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暂停

蓝蓝惠惠

呼吸暂停（小小说）

魏玉升


老刘的心脏病又犯了，这次比以往更严重，直接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重症监护室。
幸亏抢救及时，80岁的老刘总算保住了一条老命。一时出不了监护室，远在城里工作生活的老刘女儿小刘不得不请了长假，来医院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
老刘老伴去的早，只有小刘一个闺女，按说早就该跟随孩子搬到城里去住，可老刘就是离不开农村那两间老宅，闺女劝他的时候，他总会有那句话等着：只要我还能动弹，就不用你瞎操心！
这不，动弹不了了，手脚被绑在监护室的病床上，还上了呼吸机和监护仪。
望着苍老的父亲，小刘心里犯了愁：这不知还要住多久？工作和孩子怎么办？这边还心乱如麻，那边医生办公室通知马上过去商谈父亲的病情。
小刘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没等她开口，钱主任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你父亲的情况本来在持续好转，但目前发现仍然很严重，最近连续几晚出现睡眠呼吸暂停，先是陪床护士夜间看到监护仪的血氧饱和值瞬间往下掉，然后监护仪报警，护士发现你父亲因深度睡眠呼吸停止，要叫好长时间才能喊醒，如果没有人在身边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非常吓人！”
“那该怎么办，钱主任？”小刘一听就急了，父亲虽然80岁了，尽管他一直不愿意跟自己去城里，可是，只要父亲在，千里之外的她干什么事都觉得特别踏实。
“你父亲之前有没有打呼噜的习惯？”钱主任又问。
小刘仔细地回想，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父亲身体瘦弱，从未听到过他睡觉打呼噜，母亲生前也从未说起过父亲打呼噜。
“那就复杂了，如果排除上呼吸道的阻塞，就可能是神经中枢系统的问题，现在他这个年龄和身体状况又不允许进行手术，在医院还好说，如果出院后回家怎么办？”
记得之前经常听说老家有人白天还好好的，谁知睡了一晚上就不知不觉去世了，如果年龄大，人们会说，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没有活受罪。他们会不会就是得了父亲这样的病？想到这里，小刘赶忙问“钱主任，那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钱主任说：“目前最好的办法是佩戴家用呼吸机，安全方便，就是价格比较贵一些，一台一万八，而且医保还不能报销，要不要买，你们家人在一起商量一下。”
和谁商量？父亲还不能开口说话，老公那边肯定没问题，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万一父亲一个人在家因为这悄无声息地走了，别说一万八，十八万都买不回来啊。
半个月后，老刘病愈出院，小刘接父亲回家的同时，还带回了一台进口的家用单水平呼吸机。
按照医生的吩咐，小刘在家教父亲怎样使用呼吸机，她不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父亲能够自理后，她还得赶紧回城上班和照顾孩子。
别说老刘的身体还真不错，仅仅是在家休养了一周，又能够出去遛弯了。这天，村里的几个老人在墙根边晒太阳边聊天，其中一个老人问：“现在村里还是天天晚上10点停电？我儿子说晚上电动车充个电都费劲。”
另一个老人接过话：“不停咋的？还不是因为才开的这些工厂用电多才限电，听说每天晚上10点到第二天早上5点停电，要停一个月呢……”
老刘开始在心里嘀咕：哪有停电？我怎么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插电用呼吸机的，怎么没有发现停电？
老刘哪里知道，开始停电的时候，他早已经睡着了。
老刘坐不住了，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这么说这一个星期呼吸机夜间10点后根本就没有送氧气？自己也没有再睡眠呼吸暂停过？
刚刚回到家，闺女就打来电话，问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完全适应戴呼吸机睡觉，千万别因为戴着不舒服就不戴……
老刘只是应着，心里却在想：这个呼吸暂停是怎么自己好了的呢？
一年后，老刘自作主张把依然崭新的呼吸机以1000元的价格卖给了村里有痨病的老王，他哭笑着对老王说：“这个和新的差不多，我就用过一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