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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品读|帕格兰维尔【法国】: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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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8 07:44: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帕特里克·格兰维尔,出生于1947年,法国当代小说家。1976年因小说《金凤花》获龚古尔文学奖。
说说杜拉斯吧,加入到这世界性的潮流中来吧。




白 鹭



全志钢|译



玛格丽特·杜拉斯

很早以前,我就错过了与杜拉斯之约。二十岁时,我草草地读了《广岛之恋》,觉得它似乎太简单了。后来我读了《琴声如诉》,发现似乎太冷酷、太完美了。那时的风气不好。我们与那些著作擦肩而过,视而不见,就像对有的人,他们本是我们真正的同伴,有与我们息息相通的灵魂。我们错失了多少机会!……于是我和大家一样读了《情人》。那是一种惊人的抒情!我紧跟潮流,生吞活剥似的读完了杜拉斯的全部作品。结果中了其乖戾、其极端、其错乱的贵妇般的迷醉之毒。我被其中的句子扭曲,变得堕落。七八年前,有家报纸请我写一篇关于这位女小说家的稿子,当时她处于昏迷状态之中,岌岌可危。需要提前撰写一种悼文!我本能地拒绝了。几个月后,电话响了。病愈!是玛·杜。我竟然做对了!她想和我谈谈一位女友的手稿。很快,我们就提到了特鲁维尔。确实我是诺曼底人,生于维莱维尔。她完全了解我出生的那个村庄,是的,街尽头有间小酒吧……“告诉我你父亲的屋子在哪儿?”随即,非常好奇的她,说起了房屋、街道,那些微小的细节。玛格丽特·杜拉斯,首先就是一种具体的、全方位的感知。观察!投入到自己的视野中去。她就是依据这种主观而极端的视觉上的野蛮吞食,在一种细致、精确的幻觉里重建了客体。



《情人》

我是诺曼底人,而热爱着塞纳河河湾——那是她再生的湄公河——的她也变成了诺曼底人。我不会忘记那个下午,她在扬·安德烈亚①的引导下来到我出生的村庄找我,我们一起漫步长达四个小时……因为我本来一直厌恶我那混杂着死亡和子宫气息的故乡,它那衰落的河湾,还有对岸勒阿弗尔肿瘤似的油罐。杜拉斯宣称这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在我眼中,诺曼底有着太多塌落在海里的黏土,是一片太肥沃、雨水太多、太阴森恐怖的土地,总暗藏着腐朽的危险。小草那么青翠,人们会说它从尸体中汲取着养分。她打量着我。杜拉斯支着臂肘,稳当、方正。这是一颗透过方方正正的镜片将你框住的头。从来没人会想象她戴着圆形的夹鼻眼镜。杜拉斯:一颗感知着并对其感知进行深刻思考的头的力量。当然,她所看到的诺曼底和我的不一样,于是她把我们带到她所偏爱的路线之中,沿着河湾,在翁弗勒尔和贝维尔之间漫步。再也不是我那因可疑的富饶而显得阴郁的诺曼底,而是一片交错着通往海关、货栈、荒野、沼泽的道路的边远之地。那是杜拉斯的诺曼底,在那里,她笔下的主人公们也许可以奔跑着去与他们的情人幽会。我看到了几只白鹭。她什么都没看到。扬也没有。她对我说:“那是幻象!…‘你呀,你疯了……”她坚信我是在幻觉中看到了白鹭。在一封信中,她又谈到了白鹭。在回信中我署名:“白鹭”。杜拉斯总是通过一句护符般的话、一幅萦绕在人心际的画面来把一次经历凝聚起来。她依据的是些绝对的实体:“英国飞行员之墓”、“儿童之墓”、“被谋杀的儿童”。因为在我们旅行的尽头,在森林中,她想指给我看“被谋杀的儿童”的所在。在离米歇尔,德·圣皮埃尔城堡不远的一处乡间公墓,她指给我看另一个儿童的坟墓。我从来没有碰到一个对坟墓及其问题如此着迷的人。杜拉斯式的迷醉总是源自所感知到的深渊:空洞与盈满、显见与盲目的混合,我看见与我不知,由此便产生了迷醉。
随即,她与我谈起了奥斯威辛。不了解她这一中心的、基本的关注,就丝毫不能理解她。极端的、不可言喻之物。但是,如果那不可名状之物是一具尸体,那必定就是在集中营附近看到的、感知到的罗贝尔·昂泰尔姆②的尸体。她被那具尸体攫住了。存那不可言喻之物的深处,是被感知的暴力。迷醉插在感知中。没有看到真实,就没有顿悟。杜拉斯和人们所认为的正相反,她从来没有过纯粹主观的幻觉。她看不到天使、看不到圣女、也看不到神灵!她看到了她所看的东西。这是可见物里的一位女预言家。总是具体,总是怪诞,总是瞪大着眼睛,总是全神贯注。一颗头,是的,一颗顽固、执意于自己感知的头。一个方额看着我。坐在汽车里时,这一点就更加明显了。她什么都看。世界的屏幕变幻不停。她指点着众多令她陶醉的东西,并为它们命名。这棵树是西藏!那栋屋,是美国!人们会以为她是鹦鹉螺号上的尼摩船长。玛格丽特在掌舵!穿上白大褂,她会变成一个令人敬畏的医生。大专家,端坐着,臂肘舒适地撑在桌子上,头正对着她的病人。前额!向正前方外倾的头和自言自语的下颏。玛格丽特的下颏很重要!那是一种倔强挑剔、内倾的口舌。她在看第一眼时就作出了诊断!这是一颗不肯妥协的,甚至高傲的头,前额像展开的雷达,而下颏在对你进行探察!一双非常漂亮的灰绿色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明亮有神,使她的面容非常好看。关于玛格丽特·杜拉斯的身体,大有文章可作。她青少年时代的照片……平滑乌黑的头发,丝缎般光洁椭圆的大眼睛,目光透明清澈。然后是那历尽艰辛岁月的身体、卷皱的脖颈、驼背、寒冷、堕落、酗酒、干枯起皱的面庞。那是对死亡的再三咀嚼。我,我只见到过她最后的面孔,消瘦,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做气管切开手术时留下的疤痕被首饰遮住了。但还是那颗头!她巨大的力量,明澈坚毅的眼神,身体的其余部分已不复存在了,看不到了。头占据了你的视线。杜拉斯有些专横,但同时又变得有趣、亲切、爱说爱笑,还有些淘气。一贯地既是平民又是贵族。既是无产者又是女祭司。一位变成女王的珂塞特。我给她起了个绰号“内心神圣的佃农”。她喜欢……她颇具王者气度地对我说:“你,我会再见你的。”



年轻时的杜拉斯

必须回到杜拉斯身上所展示的直觉与智慧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上来。我曾以为她是理性的。并非如此。这更令人惊奇。直觉的,是的,但总是透过直接的观察。智慧的,是的。她思考她感知的。但那思想旋即便进入了她的感知。杜拉斯是一位从不参考某种哲学、某种理论、某种体系的知识分子。有时,她的作品令人联想到精神分析。她以曾经见过拉康为荣。却并不在乎拉康主义。拉康读了《洛尔·V.斯坦因的迷狂》。“他约我午夜见面,我以为他想跟我睡觉。”拉康的体系毫无新意。杜拉斯对理论并不在意。但并不这样对拉康,情人拉康,这可是一个好问题……他们不会成为情人。重要的是爱情。一个新的实体:“情人”、“情人们”。“他们相爱”……一种非同寻常的爱情,无法言说的……就像“儿童的坟墓”一样。显见和盲目。空无和幻象。空洞和预见性的缺口。我知道与我不知道。然而一种陌生的显见呈现了出来。
总之,杜拉斯把我出生的村庄归还给了我。她祛除了自童年起就压在其上的咒语及其阴森气氛。她用自己的魅力给它盖上了印记,我不再沉浸在对我出生的那座坟墓的反感之中。她另外给它命了名。塞纳河变成了湄公河!而我家族小说中的小径便是她曾去过的小酒吧,在那里,她的主人公们会遇见他们的情人。
我又听到了她的话。她很晚打的电话。大约是午夜:“大海累了,那是大地的终结……”在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说:“我母亲从未爱过我,我热爱她,情人就是她……”

①扬·安德烈亚是杜拉斯晚年的情人,也是替她料理生活的助手和秘书。
②罗·昂泰尔姆是杜拉斯的丈夫,参加抵抗运动后被捕关入集中营,最后被折磨致死。




原载于《世界文学》200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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