,他听到刚才华子义的话了。
“整这个景干啥?好好练本事,少他妈惹我生气,就啥都有了!”
“那咋行啊!我们长点出息,你都奖励,豆包、饺子、粉条炖猪肉恭敬着,轮到自己,就不算数了?再说,我们那点长进,哪敢跟您今天的壮举平起平坐啊?”华子义的话引来一连串赞扬,都是真心实意的、客观公正的赞美,这里面没掺杂一丁点水分。
“行,恭敬不如从命嘛!给我踅摸一根烟袋杆吧。”
华子义一挤咕眼,做个抬东西的手势,大伙都明
白,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抬起吉元嘉,抛起抛落,折腾好几把,大家就这样抬着歇呼带喘的吉元嘉,直奔三营大餐厅。
        餐厅里热气腾腾,为庆祝吉元嘉一把镇住关东军, 炮团副 长张福瑞特批买俩猪仨羊。
        大伙只顾高兴了,还是华子义眼睛好使,一进餐厅就看到北墙上的大榜变样了。
        他一提醒,大家都朝北墙看去。
        原来的红白两张大榜换成一张,是深色大红纸,上面只有两行字:
          奖励吉元嘉:休假两天,回去搂媳妇!
          原训练被惩罚者:大赦三天,跟大伙吃一样的!      
                                         大餐厅响起雷鸣般掌声、欢呼声,房顶就要被掀起来。
                                       吉元嘉又成了焦点。团副张福瑞站到一张餐桌上,拍两下巴掌,大厅立即鸦雀无声。
“宣布两个决定。李歪嘴,在演炮时故意把迫击炮调到零距离,险些造成重大伤亡事故。团部研究决定,开出李歪嘴军籍,遣送出营!”
李歪嘴被军法处执法队押着,向餐厅门口走去。他抱住身边一根粗柱子,死活不走。
吉元嘉让执法队的放开李歪嘴,“你想咋的?”
李歪嘴扑通跪在大厅中央,磕头作揖,痛哭流涕,
吉元嘉一脚踹趴歪嘴子,“有屎快拉,有屁快放!”
      
“给我….给….一次机会,..我…..一定,改恶从善…”
吉元嘉看看大伙,看看张团副。张福瑞挠挠光头大脑袋,“那就,先押回军法处大牢,待议!”
大家目送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走一边作罗圈揖的李歪嘴走出大餐厅。
“开席!得意啥肉吃啥肉,可劲造!”
七八个伙夫走马灯似得上菜,大厅顿时热气蒸腾欢声笑语。
“妈拉个巴子,大块大块牛羊肉还堵不住你们臭嘴?”
大厅里立马只听见踢里拖落吧唧吧唧的咀嚼吞咽肉菜声。

                                 

满铁附属地,离田金秀货栈不远的“何记”茶馆,是吉林、长春地区我地下党另一秘密联络点。在茶馆暗室里,情报交流会接近尾声。   
                           吉林地下党书记季风在介绍关东军方面最新情况。“刚从朝鲜传来关于日军新动向,日本驻朝鲜两个师团,往安东对岸调来两个联队,往敦化方向调动一个联队!对朝鲜来说,那俩地方没有啥军事意义啊。另外,在调驻联队位置相对的江上,已经完工两座大桥!日军指向非常清楚,三个联队都是冲我东北地区来的!
“中朝边境突然集结大量军队,这是要配合关东军,立即对东北动手?“军需官问。
“就是这个目的!“
“东北军也有异动!“田金秀焦急的插言。
“什么异动?“何峰问道。
“蒋介石和张学良催促东北军立即传达‘如与日军发生摩擦,一律不得抵抗‘的指令。听咱们内线报告,这个指令已经传达到东北三省军政高层,不日将逐级下达。“
“情况相当危险啦,看来关东军早已准备就绪,就等某种时机了!”老陈判断。
“我们该做些什么?”军需官问。
“在东北军政当局中尽力做吹风送信工作,在东北军下层多做号召准备应急的宣传鼓动!至于其他,哎,我们党在东北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目前只有做这些了!老蒋,根本不关心东北生死存亡,只顾围剿我们的红军!今天就这样,回去马上行动。”
田金秀和军需官一前一后离开茶馆,回到货栈。
“老许,形势越来越紧张危险,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哎,我给你留点好吃的,好好补养补养!”说着话,塞给军需官一个包袱。军需官深情的看着田金秀,“你这更复杂,也更危险更要多防备!”“那,我们的事……”军需官叹一口气,“关东军马上要行动,时局发展无法判断,等等再说,你看行吧?”“华子义咋样了?”田金秀岔到另一问题上。“已经举行了入党仪式。这小伙子非常优秀,真是干兵运的块好材料啊!那,我走了。”
军需官离开货栈,骑马奔南岭大营。田金秀没送他。这是为了秘密工作的安全。












     吃过早饭,“歪楞“去马厩,给一匹枣红马梳理鬃毛。他正前后左右的忙活,炮团通讯员来找他,“一个老头给你送兽药来了,在你屋里等着呢。”
歪楞一愣,放下铁挠子,一边走一边琢磨。怪了,我也没去买兽药啊,怎么……也难怪,他进南大营已经十年了,什么“正经活”都没干,整天跟这些哑巴牲口打交道,他几乎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干啥来了。一边寻思一边走进屋。
来人是个半大老头,“歪楞“从来没见过。半大老头递给歪楞一兜子兽药。“东老板说了,你下次去时再算账。”
“东老板”三个字一下唤醒了歪楞的记忆。
这是十年前来此潜伏时,东京军部让他记住的暗号,不管是谁,只要他提这仨字,就一定是军部的人,就一定有任务!
半大老头交代完就离开大营。从此歪楞再也没见过这个半大老头。
歪楞出门四外转转,没有人。返回屋,打开兽药袋,袋子里只有一包一包的兽药,根本没什么纸条之类的。他翻过装药的袋子,这才发现袋子花衬里子上的一个地方有个图案,戴上花镜仔细一看 ,是一幅非常简单的图案,歪楞一扫这个图案,立即明白了。






关东军长春旅团司令部。中午刚回到长春的村山正在向长谷部旅团长汇报。
“所以,我们无权直接跟‘黑蛇’联系,整个活动过程都必须由军部运作。”
南大营有潜伏者,而且还活着!这一点就让长谷部喜出望外了,他还在乎由谁直接操控“黑蛇”?所以他非常爽快的表示,完全接受军部的指令,“军部如此谨慎,应该是出于保护‘黑蛇’,保护这个宝贵的情报网,可以理解。‘十年磨一剑,今朝剑出鞘’!谈何容易啊!”长谷部面对这个得力的参谋长发了一通感慨。
”村山君,功劳大大的!旅团会给你上报记功!这次真的辛苦了,请回去好好休息,好好放松放松吧!”
村山知道旅团长的“放松”是啥意思,他暧昧的一笑后,依然正正经经按军人礼节向长谷部告退。
长谷部很兴奋,他反复嘀咕,“太好了,南大营潜伏者还活着!”

     
                  “ 歪楞”给军马添完草料,直起腰,身子一歪一晃的出了马厩,仔细往四下看看,又一歪一晃的走回马厩。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歪楞”从马厩走进后面的草料库。草料库很大,但库里所剩草料只堆放在一个角落,因此这屋非常宽敞。   
“歪楞”伸了一个懒腰,活动活动四肢,晃晃脑袋。他打了一趟少林拳,又打一趟诡异阴辣的拳术,闪转腾挪,动作迅捷麻利,完全是一个四肢正常人。
此时,在草料库后墙外,一个人正通过一条墙缝观察“歪楞”。“歪楞”没察觉到。他熄灭草料库大梁上挂着的提灯,走出草料库,穿过马厩,朝兵营东侧大墙走去。一路专挑没有亮光的地方行走,而且速度极快。
“歪楞“后面不远一人紧紧跟踪随。九尺多高的大墙,“歪楞”一跃而过!
跟踪者也翻上墙头,借助阴历八月初七八朦胧地月光,仔细看出“歪楞”越过大墙后立即钻进高粱地。
  跟踪者返回大营。
   军需官屋内。“‘歪楞’钻高粱地了,我估摸他一定奔那片高粱地里那棵大柳树去的。“刘金水分析。军需官点点头,“去干什么呢?”军需官寻思着,“咱俩出去, 分头看看这个人回来后干啥。”



  


       凌晨。
一老头急匆匆走进炮兵营区,直奔炮三营营部。到营部门口,看看门两侧的对联,上联“好男儿保家卫国”,下联“真汉子护境安民”,横批是“第一天职”四个大字。
哨兵端着步枪,瞅瞅老头,“你找谁?”“找你们营长。”
“啥名?”“你就叫我老郝头吧!”“我问你,我们营长叫啥名!”
“啥名?我就管他叫‘老大’!从他穿开裆裤就这么叫!”
这俩人一声比一声高。
“虎子,跟谁吵吵呢?”
“老郝头,找你的。”
吉元嘉急忙出来,“大爷,你咋来了?赶紧上屋!”
“老爷子病了,赶紧回家,病的挺蝎虎!这就走!”
吉元嘉一听,回身进屋,把武装带和两把枪都佩戴好。“走,咱俩去马棚,骑马回去!”
         
  


在炮团团部,军需官和刘金水向张福瑞报告这几天“歪楞“的行动。
”在草料堆里,埋着德国产的收发报机。三个马槽底下也有东西!张团长,你猜猜,藏的是啥?“刘金水说。
张福瑞寻思寻思,“猜不透。“
“炸药!好多炸药。“
“炸药?他要炸什么呢?”张福瑞大吃一惊。
“炸药包有长条状的,有四角四棱的。还有不少定时器!”军需官这样描述炸药包的情况,然后又说:“盯住他!找几个可靠的,轮班监视他!今夜他一定还会活动!“


           (今古传奇2015年“优秀小说征文“应征作品)
(本作系作者刘全本人原创,已经申请并获批著作权保护。)




在辎重营营部门口,鼻青眼肿的孙三着急甩镫下马,腿脚没整利索,差点栽下来。
他气喘吁吁跑进营部,“营长,营长!崴了,坏事了!“
韩书业递给孙三一缸子水,“咋这个德行啊?慢点。啥事啊,整的血糊淋拉的?“
“出大事了!营长!“
“咋回事,说明白!“

“马三快被日本警察署抓走了! “
“抓人,因为啥?从头说!”
“咱们大车路过火车站关东军西大营,掉地上两篓月饼。从日军西大营出来一帮花里胡哨的家伙,动手抢咱的月饼。我们拦不住,就跟他们打起来。那帮小子把押车的马三快打急眼了,顺过枪就是一炮,一个家伙被打伤大腿。那帮小子一看吃亏了,就勾引一伙关东军来收拾我们!把我们揍的够呛!你看看,营长,这都是被他们揍的!“
“我去找刘金水!“,韩书业扔下这句话就跑出营部。

长春满铁附属地日本警察署门前,韩书业跟刘金水在跟日本警察署长交涉。
“少废话!我们的人,你放不放吧?“刘金水吼叫。
“我们日本领事,还有我,会处理。你们,只需回去等处理结果!“日本警察署长特蛮横。
   “弟兄们,持枪,上弹,准备!“刘金水下达指令。
三十多个士兵立即执行刘金水的命令,枪口一律指向日本警察署长和警察署大门。
韩书业拉刘金水一把,“老弟,千万别整大发了啊!“
十几个日本警察也持枪跑步出来,站在警察署门两侧。
吉普车鸣笛声,汽车在警察署门前急刹,吉长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姚仕进跳下吉普车。
“放下枪,立即撤走!“姚仕进对站在那排持枪士兵对面的刘金水喊道。
“报告长官,东北军六七一团特勤排刘金水正在执行公务!“刘金水立正敬礼后报告到此的事由。
“胡闹!立即撤回!这件事司令部直接过问。被扣人员很快就会放出!“
“关东军必须向咱们道歉!否则”
“否则怎样?撤!“
“是!全体都有,枪放下!撤回大营!“
“你怎么搞的?“姚仕进训斥韩书业。
韩书业嬉皮笑脸的给姚仕进上烟,姚仕进打掉递过来的香烟。“跟我去司令部!“姚仕进说着话已经坐进吉普车,韩书业也钻进车。吉普车飞快离开。




下午,吉长警备司令部召开紧急会议,与会者只有吉长警备司令部正副司令、参谋长【李桂林、姚仕进、周玉权、简易;齐大印】。
李桂林决定抓住南大营辎重营与日本警察署以及关东军发生冲突这一机会,研究下达“暂时收缴枪支弹药命令”这一难题。
他扔到桌上一份卷宗,“这里面有一页电话记录,是前天接到的,东北副司令长官公署来的电话,命令驻长春东北军立即传达‘封枪令‘!“
”‘封枪令‘?闻所未闻!“姚仕进喊起来。
“‘封枪令‘,咋解释?“参谋长齐大印问。
“大家传阅!“
卷宗从参会人员的手里走了一遍。
“这还有啥研究的?立即下达,坚决执行呗!“齐大印冰冷冷毫不客气地说。
周玉权和简易没表态。
“姚副司令,你啥意见?“李桂林以征询的口吻问。
“除了警卫警戒人员,其他所有官兵武器弹药一律入库封存!没有司令部特殊命令,任何人都无权开封?违者军法处置!够绝的啊。”同样浏览一遍的姚仕进把电话记录几乎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对此命令,你们三个持何什么态度?”李桂林的目光扫过周玉权、简易和姚仕进。
周玉权和简易仍然保持沉默。
“执行这个命令,就等于捆上官兵手脚!一旦发生意外怎么应对?”姚仕进表态了。
必须先解决姚仕进,让他无条件执行此命令!但是必须先拉那两位也站在自己这边。李桂林想好后,再次催促两位没表态的副司令拿出自己的意见。当然他心中有数,这俩副司令也一定会与电话记录的命令保持一致。
李桂林决定绕一个弯,先从中日摩擦说起。
“大家都清楚,最近,我东北军与第三旅团演习部队连续发生多次冲突摩擦,为了杜绝再次发生这类事件,防止发生更严重问题,上峰才制定并下发这个命令。对此命令,何时下发,怎样传达,我考虑两天了。我认为,现在正是传达‘封枪令‘最佳时机!”
“执行‘封枪令‘就能杜绝根除摩擦冲突吗?发生大规模突发军事行动怎么办?”
“这只是权宜之举,上峰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桂林解释。
“上峰?哪一级上峰?少帅,还是蒋总裁?能否明示?”姚仕进抛出一连串问号炸弹,李桂林被轰击的一时语塞。
“姚老弟,李司令恐怕有难言之隐。对‘封枪令‘,也就是上传下达,对此,我们难道有兴废更易之权吗?”憋了半天的简易放出一个臭屁。
“的确如此。服从,自古就是军人的天职!”周玉权附和简易的说法。
“作为军人,我会服从,但我不会盲从!我们固然没有更易兴废之权,但作为下级,难道还没有进言上峰收回成命的权力吗?大家看一看想一想,目前东北时局怎样?谁心里不清清楚楚?我姚仕进,绝对不能置东北军弟兄生命于不顾!”
“收回成命?白日做梦!我们,只有不折不扣执行的份!”齐大印讥讽。
“姚副司令言重了,东北时局就这么悲观吗?”李桂林接言,“再说,警卫警戒人员还可以持枪嘛。”
“那能有多少?就说南岭大营,警卫 警戒人员不过一两百!另外四千多官兵赤手空拳,一旦危急降临,这些官兵不都得抻着脖子任人宰割吗?”
“谁去宰割他们?嗯?你这么危言耸听,是不是挑拨某些关系?是不是别有居心?”齐大印恶言相刺。
啪,姚仕进一拍桌子,噌的站起,“危言耸听?你跟什么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拉拉扯扯,谁不知道?你站在什么人立场,为什么人说话,难道我们不清楚?!走狗!”
嗖,齐大印掷出的烟灰缸直飞姚仕进。
姚仕进绝对没屈说齐大印。吉长警备司令部这个参谋长真不是啥好货。
他留学日本,回来后,他表叔熙洽就把他塞到这个位置。如果仅仅是尸位素餐倒也罢了,可齐大印跟满铁特务机关、关东军常来常往,他们之间,既有经济关系,又有政治和军事联系。姚仕进早就怀疑,吉长警备司令部、东北军许多机密迅速泄露,肯定与齐大印有关。
最近,姚仕进正在秘密调查,因为司令部连连发生严重泄密事件。
而调查已经捋出好几条线索,几乎条条都指向齐大印!
“好了!”李桂林呼喝,“两个高级军官,做如此举动,成什么样子?”
周玉权站了出来,“那就再增加一些枪支嘛!变通一下总能做到吧?”
“南大营,增加一百支 ,宽城子,增加五十支!就这样决定了!”李桂林只好采纳了周玉权的提议,“明天早晨,‘封枪令’传达到南北军营!现在,我命令”,
三个副司令、一个参谋长起立,听候指令。
“姚仕进副司令,去宽城子传达‘封枪令’;齐大印参谋长,去南岭大营传达‘封枪令’!”
姚仕进踹开座椅,转身出去,屋门被摔的哐当哐当山响。





后半夜。
“歪楞”盯着哨兵,快速爬进炮团练兵场,又快速爬进十二尊野炮的阴影里。
他打开一门野炮的炮闩,往炮膛的药筒里面安放好定时炸药,再关上炮闩。
接着他又爬到第二尊野炮后的阴影里,开始了同样的操作。
炮营训练场外圈排列生长着两行杨树,在两棵树干后浓重阴影里,两双眼睛一直盯着“歪楞“”干活“那儿。
终于搞定了。”歪楞“操作所用时间不长,也就十几分钟。“歪楞“躺在最后操作的这尊野炮下,长长呼吸一口气。然后爬出阴影,贼眉鼠眼的张望一下,他大概确定,除了哨兵外,这练兵场肯定再也没有别人了。于是快速爬进树荫里。
大树下盯梢的军需官跟刘金水感叹开了,
“十多分钟!这家伙,忒他妈专业!“军需官说。
“看来是个职业黑客!“刘金水说。

在这里,他们所用的”黑客“这个词,意思是专门在夜深人静时干这些罪恶的人。
“歪楞“身影消失好一会,刘金水与军需官立即向野炮那儿走去。
“站住!口令!“
“哑巴!“军需官报出今夜的口令。
“老军需啊,深更半夜的,你们俩这是”哨兵询问。
“吉营长没在营里,他托我俩过来看看。那家伙,把这些野炮可当成了宝贝疙瘩!”军需官回应哨兵。
“那可不,就差不能整到被窝去了!”刘金水调笑。
军需官俩人走向十二尊野炮。





                          第三旅团司令部,长谷部 跟村山正在谈论黑蛇。
                    “村山君,你估计黑蛇有把握吗?  “
                   “将军, 据我所知,军部情报业务向来就非常 精湛。这次回东京,与军部沟通交流过程  我深有感触!”
村山继续说:“十年了,军部情报机构人事几经更迭,可是他们派往满洲东北军的潜伏人员  的详细资料,都保存如初。
虽然搜寻黑蛇费些周折,但毕竟很快给我们找到了,而且已经接头  。据军部一个朋友透漏,他们已经派专人为黑蛇提供一切需要!我推测,现在黑蛇一定按照我们的要求,已经开始行动了!请将军放心,我们就安然坐等好消息吧。“
“这么说,我可以放松,睡一个安稳觉了!“
“当然!“
“如果,黑蛇如期达成我们的计划,那么,那么,“长谷部激动的站起,双臂激烈的抖动,”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拿下东北军南岭大营!南岭大营,在整个满洲,这可是仅次于奉天北大营的第二军事要塞啊!“长谷部兴奋的一个劲搓手。
“届时,将军就会以微不足道的战争消耗,以最短的作战时限,器宇轩昂的消灭长春地区全部东北军,从而赢得名震千古的战争奇迹!大日本帝国军事史著作,必将有书写将军光耀千古辉煌业绩的专章! “
长谷部摇晃着脑袋,“村山君,谢谢你的预言!我们共同努力吧!走,我们去品尝一壶清酒,然后,啊……”村山站起,挽起长谷部胳臂,一同走出司令部。





南岭大营的早饭后。
步炮两团官兵早已进入大练兵场集合。
吉长警备司令部专用军吉普风驰电掣驶入大练兵场,车子在列队专候的队伍前急刹。
齐大印身着戎装,仪表非凡的出现在官兵面前。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唰,全体官兵一齐送给齐大印一个漂亮的军礼。
“请稍息!”齐大印斯文的脱下雪白的手套。
任玉山咔咔咔正步走到齐大印面前一个立正,“报告,吉长警备司令部驻长春南岭大营步兵六七一团团长任玉山向您报告!请长官训示!”
齐大印象征性还一个军礼。
“南岭大营全体官兵,站在我们面前的长官,是吉长警备司令部上校参谋长齐大印长官,大家鼓掌欢迎长官的到来!”他率先鼓掌,下面一片震天动地的掌声。
齐大印缓步登上一米高的召会台,转身面向全体官兵,抬起双手向下一压。雷鸣般的掌声立即结束。
“南岭大营全体官兵弟兄们,我今天来看望大家,我很震撼啊,目睹你们的军容风貌,我很欣慰!这才像咱东北军的样子!”齐大印开场就给官兵戴上高帽,并在这一开始就套上 近乎。“今天来此,还有一个小事要跟大家说说。另外,需要说明一点,我这次来,不仅仅是私人拜访,我还受吉长警备司令部派遣,顺便说说一个小事。”齐大印故意轻描淡写,把亘古未见闻所未闻的‘封枪令’当做“小事”来说。这是在给官兵打预防针。他非常清楚,他的“小事”一出口,真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现在他就像怀揣兔子,心脏加速蹦蹦直跳!
“什么小事呢?就是,就是”齐大印由于过度紧张,不由得断断续续,“从全体官兵安全着想,根据目前形势,整个东北军,啊,只限于咱东北的,要暂时把手里的枪支弹药交上来,统一保管。”
“收 我们的武器弹药?为啥?”
“这不是缴械吗?”华子义喊叫。
“说的那么文溜干啥?这就是他妈下枪!”厉天木吼叫着。
“我操,手里没家伙,那那啥打进来咋整?“
”咋整?伸出脖子,让人家剁呗!”
“那还在这干鸡巴啥?都回家抱孩子去吧!“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的命令?啊?“
“这就是卖咱们这些傻逼啊!“
“找他们去,不要我们这些大兵就他妈明说!”
“大家不要激动,收枪只是”
齐大印的喊叫淹没在喧嚣里,他的额头沁出汗珠子,急的团团转,
“任团长,张团,张福瑞!你们赶快控制局面!”
“请问长官,怎么控制?”任玉山不紧不慢地问。
“我们没辙!”张福瑞带着一腔怨气。
“调执法队!”齐大印抓着军帽挥舞着喊叫。
“还敢调执法队?长官,你就不怕把事整大发了?”
“那怎么办?”齐大印急的抓耳挠腮,汗水顺着脸颊直往下淌。刚才的一派斯文一扫而光。

伴随着七嘴八舌,人群骚动起来。叫骂声、怨恨声吵翻了天。尤大楞带几个士兵,跑上召会台。尤大楞拉住齐大印的手,
“长官,你给一句真话,到底为啥缴我们的枪?”
“反正,总之,为你们着想啊!”齐大印开始语不成句了。
厉天木与华子义俩在一边嘀咕,他们无法在嘈杂的人群里对话了。
“咱给他烧把火?”厉天木提议。
“你想咋整?”
“我上去掰扯掰扯!”话没落地,厉天木已飞身落在召会台。
“长官,我跟大伙喊两嗓子?”
齐大印看看眼前厉天木这个青年军官,以为是替他来解围,连忙痛痛快快的说:“那就快去吧!”
厉天木使劲拍拍手,“哎,哎!大伙肃静一下,我说两句,行不行?”
官兵们一看是南岭大营的人,立即平静下来。
“我觉得这样嘈嘈也不是办法,是吧?”
“那你啥意思?”下面一个士兵高喊。
“咱们出几个代表,跟丘长官去,找李司令交涉!”
“还交涉个啥!咱们散伙得了!”有一个人吼叫。
“让司令部收回‘封枪令’!”
“当官的能听咱穷大兵的?这不是瞎扯淡吗?”尤大楞子质问厉天木。
“不去试试,咋知道成不成?不这样办,你有啥好法啊?”
尤大楞被问住了,
“那,那就推举几个人去试试?你们俩,”他指指厉天木和已经靠近召会台的华子义,“我也算一个,再找几个?”
“你看着办吧。”厉天木说完,转向齐大印,“长官,你看我这么办行不行?”
为了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齐大印连连点头,“行行,就这样办,你们一会就去,我在司令部等着你们。”说完连忙跑下召会台。
吉普车本来就没熄火,齐大印一头钻进车,连车门子还没关严实,就一溜烟跑了。









      
满铁长春附属地关东军将校高级寓所,最好的房间当然供司令官长谷部享受。这套房间,办公室,起居室,厨房,卫生间等等,一应俱全。
长谷部歪在套间起居室的行军床上,等待酒来。
行军床,是他生活必需品中最重要的随行物件,不管走到哪儿,都紧紧跟着他。因为他最喜欢享受这部行军床吱呀吱呀的销魂声。

长谷部又兴奋的手舞足蹈。“加藤!来一壶白酒!六十五度的!“
副官加藤”哈衣“完,一溜小跑去拿酒。加藤清清楚楚,这老家伙,又来邪劲了,喝完酒,一定会……想到这儿,在一瞬间,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夹紧一把。
作战处长小林来见旅团长长谷部。
长谷部沉浸在兴奋之中。
“报告将军,好消息!”小林打断了长谷部的思绪。
“什么消息?”
“满洲东北军立即全部执行‘封枪令’!“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是吉长警备司令部传过来的,绝对可靠!“
“前几天我接到关东军司令部的通报,张学良已经下达收缴满洲东北军枪支弹药的命令,他要求迅速传达执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执行了。这对我关东军即将开始的行动大大的有利!”
“的确如此!将总统和张学良再非常友好的帮助我们啊!”
“是的。小林君,还有其他事吗?”
小林一听,这是下逐客令了,急忙立正敬礼告别。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嗯,这老东西,又要干哪儿的妞了呢?

长谷部拿起电话听筒,拨号。“军需处,告诉你们处长,准备两架高倍望远镜,两部便携式梯子,明天送到关东军将校高级寓所和旅团司令部。梯子安放在屋顶最高处!”
接听者连忙“哈衣”“哈衣”。

又有电话打进来。长谷部接听。“报告!我是情报课课长增田贵久。将军,吉元嘉底细已经初步查实。”
“幺西!”
“吉元嘉,原籍普兰店荒草沟村。一九零四年日俄战争时,我帝国军队途径普兰店,吉元嘉生母被我军两个士兵娱乐致死,娱乐,就是奸污的意思。“
长谷部很清楚“娱乐“的含义。他不就天天娱乐吗?
“八嘎,说重要的消息!”
“将军,我们搞情报的,对所有细节都要了解。”增田贵久很固执。

“继续!“
“因此,吉元嘉对我帝国军人极其仇恨!也因如此,他才参加了东北军。这家伙极其勇猛剽悍,嗜杀如命。张作霖直奉战争时,吉元嘉在九门口恶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从一个班长提升为连长。但是正因为超常勇猛,只要作战,常常丢掉士兵,独自冲锋,所以军职不高。”
“还有什么?”
“将军,这家伙对我关东军攻占满洲的宏图大略非常清楚,因此一直大力倡导长春南岭大营练兵运动!对我们实施军事行动,的确是一大阻碍!”
“幺西!速与黑蛇联系,近日干掉吉元嘉!”
“哈衣!”增田贵久汇报完毕。
一直等在外面的加藤,终于在一声“报告”后,轻手蹑脚的走进司令官起居室。“将军,这是您要的六十五度老白酒,”加藤轻轻把一个瓷瓶酒放在行军床边的矮几上,又放下几样日本时鲜小菜,然后低头哈腰听长谷部还有什么吩咐。
“加藤,那个,准备好了?”
长谷部的“那个”,指的是小姑娘,就是供他发泄的女性。
这家伙干这事有三个严格标准:
必须是处女;必须在十八岁以下;必须经过严格体检。
否则一概拒收!
加藤连忙谄媚,“将军,一切都附和您的要求。”
“幺西幺西。你,在外面等候!”
长谷部摆摆手,加藤又轻手蹑脚走出去。加藤兴奋的边走边想,嗯,今天又可以好好享受了,二手货?这也是极品嘛,别人做梦也享受不到的!
这是长谷部格外的恩裳,所以,加藤才始终尽职尽责的这样伺候长谷部。
长谷部转移性战阵地,主要是因为在司令部套间干女人,有时不能尽兴----就是干的正在劲头时,突然来个电话,或者来个访客、来个报告军情公务者,一下斩断勃勃性欲,哪个难受劲,只有他自己知道。再说,他也想到,那里毕竟是帝国神圣的处所,不宜在这样的地方鏖战。所以,才转移到此。
一连干了三杯老白酒,长谷部兽性大发,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这是在亮晃晃的大白天,长谷部就急于干女人。因为他清楚,关东军的重大军事行动马上就要展开,到时候,他铁定没时间干这美事了。
外间传来轻轻的开门声、轻盈的碎步声,这是长谷部最喜欢的作战的前奏声。
他一褪披着的军大衣,疾步上前,一把拉开起居室的门。
这架势,绝对是久经战阵的老魔鬼!





  军需官的办公室。
“马上抓起来!以免夜长梦多!” 刘金水的意思。
“不然的话,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假娘们推测。
“先别忙着下结论,大家看看桌上的东西。“

屋地中间的方桌上,摆放的一堆爆炸器材,炸药包最多,还有十几个定时器。
“都看看,这些圆柱形的,是从野炮啪、炮膛的火药桶里起出来的,这些方方正正的,是安放在军火库里的!
军需官指指桌上那些爆破物品,一一向没去拆除炸药包的人介绍。
“除了爆炸,接下来他还会干什么?他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跟关东军就要开始的军事行动有没有关联?我们不该弄清楚吗?南岭大营就他一个?有没有他的同伙?这些不该整个水落石出吗?”军需官摆出自己的看法。

“这几天没发现他跟什么人联系啊。”假娘们说。
“都别再说了。沉住气,再等等。”军需官结束争论。
“哎,听说尤大楞回来了?”
“去了六个人,就回来他们四个,华子义和厉天木被司令部逮捕了!”

                    刘金水告诉军需官。
“扣押他俩,这是必然!当时我没在场,不然我一定会拦住他们!”军需官喊叫,“让他们收回成命?那不是做白日梦?为啥不动动脑子?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那咋整?”刘金水问。
“吉元嘉回来没?”军需官岔到了另一问题。
“没回来,连别的团营长官都被整到司令部去了!这会儿大营里没当家的了!”假娘们说。
“就这么硬挺着呗?”姜德顺非常着急。
“哪能就这么耗着呢!金水,跟我去司令部!小贾,姜德顺,你们几个给我盯住了!“
扔下这句话,军需官与刘金水急匆匆朝外走去。

”盯啥啊?“姜德顺犯了迷糊。
“就这个呗“假娘们故意做出一歪一歪的样子往外走去,”走吧,大傻子!“
姜德顺一拍脑袋,”哦,明白了。真操蛋,这两天咋还稀里糊涂的了?“说着话,跟出去。


                       “歪楞“在用大号筛子筛碎干草。他一边咣当筛子,一边在琢磨什么。突然,他扔下筛子,窜到到草料堆前,迅速从草料堆下抻出一个破布袋子,拿出收发报机。迅速按动几个按钮,然后开始发报。他飞快敲击发报毽,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仅仅敲击十几秒就完成发报,而后靠在草料堆上。
很快就来了收报信号。他再次拿起收发报机,用手转动核心卷纸,划笔在纸带上划出几串点划符号。点划符号的意思仅仅几个字:“立即处理目标”。
收起藏好收发报机,“歪楞”回到马厩,从墙壁上拿下一把锈迹斑斑的马蹄刀。马蹄刀,就是给骡马挂掌时所用的修理牲口蹄子的特型刀,这种刀刀刃在内侧,整把刀呈半月形。
“歪楞”正在马厩里磨这把马蹄刀,假娘们和姜德顺几个溜达进来。“孙师傅,你这活计挺全和啊,马夫、兽医、铁匠,一个人全端啊!”
“这都上秋了,早点给这些军马挂上掌。老话说的好,‘龙无云不腾空,马无蹄子路难行’嘛!“说着话,”歪楞“磨刀的活没停。
“歪楞“试试刀刃,已经极其锋利,但还在使劲磨着。
假娘们他们几个牵出马,“孙师傅,我们给你溜溜去?“
“歪楞“抬头看看,”都悠着点,别往死了跑!“
“歪楞“,这个来大营后报名孙希,而潜伏代号”黑蛇“,在大营已经度过十年军旅生活的特务,此时举止言谈完全关东化了。
假娘们他们上马,向大营外溜达出去。
祖有禄站下了。“孙师傅,你这撂下耙子就是扫帚,忒忙活了,我帮你干点啥呗?“说着话,就去拿筛子。
“歪楞“急忙放下刀,一拐一晃的去夺祖有禄手里的筛子。”我一个杂役,哪敢唠叨你们这些军爷啊?快放下,快放下!“
你他妈祖有禄哪里是要帮我啊,分明是来看着我!“歪楞“心里这么骂着,可还是笑脸逢迎。
这家伙,说啥都不让祖有禄插手。祖有禄只好作罢,溜溜达达出了马厩。“爷们,要是有啥活忙不过来,你就招呼我们一声,好使!”
我草你妈,老子伺候你这个坏种?祖有禄心里在咒骂这个“爷们“!








   

               
九月十八日中午
南大营炮兵团三营官兵在给石墩子续弦举行结婚“大典“。
新娘子可是初婚,是长春市商会会长田义年侄女,二十六岁,叫田雪娇。
进屋的官兵先到写礼账那儿随份子。
宽城子五连连长张德玉打个头炮,扔到桌上三十个银元。
吉元嘉掏出一百银元,“大伙看看吉营长这份子,一百个,这寓意是,携手百年啊,吉利!“
军需官也随一百,另加一个炮弹壳做的立式火锅!扔下份子,军需官就带着假娘们走出屋。吉元嘉追了出去。
“哎,老许头!厉天木他们咋整了?“
“还能咋整?先走程序,要求放人;不成的话再采取极端手段!“
“找元中了?“
“必须靠元中啊,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可 你老爸这一病,对了,老爷子咋样了?“
“老头暂无大碍。元中那我去办安排!哎,老许头,长春,嗯,关外东北军都被下了枪,咱大营就留二百多支枪吧?你咋看?““我咋看?嗨,这家伙咱东北可悬呼了!‘封枪令’,对关东军来说,这可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啊!“
吉元嘉耷拉脑袋了。
如果这会儿关东军真来打南大营…..
吉元嘉转念一想,操他妈,关东军就凭万八人马,他敢动手?老子不信,借他三胆 他也不敢!想到这,吉元嘉耷拉的脑袋又昂扬起来。他大步走回石墩子结婚典礼大厅。
贺喜的越来越多,连步兵团的也来了一多半。写礼账的都忙不过来了。

“哎,吉营长,你许的愿该还了吧?“几个新兵围住吉元嘉。
““我啥时候,又许啥愿了?”
“赖账!你可是大营长啊“
“痛快说,我到底许啥愿了!“
“石墩子老底!“一个新兵喊出口后一伸舌头,”石墩子的光荣!“
吉元嘉一下明白了。“那,还是让墩子老乡介绍介绍吧,他们比我清楚墩子的老底!“吉元嘉俏皮一把。
“我来揭老底!“说话的是张德玉,大家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都盯着这个陌生人。
瓜子,花生、糖球蛋子、香烟上桌了,“来来,别让嘴闲着,都沾沾墩子的喜气,边吃边唠!“按桌摆放这些零食的招呼大家。
张德玉点上一根烟,开始做报告。“我叫张德玉,宽城子兵营的,跟墩子是老乡,都是鲁天县人。我俩是“光友”,就是从光腚那会儿就是好朋友。墩子家在天驹镇旺发营子,我家在黄羊洼村,这俩村相隔三里地。有人要问了,不在一个村,咋成了“光友“了呢?”
“墩子,你俩咋成了‘光友’的?是一块念书了吧?“祖有禄要墩子的口供。
墩子这人哪儿都好,就是话少,在大庭广众场合,就更不会说了。这一拷问,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我俩从小在一块放牛!这,这不就成‘光友’了吗?“话不多,却简洁明了!
大伙热烈鼓掌。
“放牛,放驴,放猪,一直放到,放到十七吧,我俩就一起参加了东北军!咋参的军,让大楞说吧!“张德玉拉出了尤大楞。
尤大楞开门见山,“是这么回事,那年我叔,就是在九门口立了大功,又在那光荣了的尤学仁”
一个老兵马上接言,“是上 了《关东日报 》的那个尤团长吗?”
“对,尤学仁就是我亲叔叔。民国十二年(一九二三年),那时我叔升到副营长了。他回乡探亲,那家伙,衣锦还乡!骑着高头大马,一身东北军军装,全副武装,那家伙,轰动了十里八乡,那家伙,大姑娘小媳妇馋的直吧唧嘴!”
“哎,你叔‘那家伙’有多大多长多粗?”一个大兵不爱听尤大楞“那家伙”这个口头语, 这样粗鲁而调侃的抑郁他。
这个调侃,像快刀抡下,一下子斩断尤大楞“那家伙“这个口头语。
“嗯,我叔这趟荣归,让他们”尤大楞指指张德玉和墩子,“让他们俩动了心,就都参加东北军了!好像,张德玉,你好像偷着参军的吧?”张德玉大大亮亮的回答:“那是啥磕碜事吗?”尤大楞不置可否的结束了自己的介绍。
军需官和假娘们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又回到新婚典礼大厅。军需官一看点,“哎!都快十二点了,该开席了吧?



            

“上菜,开席!“军需官高声吆喝。
眨眼间,十二个菜摆满每张餐桌,热气腾腾,浓香四溢。
南岭大营石墩子新婚喜宴开战。
        姜德顺举杯走到石墩子面前道喜,顺便问石墩子:
“墩子,黄花大姑娘,好好伺候!哎,关东军真敢开战吗?“
“大喜日子,你扯这个干鸡巴啥!“祖有禄一把拽走姜德顺。
“就是,打不打,啥时候打,咋个打,这还用咱们大头兵操心吗?”
“喝酒!老子枪法岗岗的,鬼子敢…..”步兵营的张文彬话没说完,一下子噎回去了!

张文彬突然想起不忍回首的、俩小时前的、那个收缴枪支弹药的场面:
南岭大营大练兵场。
齐大印、周玉权、简易坐镇召会台。他们两边排列着吉长警备司令部二百多执法队员,各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
下面各团营长官分列左右。

步兵营区:官兵顺序交出枪支弹药;登记造册
炮兵营区:官兵顺序上交所有轻轻武器、弹药;登记造册

所有火炮卸掉炮栓;炮弹整箱收回。登记造册
所有重机枪都卸去扳机;登记造册
所卸炮栓、枪机登记造册,交给炮团团长穆纯昌收藏保管。
其他所有枪支弹药全部装车,运往军火库,入库。军火库大铁门交叉粘刷四道封条:
“东北副司令长官公署封“
”吉长警备司令部封“
斗大的大铁锁咔嚓一下锁上!
齐大印等乘车一溜烟驶离南岭大营。

张文彬回忆终止。


“喝!明天咋着还不知道呢!“
任玉山、张福瑞、穆纯昌等根本没出席宴会。
吉元嘉、军需官黯然神伤。


现在,这里的官兵,手里没枪没弹药 了!
张文彬一口喝干杯中酒,身子软软的靠在餐桌上。

这次喜宴,在下达“封枪令“之前就已办妥。收缴枪支弹药置办的非常丰盛,共消耗一头黄牛、四只大肥猪、八只绵羊、另加鸡鸭鱼,时鲜蔬菜;还有官兵猎获的一些野味;瓮装德盛泉老白干三百斤!
可是,宴会后半段,大家的酒兴荡然无存!桌上的美味佳肴几乎一筷未动!

               
                  
夜里十点。吉元嘉营部。
“这几天加点小心!防备有坏人暗算。“军需官告诫。
“暗算我?“吉元嘉笑了笑,”暗算一个小营副干啥?“
“我总觉着会发生什么。“军需官再次提醒。
“该来的让他来!老子不怕那一套!“
“犟种!“军需官很生气。他走出屋,跟假娘们耳语几句后离开。

吉元嘉一定会出营部巡哨。南岭大营所有官兵都非常清楚这点。这会儿,已到半夜,吉元嘉又和往常一样,披挂好家伙,出营部,他要开始巡营瞭哨了。好在连级以上军官没被缴械。
十一点已过,上弦月已隐没,满世界一片漆黑。


苏凤祥紧紧跟随。
“小苏,别跟着了,回去睡觉!“
苏凤祥仍然跟着。
“回去!“苏凤祥站在那,但没往回走。
“这么多年了,出过啥事吗?小崽子,早晨八点都整不醒你,回去早点趴着去!执行命令!“
吉元嘉回身去踹定在那的苏凤祥。
苏凤祥一溜烟跑了。
吉元嘉继续行进。此时,有个黑影在暗中东拐西藏,但一直跟随着吉元嘉。不远处又有俩黑影跟在前面黑影的后面。
走到军火库门前,吉元嘉站住,仔细瞧看封条、铁锁。一切如初。
一直紧跟吉元嘉的黑影窜到军火库房顶,摘下面罩,是“歪楞“,也就是”黑蛇“!
吉元嘉拐过军火库东北角。东躲西藏的黑影不见了。那两条黑影立即分开,一个紧紧跟上吉元嘉,另一个去追寻突然消失的人影。
吉元嘉已经走到军火库东南角。“黑蛇”从房顶下跳,人还落地,胳臂一抖,一道白光直飞吉元嘉上半身。吉元嘉眼角余光已扫到这道白光,他一个闪身,白光从耳根掠过。第二道白光刚刚掠出,啪,一声枪响。黑蛇一头栽撞在军火库钢筋水泥墙上。
吉元嘉打开手电筒,光亮照到栽倒者。“歪楞“!吉元嘉大吃一惊。假娘们吹吹余烟缭绕的枪口,”吉营长,非常意外吧?“
“你也一直跟着我?“
“这是军需官下的死命令!”假娘们踢踢”黑蛇“,“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或者咱俩都死!咋处理这个王八蛋?“
“就地埋了!“
刘金水跑了过来,“弄死了?“一看”歪楞“的死尸。
“你们早就知道?都瞒着我?“
“谁瞒着你了?军需官提醒你,你楞是不相信啊!“



长谷部登上高级公寓楼顶,再爬上架好的梯子。一应物品俱全。
他披上一条厚厚的军用毛毯,从梯子顶端军挎里摸出望远镜,放在眼前,向南岭大营夜空瞭望,但眼前一片漆黑。长谷部明知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要瞭望。他看看夜光表,零点四十五分!
第三旅团司令部情报课的增田贵久俩小时前向长谷部报告,南岭大营军火库和南岭大营大练兵场放置的十二门野炮,“黑蛇“全都安放了定时炸药包,今夜零点五十分这些目标将会一齐爆炸飞上天空!
长谷部现在登高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目睹期待已久的“礼炮“热烈燃放的盛况!他再次看表,已经零点五十八分!
又过了半个小时,礼炮仍未热烈绽放!
电话铃响。长谷部迟疑一下,他预感,这个电话一定与黑蛇和爆炸有关。“喂,将军,我是增田贵久。黑蛇于半小时前失联。“
长谷部扯开军毯,蹬蹬蹬下了梯子,回到公寓。
套间,一个玉女恭候在那里。玉女撒娇的扑向长谷部,被长谷部一把甩开,回身抽出指挥刀。玉女吓得一溜小跑逃离公寓。
套间里传出一片噼里啪啦响声。

同一时间段,吉元嘉跟军需官又吵了起来。
“老许头,我比你更恨关东军!我也知道关东军一定会进攻霸占咱东北,我也恨不得立马杀他几个解恨。可是我绝对不相信他们现在就敢动手!”
“犟种!一宗宗大事都告诉咱们,关东军很快就会行动!”
“你多少天前就这么吵吵,‘关东军要动手了’、‘关东军要立即行动了’!可是这都好几天了,他咋还没动静?啊?”
“往咱大炮里下炸药,往军火库里安炸弹,‘歪楞‘想要你的命,高粱地里偷着观察南大营,这些不都告诉咱,他们要下手了吗?”下炸药不假,可你能说这一定是关东军让干的吗?会不会是石友三被咱东北军打败,为了报复派人干的?’歪楞‘要杀我,会不会是因为我得罪过他,他找机会暗算?我这人你还不了解我吗,心直口快,脾气贼臭!说不定这就是私人恩怨!“
“你对关东军啥态度,关东军不清楚?你架起大炮,要轰长谷部司令部,你就是抗击关东军的死硬派,他不想除掉你?“
“那你知道‘歪楞‘究竟是啥人?就算他是关东军派来的,可是他在南岭大营是一天两天吗!你能拿出他是关东军特务的证据吗?“
军需官,包括整死“歪楞“的几个人,到现在也不清楚他真正身份,更不知他的代号叫”黑蛇“!军需官一下卡壳了。
“不管咋说,你必须要做好准备!“军需官被气的甩身离开。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二十二点二十分,这是一个所有国人都该铭记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点,沈阳柳条湖一阵惊天爆炸,掀开中日历史血腥血性的一页。
就在这个时间点,满铁长春铁道事务所值班员石岚吕毅给关东军驻长春第三旅团打进一个电话:“接到通报,现在攻占满洲的军事行动已在奉天开  始!”
                         包括长谷部的 所有等待者唰的站起。“终于开始了!“
二十二点二十二分,关东军司令部来电话通报情况:“奉天中日军队已进入交战之中”。


长谷部兴奋异常,立即给在场等待的军官部署战斗任务。虽然他还没接到关东军司令部给他第三旅团下达的突袭开始的具体准确的时间。
但他实在等不及了,于是提前给自己的官兵部署作战任务,这势必要让他的官兵在关东九月的房舍内外等候几个小时!
长谷部朗声命令,“小林作战处长下达作战命令“:
作战室拼起来的长条桌案两侧正襟危坐的军官全都唰的起立,笔直地挺立腰杆,听候作战命令。

“大岛联队长!”,大岛一挺鸡胸,
“你第四联队作战任务、目标如下”:
“黑石武城(第二大队长队长)!”
黑石武城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样,挺挺胸脯,
“你率第五、第七中队(连)、第二重机枪小队(排),准备突袭南岭大营东北军,记住,务必首先消灭他们的火炮、炮兵,然后扫荡整个兵营!”
“哈衣!“

“鹿野新一郎(第一大队大队长)!”鹿野新一郎也精神一下。
“你率第一大队 第一、第二、第三中队、机关枪队,突袭东北军护路军宽城子营地,迅速消灭守军,占领宽城子营地!记住,务必实施突然袭击!如此才能迅速推进,一举拿下南北大营,完成作战计划!”
“哈衣!”

“吉野!“吉野一个军礼。
”你率独立守备队第一中队,监视吉长警备司令部及长春市支那警界动向;
“山下!”山下敬礼。
“ 你的第四中队,监视马锡麟省防军!”
“前田统帅长(统领所有在乡军人)!你去军需处领取武器!给你的在乡军人会成员发放枪支弹药,部署他们扼守满铁附属地交通要冲;控制市外各要道口;做好进入长春市区的准备,主要目标:邮政电报局、警察署、银行钱庄、商会!”
“哈衣!“前田接受命令。

长谷部站起,“对表!“  军官们举腕看表。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五分。”
军官们核对调表。
“现在,立即回各自所属部队,进入甲级作战准备!“长谷部命令。
其他军官走出作战处。
                长谷部对被留下还没走的大岛单独下令,
“大岛君,你带领独立守备队第二中队及200名在乡军人里的退伍兵,准备增援沈阳。现在你立即去车站等候!“

长谷部打电话。 “满铁铁道运输处!请准备公主岭发往长春的编组列车,准备运送公主岭的部队!发车时间?届时会通知你们!“



  

第三旅团司令部作战室
                        尖利的电话铃声,接听军官一边接听,一边向长谷部旅团长报告:“零点二十分,关东军已下达全线突袭进攻命令!这是本溪情报员的报告!“
                        另一部电话机铃响,“情报员来电,鞍山守备队开始行动!“
                      接二连三的电话铃声,营口、丹东、抚顺、铁岭、海城、公主岭,各地纷纷报告,突袭已经开始,正顺利推进!
                      长谷部急的一个劲搓手,来回走动。他一会拿起杯子要喝水,又放下,
                      转身又去摸军刀,擦拭几下,又插回刀鞘。

副官加藤一脸淫邪的与长谷部耳语,“小姑娘?八嘎!这是什么时候?这是男人冲锋陷阵的时候,这是帝国最神圣的时刻!“啪啪啪,一连几个大嘴巴。副官被煽的耳鸣眼花滚到一边乖乖眯着去了。
   



在长春火车站。
                 大岛和他全副武装等候增援部队在候车,准备蹬车增援沈阳。





宽城子兵营。只有哨兵在营区门口站岗。大门旁挂着“东北军中东路护路军防务团“的牌子。





南岭大营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北大门两侧的哨兵正在换岗,上岗的占好哨位,下岗的正步回大营;大营五个钢筋水泥炮楼上也有肩枪的人影;流动哨在营区巡逻;军需官与假娘们也在四处查看;看马厩里,一个新上任的马夫正在给马拌草料。




                     吉长警备司令部监狱,吉元中悄悄进来,与看守打招呼,他正要去打开关押厉天木、华子义监房门,忽然有俩狱警走过来。吉元中立即隐藏起来。



南大营炮三营伙房已经开火做饭菜。
                      炮三营厨师长老胡头正在安排做早餐。“大馒头小米稀饭,外加咸菜老四样!“
                “哪四样啊?“
     ”王八犊子,你再气我,养孩子没屁眼!“
”哎,别忘了给石墩子热豆包!“
“老家伙,啥记性啊,石墩子这会儿正搂着新媳妇睡呢,人家不用咱操心了!“
“哎,你说这帮大兵,枪弹都给收了,那边真要打过来,那不䞍等挨枪子吗?”
“操,咱就是伙夫,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啥?再说,你没听老吉头说吗,关东军那帮王八蛋一时半会儿不敢动手!”
大伙说说笑笑,手里的活可没耽误。



   
               
十九日三点零五分。 长春火车站。
大岛接电话,“什么?取消增援沈阳?奉天已被我关东军控制,尽在掌握之中?”
电话里传出长谷部极其昂奋、清晰的声音:
“三点零五分,接到关东军司令部电话,命令我第三旅团准备即刻突袭长春东北军!你部参加突袭宽城子守军的作战!“
“哈衣!”
集合哨声响起,日军立即整队,大岛命令“整理装备,准备出发!”


三点四十分,鹿野新一郎开始向宽城子进发,趁天色未明,摸到宽城子兵营大门对面的树木杂草夹杂的地方隐蔽起来,寻找机会下手。
               宽城子兵营四周非常空旷,唯有兵营大门对面这儿树木荒草夹杂的地段便于隐蔽,所以才选择在这里埋伏。
             突袭战术的要诀之一,是必须在行军时隐蔽,轻装快进,因此此次行动没有带山炮、野炮这类重武器。加上出发时天还很黑,所以一路还算顺利,直到目前,对手还没发现他们。
                 宽城子兵营大门旁布设俩哨兵。站岗的是五连的朱振吕,他感觉对面树林里有什么鸟飞起,怀疑有情况,就让那个哨兵进大门去打电话。
                 鹿野的望远镜一直没离开双眼,见此情景,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命令“注意隐蔽好!“
                 营门打开,一个军官模样的,带着俩人走出大门,他接过朱振吕手里的望远镜,朝树林荒地方向仔细看看。这出来察看的,正是现在宽城子兵营的最高长官,营长傅冠军!   
“没发现什么。要是有人,大概就是关东军在搞演习!没事,继续执行任务吧!“
                 鹿野一看,机会来了!立即一挥手,左右的官兵立即冲出,随着枪响,正要 转身跨进大门的傅冠军一个趔趄栽倒在营门外。
                随行的和哨兵急忙抢救倒下的营长。傅冠军挣扎着,手指大门,“快!“
这时,鹿野的第二中队已接近营门,一顿密集的子弹,覆盖住门外五个东北军官兵,没死的俩人拱起身,托起傅营长就往营区跑。
鹿野的人抢占了宽城子营区大门!他的后续人马也蜂拥而来,一起突进营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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