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寻家

青山石

      道德是哪里人？家住何处？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记得那一天，他从孔府的门里出来，头上就闪耀着一道光环。人们尊敬他，爱戴他，争先恐后地把他往自己的家中请，让他长住下去。那时，人间和谐太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派兴隆景象。可是好景不长，人们的心被魔箭射中，都变得凶狠吝啬起来，开始讨厌道德，并且把他从家里赶出来，致使道德没有落脚之处了。于是，,他只好像乞丐一样到处流浪，别说住处，连吃的都没有，饿的皮包骨头，怎么办？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去寻找自己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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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拖着瘦弱的身子，无目地行走着。他走进一栋豪华的别墅里，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富人。
　　
　　道德说：“尊敬的先生，您能收留我吗？这里是我的家吗？”
　　
　　“你是谁？”
　　
　　“我是道德呀！”
　　
　　“哦，这可不行！因为我是商人，有了你，我怎能把假货当真货卖呢？收留了你，我发财的梦就会受到阻碍。你快走吧，别等我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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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离开别墅，又往前走。他来到官府，见大堂上坐着一位肉满肠肥的官老爷。
　　
　　“请问晴天大老爷，您能收留我吗？这里是我的家吗？”
　　
　　“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道德呀！”
　　
　　官老爷没有马上回答，他差人从里面端出一笸箩金元宝，官老爷拿起一个金元宝，掂了掂说：“我说道德同志，你有这个吗？如果有，我就给你落户。”
　　
　　道德无奈地摇摇头：“抱歉，我一无所有。”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其实，你是个令人很讨厌的家伙。你想啊，我们当官的要发财，有你在身边就会捆住我们的手脚；我们当官的要显威风，可是有你在，威风就会大减；我们当官的都想往上升，会搬来各种形状的梯子做攀爬工具，可是，让你在这里安了家，这些梯子就会散架。你是克星！谁那么傻会收留克星呢？你赶快走吧，不然，我就吩咐衙役赏你五十大板。”
　　
　　道德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又听官老爷说：“衙役们，快找来笤帚，把刚才那个穷小子的脚印扫净，免得脏了我的清明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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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继续往前走。面前是一所学校。他走进校长室，问：“尊敬的校长大人，您肯收留我吗？这里是我的家吗？”
　　
　　校长向他伸出一只手。道德莫名其妙，又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校长说：“难道你不懂规矩？拿来呀？”
　　
　　“拿什么？”
　　
　　“当然是费用！凡到我这来的都要交择校费、赞助费、治安费、管理费、基建费、补课费……”
　　
　　“我，我没钱。朝廷不是说不准乱收费吗？”
　　
　　“谁听？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没钱请走人！”
　　
　　道德又讨了个没趣，从学校里出来，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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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进一家医院里，对院长说：“您这里能收留我吗，是我的家吗？”
　　
　　“你是谁？”
　　
　　“我叫道德。”
　　
　　院长想了想道：“其实我们这里够慈善的，因为是治病救人单位嘛！前些日子，我们收留了一些比较好的人才，比如：无情、弄虚、贪婪、哄骗等。但只有你是犯戒的。一旦把你留下，医院就得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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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从医院出来，只好又往前走。他在路上遇上了警官。道德说：“警官先生，您收留我吧，这里是我的家吗？”
　　
　　警官上下审视他一下：“你是谁？”
　　
　　“我是道德。”
　　
　　“我们警察只讲法律不讲道德，因为在当下，道德已被淘汰了！”
　　
　　“法律是很严肃和坚硬的，没有道德怎能执行好呢？”道德辩解。
　　
　　警察又道：“道德也是一种压力，丢掉了它，就等于减了负重。说白了，法律就是面粉，而执法者就是厨师，把面里加上水和成面团做包子，我们喜欢什么样的褶就把它捏成什么样；你不是说法律坚硬吗？即使它坚硬得像钢铁，而我们就是化钢炉……”
　　
　　道德告别了警察，又开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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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街上，有一位美女从轿子里走出来，她穿金戴银，一副贵夫人的模样。道德走过去恳求：“尊敬的贵妇人，您能收留我吗，您这里能是我的家吗？”
　　
　　“你是谁？这么肮脏？”
　　
　　“我是道德。”
　　
　　“讨厌！疯子才会收留你呢！有你在就不会有高品位的生活，也不会有老板赠送的财宝与洋房！见鬼去吧，遭瘟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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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又继续往前走。他走出城市，走出村庄，走进一片森林里。突然遇见一只恶狼。
　　
　　道德说：“狼兄弟，你能收留我吗，你这里能是我的家吗？”
　　
　　狼说：“你是谁？”
　　
　　“我是道德。”
　　
　　“那好吧，我收留你，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就进我肚子里来住吧。”说罢，狼向道德扑过来，并张开了长着利齿的、血盆般的大嘴。道德大惊，但已经不及躲闪，狼的两只爪子已经牢牢抓住道德的肩头……正在这危急关头，只听“啪”的一声枪响，恶狼“扑通”摔倒在地毙命，一位端着猎枪的人朝他走来。
　　
　　“敬爱的猎人，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既然你救了我，就收留我吧，让我把你这里当作家吧。”
　　
　　“你是谁？”
　　
　　“我是道德。”
　　
　　“嘿呀，”那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当今，什么东西都贵，就是道德贱；什么东西都浓，就是道德淡；什么东西都如火，就是道德像冰。别看我救了你，但也不能收留你，我这儿也不是你的家。”
　　
　　“为什么？”
　　
　　“你知道【农人和蛇】的故事吗？”
　　
　　“你是说我是蛇？”
　　
　　“现在世上什么都是假的，道德也不例外，蛇和道德都成为双胞胎了。假如我收留你，你就会到警察那里去告我。”
　　
　　“我为什么要告你呢？你也没犯法？”
　　
　　“说实话，我犯法了。我是农民，我的枪是为了防身的。再说，因为救你，我开枪打死了狼，这也犯法！狼是国家的保护动物，只许狼吃人，不准人打狼，这就是法律的伟大！双罪并罚，我不被枪毙也得坐牢。因此，你赶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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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无话可说，他又告别恩人，继续往前走，他向哪里去呢？他已经无路可走。在百般无奈下，他仰头向苍天呼唤：“老天爷呀，快帮帮我吧，求求你收留我，让我在你那里安家吧！世界上只有你最善良。”
　　
　　老天爷的声音从天空传下来：“道德，我，我的好臣子，你好自为之吧，我也顾不了了。”
　　
　　“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
　　
　　“我已被一群美女簇拥着，脱不开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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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他找来一根绳子，他要上吊，让道德永远在世上消失。他选好一棵长在路边的歪脖树，拴好索套，翘起脚尖，就要把脖子伸进索套里。这时，忽听近旁有人吆喝：“收废品喽！收废品喽！”道德心头一喜，心想：这回救星来了。他离开歪脖树，向收废品的车子走去。
　　
　　“师傅，你能收留我吗，你这里是我的家吗？”
　　
　　收废品的人仔细地打量他一眼，脸上露出笑容：“哈，这不是道德老弟吗？怎么被折腾得像瘪三儿了？你算找对路了，世界上只有我能怜悯你，也只有我这里，才是你永远的家。好吧，过来，请上车吧？”
　　
　　“给我的价格是多少？”
　　
　　“世界上只有你最廉价。破鞋乱布每斤四分，至于你嘛，半价，每斤二分。”
　　
　　道德爬上废品车，伤心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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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哭着哭着，突然有两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向车子这边跑来，两个孩子同时拉住道德的两只胳膊。
　　
　　男孩说：“道德叔叔，别哭了，到我家去，我收留你。”
　　
　　女孩说：“道德叔叔，我喜欢你，我家就是你的家。我家虽然没有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但有粗茶淡饭，会管你吃饱、穿暖。”
　　
　　道德擦干眼泪，望着两个孩子，心里十分感动。他下了废品车。两个孩子争他、抢他，都想收留他，他一时又为难了：“我到底去谁家呢？”
　　
　　男孩说：“道德叔叔，如果你会分身术就好了。”
　　
　　“这不难。”道德摇晃一下身子，现出两个道德。两个孩子每人领着一位道德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我希望所有的家庭都应该让道德永远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