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斯璞:那一天,当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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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当我老了！

我想，在清晨，打开被蔷薇花遮掩的篱笆的门，看着我的公鸡领着它的母鸡们欢快地奔向远处的绿地，或者也有三两只傲娇的母鸡挺着她们健硕的胸脯，从容地走向她们的乐园;



我想，听着鸭子们嘎嘎欢叫着，以半腾半飞的身姿漂亮地跃向水中，将满河鳞鳞绿波揉碎漾开，扯成一幅幅皱缬的绫罗;

我想，含笑看着我的踱着将军步的大白鹅，忽然拖着它们肥胖的屁股追着你跑，围着你转，将你手中的谷粒或青草毫不客气地夺走;

我想，在开满玉簪花的小院里，就着晴日，将你的大衣，毛衣，围巾，棉靴，一字排开，挂晒在朝阳的地方，当然，忘不了还有那箱盛载着我们从青葱到暮年的相册。我喜欢傍晚收纳它们的时候，它们散发出的那种带着太阳般温暖的香气;




我想，踮起脚尖抹着汗，把围墙外金黄的木瓜摘下，用篮子装了，或近或远地一路蹒跚过去，叩响你们的门扉，将木瓜送给你们:因为，这是我春天的承诺;

我想:结庐人境，修篱种菊，布衣蔬食，黄卷长灯;老友不期，小住长聊，来去无碍。偶事桑麻，荷锄戴月，沐风而归;



我想，傍晚的时候，倚门等你，脚边的阿黑竖着耳朵数着你的步子，当它箭一般窜出去的时候，我回身打开院外的路灯开关，到灶间将炉火重新燃起;

我想， 当我老了，你还伴着，我将是这世间最温暖的女人。我将感恩与生命相依的一切:头顶微云缓缓流过的碧蓝的长天，散发着清新泥土气息的细草，包括和风，微雨，秋日，抑或风动而坠的一滴清露...... 让我铭记这一切美好，这样，在我离开的时候，我才能无憾地合上双目，并且坚信，我会把世间的一切美好带给曾经与我相依的亲人，朋友，陌生人，并且含笑告诉他们:我一直很好......



草于2017年12月15日


惊闻余光中先生病逝，内心感慨万端。世间的美好需要我们去珍惜，更应该去编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