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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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2 10: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不听不看不说 于 2019-9-7 05:41 编辑

        从海潮家出来,天已不早了,正赶上下班的时间,街上就显得拥挤。街道两旁的银杏树似也不堪这萧瑟晚秋,风过处,金黄的扇形叶子就飘落下来,那样美丽、安详又无奈,班车却久等不来。海潮说,今天就别走了,等你到家,天也黑了。我说,不,我得回去。心下却想,不走脑子!头一次到你家就住下,让人怎么看?要不着你家人拉着我不放,能出来这么晚嘛。这样想着,车就来了,海潮执意要送我回,我不允,推搡这当儿,偏巧那售票员就把门关上了。
        
        车不紧不慢地前行,择窗而坐,夕阳斜照在头上,暖暖的,心却有些黯淡。车窗外,或高或低的楼群依次闪过,车流、人流往来如潮,思想就飞走了,想象着自己已然走在这人潮当中,每天重复着不变的内容,早上匆匆地出门,晚上急急地赶回,在小城的一角有着一个赖以栖身的小巢,这些原是我一直想要的么?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妈就极快地从厨房里走出,也不问我怎么回来这样晚,却忙不迭地问,怎么样啊!而老爸此时也从屋内探出头来,手里还举着一张报纸,虽没言语,耳朵却分明在张着。我只说车晕得厉害,需要去躺躺,径直走进自己的小屋,关上了门,也就挡住了唠叨。

        在我父母看来,海潮似乎无可挑剔,稳定的工作,不菲的薪水,尽管相貌平平,不善言辞,但高大魁梧健康,不像我,瘦削得如同窄小空间里伸长不开的秧苗。海潮每次来家,并不是我都能在的,而他,总能很自然地将自己看作家中的一员,并做上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赶上饭时还偶尔露一手,受到了我老妈的一度赞赏。你知道,父母不曾达成的愿望,多盼望在子女身上体现。我妈就曾苦于在病中想喝上一口面汤或米粥,也要将其做法跃然纸上,老爸才能做得而一再叹息。因此,他们认为,倘考虑得实际些,依海潮的条件、脾性,能够遇上他,着实因了我的福气。

        星期天一大早,还抱着本书懒在被窝里,就接到如玉的电话,这才想起好长时间不曾联系了。如玉是那些朋友当中最单纯的一个,毕了业,就忙着结了婚,享有高压锅式的现代爱情,在城市喧嚣的一角,开着一个小小的服饰店。她是那样真实而简单地活着,却不像我,常常端着傻乎乎的清高,愚蠢的孤芳自赏,致命的内向和自尊。

        因有如玉的玩话,先到者才可作东,未等夕阳西下,便早早出了门,不想等我赶到,如玉已叫来另一好友等在那里了。如玉依然不改她的笑闹、任性,执意要叫海潮也过来,拧不过,海潮最终还是来了,因初次与她俩见面,进门时显得有些拘谨,脸上洋溢着笑,眼下的一块儿肌肉却分明在跳动。我知道,今天非要不醉不归了。平日里难得一聚,好容易凑到一块儿,那话题更像是一个魔方,随意地拧过来拧过去,一会儿组成一个单色的整面,一会儿又跳跃成绚丽的图案,酒浓情更浓。海潮为给我挣足面子,竟也喝得红头涨脸。只是,因他不知清真规矩,不免与服务员闹出些笑话,让我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幸有如玉她们说笑着岔过去了。

        与如玉二人话别,已是华灯初上,街上,霓虹闪耀,往来的人群,脸上大多挂着笑,像似都寻到了快乐。风很凉,海潮轻拥着我,而我不知为了什么,一时竟有些伤感,这伤感就如同感冒一般,潜在身心,相跟了一路。

        海潮平日里言语不多,但那天兴致却很高,下了班就跑到我家,送了两本新书给我,然后就坐在那里,欣喜地告诉我,买书时顺路去了金店,想为我选上一枚戒指,但觉得男人挑不好那样精细的东西,哪天得空儿,要我亲自去选才好,说罢就直直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我不知该怎么说,于我而言,只是希望将那脚步放慢,至少不要像如玉那样速成。我喜欢将爱情比作茶,如水的日子,因茶的浸润,才愈显清芬,但茶不易过浓的,浓则苦涩,啜不知味。不等我开口,恰巧电话就响了,接罢电话,我说,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但我这两天要去参加文联的一个活动。

        认识萧枫,就在这次笔会上。满满一车文友,当得知此行的目的地为抚宁县北的背牛顶时,大家就兴奋异常,车行一路,谈笑声就从打开的窗子飞出,撒了一路。那个叫萧枫的,一直就没停下来地说,仿佛一台生产快乐的机器,略长的头发,也随着表情一甩一动,装进了每个人的记忆。

        因萧枫的专业摄像师身份,爬山时,他一路端着相机,前后招呼拍照,那条不媚俗的舌头,风趣幽默,笑声就随了山风飘近又飘远。待接近顶峰,一段长而镂空的铁梯立在眼前,直上直下的,两侧虽有护栏,但一望脚下幽深而陡峭的山谷,不禁胆寒。从小就极其恐高的我,一屁股坐在天梯下面的岩石上,再无勇气攀爬。此时,萧枫走了过来,举着相机,拉开拍照的架势,调侃地说,假如你在动原路返回的脑子,我要为你的胆怯留下珍贵的纪念!我已没有力气辩驳,只是喘着粗气,笑着,骨子里却容不得这样的讥讽,一鼓作气地站起来,立在梯下,甚至无视他想帮我背包而伸出的手臂。感谢萧枫,让我坚持爬到了山顶,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

        傍晚时分,在山脚下的宿营地,燃起了一堆篝火,萧枫便成为这场晚会的主角。他带动大家唱啊跳啊,使再文静的人都找不见了自己。晚会高潮,当轻松的舞曲飘起时,萧枫就径直走了过来,我以为他想请我身边那位文才并貌的姑娘,不曾想却把手伸给了我。他说,给你一个感谢我的机会吧!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这种场合,我似乎更愿意做一个旁观者,尤其这种贴着地皮只适合一对情侣蹭来蹭去的慢舞。没等我开口,竟一把将我拽了过去。我不大会跳舞,待结束竟弄得满头的汗,脸也烫如火炭。禁不住大家的哄请,萧枫最后诡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巴掌大的东西,要给大家吹奏一段。此时,夜深了,风凉了,那黑色的陶制乐器竟发出呜呜咽咽的乐音。静静地立于旷野上,倏忽间,仿佛有一种透明的气息,在身前身后袅袅,到了脚下的草上,到了近前的树上,又到了彼此的发稍上。月色朦胧,四周的山则更显空灵……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就像着了魔一样,在小城里不断寻找有关埙的光盘及磁带,也嘱了外出的友人帮着寻找,却无所获。一次去如玉的小店里闲坐,忍不住细说与她,她始终安静地笑着,并不打断我,末了却说,你大概是爱上了!我立时感觉脸上腾地着了火,紧着说,你不知道,那埙声有多好听啊,如玉就打断我说,我指的不是埙而是吹埙的人!然后连连笑我虚伪。从小店里出来时,已近黄昏,夕阳早就落下,天色灰暗,街上行人不多,沿街的住宅已然亮起了一些灯光。瑟瑟的风,拂过脸颊,感觉有些木然,如同一路的思想:我究竟在寻找埙还是吹埙的那个人?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互道再见,同屋的几位同事转眼就没了踪影。我收拾好桌上散乱的杂物,正要离开,门就开了,一个高个子走了进来,竟被唬了一跳,急问找谁,不想高个子竟站在那里呵呵笑了,找你呀,他说,记性还不至于那么差吧!我定睛一看,一身的休闲,一脸的坏笑,不是萧枫又是谁呢?原来,听朋友说起我那样爱听埙的,特为我录了盘带子,并顺路送来。萧枫从口袋里掏出带子,放在我的手上,戏谑地说,听的时候可千万别当是我吹的,就当是最有名的音乐家吹的好了!还说,同样爱埙,就算是知音啦!高山流水,你要再说感谢,我就该摔了那埙的!接过带子,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正是饭时,执意要请他,却说还有事要去办,说着竟走了。

        睡眠不好时,梦就很多,但做过的,也多在醒时忘却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恍惚是在晚秋,偕同如玉去爬山,漫山遍野的金黄仿佛快乐的心情,爬到高处,不知怎么就起了雾,雾越扯越浓,急着下山,却与如玉走散了,山风打在身上又冷又疼,害怕天黑前不得出去,便慌慌地寻找,一失足,竟随了半坡的石头滚落下来……睁开眼,如玉就在近前,紧紧攥着我的手,哽咽地说,这下好了!我说,是呵,你让我一通儿好找!也有些感动。却瞧见站在一旁的老爸老妈脸上也挂着泪,海潮也在不断地抹着眼睛,一时竟有些糊涂了。

        原来,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一辆醉了酒的摩托车,抢了本该我走的路,我和我的自行车躲闪得有些迟缓,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尽量讲述得平静些,但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从头到脚地冒冷气,下意识地去摸头,光光的,头发竟然没有啦!头上的伤处随了脉搏一跳一跳地疼。执意要了镜子,只见前额、下颌各自肿起拳大的包块儿,脸部青黑如熊猫,便啊地一声,愣在那里。

        病中的日子实在难熬,但病着好,它让我懂得了生死的意义,就好像是上了一堂哲学课。经过了摔打,心也变得极宽容。海潮请了假,陪在医院里,于我,已不再是简单的感激。

        液体每日必滴到午后,常常就静静地躺着,细听楼道里往来的脚步和琐碎的交谈,而窗外,经了霜雪的爬山虎,竟那样红艳,与淡褚的墙面相衬,美得相当寡情。时常就有越冬的鸟雀飞来,停在那里互道着问候,前来探望的友人也很多。一日拔了针,瞌睡就来了,恍惚间有人开了门,一大捧鲜花涌了进来,走到近前,方露出一颗头,是萧枫!我以为在梦中,但他笑着,轻喊着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喉咙竟被哽住了。萧枫依旧那样千方百计地寻些趣话,出语不凡。听了,心就极宽敞。但愿,如他所言,头发剃光了,烦恼和不幸也就随着去了,倘真如此,我就不再渴盼着长得快些了。萧枫走后不大会儿,海潮就从街上回来了,一进门便将一本新《读者》放在我的手中。而我,面对心爱的刊物,却难以入静捧读。

        一切恢复,当再次走在小城藏青色的街道,就感觉生命里有了新的色彩,那笔直的银杏树仿佛又长高了许多,树下一丛丛蔷薇,已然着了新装,红红的朵儿恰似抿了嘴笑着,车辆依旧穿梭不停,行人依旧那样匆匆,风拂在脸上,柔软温和,春的脚步竟是那样快的!

        每一声问候,都是洒在心底的阳光。重又坐进工作室内,方才觉得,平淡的,今天的,能够把握和拥有的,才是最真实的,也最值得珍惜。

        似乎没有人,在这个季节,留意过小城。沿海公路上,空荡荡的,而两侧的槐林,已然着了一层新绿。偶有行人漫步走过,多是恋人。但这个季节,海是不寂寞的,古桐色的渔船浅在沙滩,水鸟、贝壳和海浪说着鲜为人知的语言。因了海的纯粹,天更显蓝,沙滩就越发橙黄,如同走进了一幅画,待我步入画中,萧枫早已等在那里了。

        并排坐在沙上,渺小得如同两只鸥鸟,而栖在近海的鸥鸟就倏地起身飞走了,似乎是在向导着我们走向海的深处。萧枫将埙拿出,放在嘴边,乐音就悠悠地飘了出去,视线深处,海鸥应声叫着,飞在半空,间或就打个旋儿,远远地浮在水面,随了海浪起伏。想着明日一早,倘有更多吐着红舌的鲜活的贝,浅在落潮的滩上,定是寻了这埙声来的。

        将埙放下,萧枫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吹埙啦!我以为他又在说笑,戏谑地问,这个城市搁不下你啦?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确实要走了,这个城市,让我无法找到自己,我不想再这样混下去了!我一时愣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许,男人都是这样不安分,总要不断寻找和创造机会,来证明自己并不比别人差的。或者,于萧枫而言,小城只是他赖以栖身的一个季节,过了这个季节,他就会毫不留恋地飞走,就像候鸟一样。而我,不过是他迁徙途中的一个点缀。见我不说话,萧枫就笑了,他说,海潮不错,你要珍惜,但你要记得,将来,不论我在哪儿,你怎样变化,我都会怀念和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情感……我想说些什么,但一时间,感觉灵魂静静地碎掉了一片,它飘渺着,落进了海与天交接的未知的远方……

        早上,阳光漫过窗子,小屋便暖暖的,漫不经心地躺在温暖里,思维就如同细小的尘埃,随了空气的流动飘来飘去。檐下的紫燕,分明还是去年的那一对,飞来飞去地衔泥筑巢,间或就停在院内的晾衣线上,呢喃低语,它们是在商量着如何筑造自己的爱巢吗?

        此时,门开了,海潮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看上去情绪不错。他走到近前,握了我的手,随后掏出一个小红盒子,说,生日快乐!我一惊,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记啦!海潮说,选个吉日,把婚事定下来,怎么样?打开盒子,一枚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海潮的目光。沉默许久,我说,好。但眼泪却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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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22 16:06:5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篇幅虽长,但非常打动人,吸引人。两个字:耐看!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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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不听不看不说 于 2018-5-24 08:38 编辑
殷凤君 发表于 2018-5-22 16:06
文章篇幅虽长,但非常打动人,吸引人。两个字:耐看!珍惜眼前人!


十余年前作品,
如今再看自己都觉有些晦涩。
感谢凤君姐姐点评!
珍惜时光,
珍惜眼前人,
珍惜值得珍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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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5 05:53:0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Helen 发表于 2019-1-4 08:53
姐,读完眼里有泪!珍重

感谢!冬安!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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