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

爱情小说 | 羽佳一鸣

本文属于笔者《爱的主题曲》长篇言情系列,是一部以现代爱情为主线的叙事言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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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我,你怎么过(八)

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 by 羽佳一鸣

2021-8-30 09:19

十八号午后一点半左右,丁丽欣静脉注射的氨基酸还有多半,脸向里侧睡着。

美瑜趴在外侧的床边打盹,她正看的《在我与世界之间》扣在左臂旁边。

朱晓光给母亲拿来一箱澳芒,吴爱娣看太多怕放坏让他拿一些给朱晓玲吃。他先想到的还是丁丽欣母女,打算先给她们放几个再去肿瘤内科。刚到床边就发现丁丽欣的面部肌肉明显在抽搐,手也在抖,赶忙喊护士。美瑜惊醒一看也吓得不轻,拿出手机就打给耿新华。

值班医生跑进来先关点滴控制器,再检查丁丽欣的眼睛和口腔。这时她已经处于半昏迷,脸红红的,双手都在抖。耿新华也是跑来的,与郭捷同时进病房门,看医生护士在旁边站着立马瞪圆了眼睛说:“怎么还不给氧?”那位医生这才转身开床头的供氧系统,护士吓得赶忙拉氧气罩给丁丽欣戴。他抢步来到床头边,弯腰搭住丁丽欣右手脉搏,眉头立刻皱成一个大疙瘩。郭捷也过去检查她的眼睛,拿体温枪测量额头的温度。

“快拿左旋多巴和牛磺酸,你亲自去。”耿新华说这话眼睛注视着郭捷,他的手已经松开丁丽欣的手腕。郭捷二话不说匆匆出去,严峻的表情显示出情况很不乐观。随后他拔掉丁丽欣的静脉滞留针,拎着针头一点一点检查输液管,从这头看到瓶塞处再仔细看滴斗和加药口周边。

郭捷回来时耿新华已经兑好温水,加进药摇了摇亲自扶起昏迷的丁丽欣,慢慢把药灌进去。随后趴在郭捷耳边嘀咕些什么,她又出去。他过去坐在床边盯着丁丽欣,一会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把把脉搏,神情相当凝重。朱晓光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是摇摇头,朱晓光索性坐在美瑜之前坐的方凳上面,双手抱膝注视着她。

二十分钟左右,郭捷领几个民警进病房。这时,病房里只有朱晓光、美瑜、耿新华、尚未清醒的丁丽欣。耿新华这才说怀疑有人给丁丽欣点滴里掺加了异丙嗪,把症状、后果,以及根据她的状态估算出的掺入的量,仔细的分析一遍。这时候朱晓光和美瑜才知道后怕,如果不是朱晓光凑巧来送澳芒发现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郭捷带姓王的警官两人找医院行政要资料,并调看监控。通道两端的监控显示,除了他们几个和医护人员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过病房门。唯一一点有待考证的是有位护士的耳针,所有当值不当值人员都否认属于她们,但由于距离太远和设备原因无法获得更多资料。再就是与这些人进行单独谈话,到下午四点为止也基本排除他们的作案可能。

由于当事人丁丽欣没有脱离危险,王警官要求美瑜去分局做详细笔录,耿新华担心她害怕就让朱晓光陪她去,他则要寸步不离守在丁丽欣床前。他们刚走一会儿喻芠来了,听他说完连连自责不该留美瑜一个人,看着丁丽欣沉静的样子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

从凯旋南路刑侦支队出来时天已经擦黑,还起了不小的东南风。朱晓光把美瑜带到妙境路市场旁边买了粥和菜再送到小区门口,又返回医院。这时刚过九点,丁丽欣已经脱离危险,还喝了些喻芠煮的甜汤,正跟耿新华、喻芠讨论这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朱晓光坐下后也把公安分析的因素告诉他们,几人都觉得她没有也不可能和谁结这么大的仇恨。

确定丁丽欣不让陪,朱晓光打算再去斜对面中山医院看母亲。出电梯间想起一件事,冯菲菲,他们昨天分手时她的情绪非常的大,似乎对丁丽欣也有怨恨。想到这他立刻去找她,有人说她六点就下班了。他马上打她手机,质疑还没说完她又哭嚷起来。他实在听不下去只好收线,再琢磨琢磨,还是决定把件事告诉警察。

快到熄灯时间,丁丽欣也让耿新华早点回公寓休息,毕竟他本来就忙,今天还为她紧张大半天。他答应了,让喻芠保存他的号码有情况随时打给他,临走还到护士台叮嘱多照顾她们。耿新华刚走几分钟喻芠正洗漱时陈小青来看望丁丽欣,说是晚饭后跟老公的姐姐打电话才知道她出这么危险的事情,专程来看看她,听喻芠说起事发经过还激动地掉下眼泪。

第二天,王警官找丁丽欣做详细询问,跟喻芠也谈了。后来到胰腺外科找冯菲菲谈话,她说整天都在科室,由于心情不好午饭都没有吃。她的几个同事也证明她所言不假,午休时间她们都在更衣室休息。

几天后的下午,王警官和另一名警官来找丁丽欣谈案情。美瑜把耿新华也叫过来,老朱和喻芠也在。警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经过对输液管和液体瓶剩余氨基酸化验,确定输液管内的药中有大量异丙嗪,即使正常人全部摄入也足以造成脑死亡,个别幸运的会出现大脑边缘系统受损,抑郁、痴呆、精神分裂几种后果都有可能,更别说丁丽欣的呼吸道还有问题。输药口发现有针孔,但医生证明给丁丽欣用的氨基酸不需要加任何的辅助药,这说明那个针孔就是加异丙嗪时留下的。指纹共有九组,其中输液管上的五组分别属于耿新华、值班医生、两个当班护士、美瑜,其他四组在瓶身处采集,可能来源于搬运过程。由此可见凶手行事非常谨慎。根据之前的调查,这些人不是没有动机就是没有时间甚至不知道异丙嗪为何物。到这时候该调查的已经全被否定,如果没有新的线索,案子只能暂时搁置。

喻芠再次提起去年的绑架案,当时成大志和丁丽欣都曾说过有个人打电话给张春城和丁艳霞,法院判的时候却没有提及过第三个人。老朱也提议可以从张春城和丁艳霞的朋友试试,跨区域调查需要的经费他愿意支付。丁丽欣刚要阻止王警官答应了,她只好向老朱道谢,其实她是不希望再次调查艳霞时影响建兴弟兄,可她也不能阻止办案。换角度说凶手一次不成功还可能有二次,甚至把仇恨转嫁到美瑜或成大志身上,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到这时候,丁丽欣还不知道老朱全名叫朱正兴,更不知道他和朱晓光、耿新华的关系。主要原因是她不爱打听,这些年的境遇让她本就冷傲的性格显得有些孤僻,与人接触基本保持“交浅不言深,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对她帮助这么多只说谢不多问;而他一贯的热忱和低调也使得身边人轻易把他当作普通义工,以至于那天看到他紧张地喊医生把昏倒老太太送急诊室她也没打听一句;至于朱晓光、耿新华对他的尊重她认为是正常涵养,换成大志在场也会对这样的老人保持起码敬意,她和喻芠称他朱叔也是发自内心敬佩他的为人处事。

冯菲菲的年龄已经将近三十,在亲戚朋友看来早已经过婚嫁年龄,她父母和弟弟也殷切期盼着她能早点结婚,因为他弟弟都过了结婚年龄,按习俗却要等她出嫁后才能娶妻。她父母都是浦东土生土长的乡镇居民,母亲居家照顾他们,医科出身的父亲冯景明在张江某医院做药剂师。她早年的理想职业是模特,高考失利后按父母的意思上的护校。

从与朱晓光邂逅到相恋再到订婚,对冯菲菲和家人都有着不小的改变,物质上的丰盈和攀上豪门亲戚那种精神上的闪耀,让这家一老本等的实在人迅速膨胀,甚至多次设想她在朱家得势后如何光耀他们家的门楣。近七八年的锦衣玉食生活让她本人发生质变,所以朱晓光提出分手对她无疑是个沉重打击,都不敢想以后的生活怎么持续。出于不让父母担心和她认为他们的感情还没有结束的心理,她没有把分手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为了掩饰这点每次下班装作高兴,还会经常买些东西拿回来。

周五下班她又去浦东某商场买了大包小包的衣服、零食、化妆品,刷的自然是朱晓光的副卡。到家已将近十点,她母亲边数叨边给她热饭菜,还不忘记看哪个盒子自己合用。她洗漱过进客厅就看到一个署她名字的顺通快递,打开看一眼就吓得一激灵。这是她前天中午扔垃圾桶的东西,怎么会寄到家里来?所以她赶忙回房把东西砸坏从马桶冲走,快递袋也看着烧掉,才出来吃饭。然而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新买的东西也没心思穿戴了。这天晚上她睡觉都睡不踏实,总感觉着黑暗里有双眼睛盯着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二十五号吃早饭时,丁老太太问美瑜她妈什么时候学习回来。美瑜还没想好怎么搪塞,老太太直接开始唠叨,嫌女儿出差这么久不打电话回来,下周四要过生日了总不能还在外面过,说丁丽欣已经有二十五年没吃过她煮的鸡蛋。敢情老太太始终惦念着女儿的一切,美瑜也联想到母亲上次中断治疗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想把治疗费省下来留给她,一激动险些掉眼泪,赶忙说今天打电话问妈妈。

去医院的路上美瑜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下车后给成大志打个电话。先把母亲这几天治疗的情况像汇报工作似的跟他简略说明,才表示希望他能来陪母亲过个生日。就算美瑜不说大家也能想到,像丁丽欣这情况不知道还能过几个生日。他满口答应,两人还商量给她来个惊喜。

进病房时有个女人正高兴地和丁丽欣聊天,见她进来就夸她几句“漂亮”“和母亲长得像”之类的话。丁丽欣给她介绍是以前的朋友让她叫陈阿姨,她打过招呼那女人忽然说想起什么事就走了。喻芠交代她几点量体温几点吃药也回临时住所休息。她看瓶里的液体还多着,就拿起书坐在方凳上看起来。

两点半时那女人又来了,脸上明显带着熟睡中被人吵醒的倦容。这时候丁丽欣的点滴已经打完,正斜靠着被子看书。那女人进门后朝她们笑笑亲昵的说:“哟!我说给你们拿咖啡呢怎么全忘掉了?宝贝儿!你去帮阿姨和你妈妈买两杯咖啡好不好?要焦糖玛奇朵,旁边儿斜土路那家。”

美瑜笑着起来扭头看向母亲,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她不敢再掉以轻心。丁丽欣微微点头意思是不要紧,她往出走着还是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看那一身名牌也不像缺几十块咖啡钱的人,可那么大的人看病人怎么能空手?还有那个言行举止,实在太扭捏了。

等咖啡的过程,她总觉得那女人是故意支开她,越想越担心,拿到咖啡后几乎小跑着赶回住院部。进门的时候正看到那女人气急败坏的低吼:“你看着办吧!只要你不后悔!”说完扭头看匆匆进来的美瑜,“哼”了一声,伸手从她手里夺走咖啡,摇晃着并不丰满的屁股走了。她更加确定那女人不是为一杯咖啡来的,急忙跑到床边拉住母亲的手上下打量着问:“妈,你没事吧?”

丁丽欣轻轻摇头,勉强笑了笑拿出手机往发声软件输入:“没事。她想借钱,我说我这病也正需要花钱,就没答应。”

“这人人品也忒差啦!她再来你不要理她!敢胡搅蛮缠我替你收拾她!”美瑜不愤地说。

丁丽欣笑了笑没说话,用手轻抚美瑜的头发。

下午临走前,美瑜跟丁丽欣说起外婆早上惦记她下周过生日的事。她也皱起眉,确实是难题,可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出院,也只能说仍在外地学习,等过阵子她能发声了再打电话解释。喻芠提议能不能先替她打个电话稳住老太太,她认为不好,被识破会更麻烦。最后决定让喻芠抽时间买一副假发,生日那天戴上再换身衣服,到旁边哪个餐厅拍几张照片发给老太太或许能稍作安慰。

二十六号上午十点左右,陈小青又来了,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还有个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的矮个子老头。陈小青径直走到床跟前指着丁丽欣说:“呢!就是她!她就是丁丽欣!”

美瑜这才知道身后有人来,起身的同时回头看,发现陈小青今天是一副苦瓜脸,仔细看右额角还有一块淤青。

女警察向前几步看着丁丽欣说:“您好,我们是马桥派出所民警。请问您是丁丽欣女士?”丁丽欣轻轻点头,知道有麻烦了,把书扣下拿起手机打开发声软件。女警察又向前一步微笑着说:“是这样的,丁女士,这位陈小青女士今天早上到我们所报案,说您指使人对她进行殴打、恐吓。我和我同时许辉过来做进一步调查。我叫郭卫萍,您可以叫我小郭。您方便配合我们问几个问题吗?”

丁丽欣又点头,指了指窗床边的凳子又看看美瑜,她立马去护士办找凳子了。丁丽欣又把手机拿起来晃晃,输入一句:“不好意思,我手术后说不了话,要用这个代替。”按播放。

“没问题。谢谢您配合。”郭卫萍坐在凳子上,打开文件夹,“请问您的具体年龄、住址、联系电话、从事什么工作……”

她边问边在某种特定格式的单子空格内做下记录,问的是丁丽欣的个人信息,以及与陈小青的认识过程、见面次数、谈话内容、有无金钱利益冲突之类的话。丁丽欣是有问必答,最后还把发声软件上与陈小青见面时自己写的话记录给郭卫萍看。几次见面的时间和丁丽欣说话内容里面都有,也明显有被索要十万块拒绝妥协的痕迹。

询问完以后,两位警官小声商量几句,许辉过来表示先回去核实,有需要时再与丁丽欣联系。

那位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叫张太,是马桥镇彭渡村居民,陈小青的第二任丈夫,今年六十岁出头就发丝斑白满脸的褶皱,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张太本来是用安泰的泰,取平安安康的意思,办身份证时写错就一直没改,反正这名字只有点名或查票查证件的时候才用得上。不太熟悉的一般会叫他张师傅,因为他是具有四十多年经验的老木工,熟悉的人会喊他老四或张老四。张太虽然为人老实做事勤快,却从来没像他父母期望的安泰过。父母过世的早三个哥哥除了几亩地什么都没有分给他不提也罢,三十岁时花钱让亲戚从外地带的妻子婚后不久就与人私通,女儿和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而且也不是同一个父亲,离婚时非要把儿子留给他。在东莞一个家具厂做工二十多年,老板换过三个他都没换地方,除了盖房和儿子结婚之外几乎没有在老家呆过。九年前,他认识了离婚不满一年的陈小青,才开了间登记在她名下的家具翻新店铺,也期望有自己的孩子。直到三年前入不敷出,人也逐渐出不了大力,陈小青的肚子始终没有反应,他们也不得不回老家来,仍旧靠给别人翻新家具度日。他对陈小青也真是实心实意,日子再难熬都没要求过她出去做事情,知道她有病更是加倍照顾。现在他虽说也是当爷的人,工作完回到家却像个老仆人,有事做都喊他,用完以后都不待见。就连依赖他赚钱生活的陈小青,也是用牢骚的方式沟通过便没话可说。

他们走后,耿新华过来问什么发生什么。丁丽欣把情况简明扼要说了,不以为然的说不会有事,她什么都没有做过用不着担心。中午朱晓光也来热情的问这问那,她把跟耿新华说的话基本重复一遍。忽然觉得有个发声软件挺好,能省不少事。

二十九号上午他们又来了,时间跟上次差不多,事情却复杂很多。因为陈小青再次报案,指控丁丽欣又让人打她,右嘴角也明显有裂痕和少许红肿。如果情况属实丁丽欣面对的就是教唆伤人及恐吓罪,而不是上次那样的治安问题可以批评警告了事。

这次他们来前打电话给丁丽欣进行告知,她也觉得事情不简单,让美瑜叫耿新华和喻芠过来一起听听,耿新华把一个做律师的朋友和朱晓光都叫了过来。郭卫萍问过部分上次相同的问题,又让她把二十六号到今天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描述一遍。对她来说这不难,打开手机所有来电记录都有,说过的话发声软件上也有记录,直接递给郭卫萍自己整理去。郭卫萍记录完又要了相关人员的号码,随后找几个当值护士了解情况。

谈话结束要离开时,陈小青不干了,直接窜到丁丽欣床边,嚷嚷着又是指自己的脸又是指丁丽欣非让她负责。旁边的人赶忙劝,尤其是耿新华,生怕陈小青一激动碰到丁丽欣没完全长好的伤口。陈小青又口口声声抱怨徐、郭两位办案不公道,抱怨几乎没发过言的朱晓光他们在护短,行为举止活脱一个酒醉的失足女。

他们走后律师说这种事丁丽欣完全可以不理会,警察只是按程序调查,需要配合时配合就行,其他时间该做什么不受影响。

这天下午四点半,美瑜照样从东安路站乘坐四号线。从六号口下去走到通道拐弯地方猛然发现陈小青在她身后,在室内打着伞还带着黑墨镜。把她吓一跳,为避免起争执给母亲惹麻烦她赶忙跑到乘警跟前,陈小青才转身离去。可当她倒过二号线在华夏东路二号口出来时又看到陈小青,这次直接站在台阶边面对面冲她摆手。她有些气恼,同时想到这女人可能会一直跟下去,甚至知道她家地址。为避免影响外婆,她走过去离着三四米冷冷地看着那女人说:“你究竟搞什么鬼?”

“宝贝儿,你不要害怕。”陈小青对美瑜倒是有几分长者的亲昵,“放心,你妈对我不仁我不会对你不义。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妈多会做作,你千万别跟她学。”说话语气也挺温和,说着话已经凑到她身边一米多远。

一听就是来编排母亲的是非挑拨她们母女关系,美瑜便愈发的厌恶陈小青,用警告的语气说:“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我刚已经向川沙派出所报过警,几分钟人就过来,你最好赶紧走!”她本来是要往南走步行回家的,现在为摆脱陈小青只能反方向走,到高架桥下不行了再坐一站公交。

“我啥都没做我怕啥?我从这儿路过碰巧遇见你说几句闲话能咋?在马路上等车又不犯法!”陈小青满不在乎的说,眼睛还是往旁边扫视了一圈,跟她的步伐也慢两步。周边没有警察也没有人注意她们,她又凑近些提高声音说:“宝贝儿,你妈肯定没跟你说过以前在广州是干嘛的,在歌厅唱歌!串场那种!跟现在KTV的还不一样,每天串几个场子!没人罩还容易被人欺负!你妈有人罩,她还有个绰号叫小丽君,我叫筝筝,但我比你妈出名早。罩你妈那男的叫邓光荣,大家都叫他二打六,广东话就是弄啥啥不行的意思……”

美瑜只管低头走,盘算着一会儿到公交站找辆最挤的车上去,这女人穿高跟鞋肯定挤不上。到桥下往东一看公交站的人果然很多,她刚要庆幸陈小青居然伸手挽住她胳膊,把她气得都想反手给陈小青两个大嘴巴,可那就真成打人给母亲惹更大麻烦。忽然看到站牌边有个戴大檐帽的男人,也不知道是警察、保安、调度员,她只管边摆手边大声叫:“警察叔叔!我在这里!警察叔叔!”立刻有很多人看过来,陈小青急忙松开她胳膊转身往西走。她趁机跑过去挤上一辆刚要离开的车,任何公交都在下一站停靠,她不消几分钟就能顺华夏一路跑回小区。

三十号上午做完治疗,丁丽欣的声带可以发声了,虽然声音很弱还有些沙哑,但心情好很多,喻芠也说这样练两天生日那天可以给老太太打个电话。给母亲送过粥过来闲转的朱晓光也在,丁丽欣在X线室做治疗,他在外面和喻芠闲聊,美瑜来时也愉快的打招呼,大家似乎都是朋友。耿新华今天休息,打算陪她们回病房以后去附近商场买几件衣服,问她们要不要带点什么,美瑜调皮的说这么闷的天气有哈根达斯会舒服些。

阵雨过后还在飘着零星雨点,室外的空气已经没早上那么闷。几人溜溜达达走到三号楼拐弯地方,遇到身穿便服的王警官。王警官来十多分钟,知道她们治疗还没回来就和从斜对面过来遛弯的朱正兴聊跨界侦查的事,朱正兴也把陈小青被打伤怀疑丁丽欣的事当话题拿出来。大家见面寒暄几句一起回病房,王警官要把最近调查丁丽欣被人谋害案子的进度和难度详细说明一下,还要提醒她加强自身保护意识。

出电梯间一拐弯又看见不速之客,陈小青,在丁丽欣病房门口气呼呼的走来走去。这次又不一样,陈小青脸中间横缠着厚厚的纱布,一手扶着小挎包一手拿几张类似化验单的单子。张老四一动不动在门旁边蹲着,双手交叉放在膝前,旁边塑料袋里有几瓶矿泉水。旁边的警察已经不是先前来过的许辉和郭卫萍,是个五十岁左右面色凝重的男警官,身子笔直,皮鞋和头发都黑亮黑亮的。

“丁丽欣!你这回太过分了!你看你看!这回我鼻梁骨都断了!”陈小青看见她们直接摇晃着单子冲了过来,声音明显有些发齉。

“这位女士,请你不要大呼小叫,这是医院。”耿新华斜着向前走两步站在陈小青与丁丽欣之间。

“刘所长你看看,她到哪都有人护着!就因为这些人,小许和那女孩儿才不容易办事。”陈小青扭头看那位警察,语气却完全是一副唯恐世界不乱的挑衅态度。

“你先别激动,我先了解一下。”那位警察来到几人面前,身子比刚才拔的更直,“这个,丁丽欣女士是吧?我是马桥派出所副所长,我叫刘东升。你对陈小青女士的多次骚扰,尤其这次还把她的鼻梁骨打折,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生活,所里很重视。这次来是请你回所里做详细——”

“警察同志,你是来调查还是来宣判?你凭什么证明是丁老师骚扰那女人的?”朱晓光打断刘东升的话。

“你是哪个单位的?你想阻挠执法人员执行公务吗?”刘东升看向朱晓光的眼神里透出强烈反感,出口就是习惯性的官腔。

“呵!这么大个帽子?我可戴不起!”朱晓光不以为然的说,“不过吧,你又是哪个单位的?不能只凭一张嘴办事吧?能不能出示一下证件?”

“当然能。”刘东升说着从手包里取出警官证展开在面前绕个弧形收起来,“怎么?还有话要说吗?”说完又转身看向丁丽欣,“丁丽欣女士,请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

“稍等一下。”耿新华走到刘东升面前说,“警察同志,你要问什么?能不能在医院问?如果需要我们回避我们可以回避。”说着侧身指指后面的丁丽欣,“麻烦你看一下,病人患有肿瘤,刚做过手术不久,很多地方还存在潜在危险,如果离开医院期间有事发生不便及时处理。”

“这——”刘东升稍微犹豫说,“这可不能由着你们,执法部门做事有我们自己的一套程序。”

“请问,一旦病人发生危险责任谁担?是你这执行公务的?还是我这主治医师?”耿新华盯着刘东升。

“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任何单位个人都无权拒绝与公安机关配合。”刘东升仍然绷着脸。

“警察不是为人民服务吗?你这警察怎么拿人民的生命这么不当回事啊?”朱晓光气愤地说。

“你这是要阻挠公务?是不是要把你拘回去?”刘东升逼视着朱晓光。“小许!过来带人!”

许辉答应着从病房走出来,原来他也在。过来站在刘东升身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刘东升。一方面不知道带谁走,另一方面他也不喜欢领导这种强硬态度,早上还嫌他和郭卫萍办事不力狠狠批评一顿。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张老四也站起来凑到陈小青旁边,塑料袋拎在手里,还是一声不吭。

“不要总拿你在执行公务压人行不行?罪犯也有权先看病,何况丁丽欣只是协助你们调查。”耿新华很厌烦这种动不动就拿职权来压制人的公务员。

“嘿!还真——”刘东升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各位,稍等一下。”朱正兴笑呵呵的到几个人跟前,“所长同志,小同志,两位先别着急上火。凡事都有个商量是不是?都不要伤和气。二位看啊,没有人说不跟你们配合工作,可你们看丁老师的情况也确实挺严重的,路上如果真有个什么闪失谁担责任倒在其次,还怎么配合你们呢?为协助调查弄出人命也不合适吧?”

“哎——你们别这么大声行吗?这是医院!”郭捷从通道拐弯地方快步走过来,“哎?耿医生在啊?这是什么情况呀?”她不是刚听到争执过来的,二十几分钟前陈小青领着刘、许二位警官来找丁丽欣时护士办打给她就已经来了,一直在通道拐弯观望着。她和朱晓玲虽说不上私交甚笃却也是复大校友加同事,朱晓玲也是院里少有的有资历有钱力有能力,话不多还算满谈得来。而耿新华对丁丽欣的照顾几乎所有知道的医护人员都多少有点好奇,每次耿新华陪丁丽欣做治疗她也会向朱晓玲八卦一下,尽管朱晓玲嘴上说不在乎仍私下打探过丁丽欣的情况,无形中更增加她的好奇心。朱晓光是朱晓玲的弟弟她也知道,所以他们一见面那紧张气氛就引起她高度注意,已经发几条微信也给朱晓玲并拍过小视频。现在之所以出来是因为有病人看见她并打招呼,再者丁丽欣也是她的病人,将来有问题耿新华一定会把她牵进去,所以高调的出来。

“朱师傅的话有道理,不如大家先回病房慢慢商量,这么多人在外面争执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也不好看。二位和耿医生也都是为工作,都没错,但咱们做工作还是要以人为本,人命关天是不是?这位同志也没有恶意,都不要太激进。进房间慢慢商量,好吧?”王警官也微笑着凑到跟前劝。他在后面一直观察着,也觉得这位副所长公事公办之余多了点盛气凌人的气势,但碍于同属一个系统不好意思指明免伤和气。再有是那个女人,明显是朱正兴说过几次来找丁丽欣麻烦的陈小青,也拿她跟注射异丙嗪的嫌犯比较,与视频监控里的无名护士比较略显臃肿,看气质也不像个心思慎密懂医药的人。

“你们又是哪个单位的?怎么今天个个都想干预执法?”刘东升的表情愈发显得不耐烦。

“呵呵,老头子退休了什么单位都不是。”朱正兴仍是满脸和气,“这位王警官——”说着又笑着看王警官,“是刑侦队的对吧?”

“你是刑侦队的?”刘东升稍微迟疑把那张严肃的脸拉的更长,“那你知道咱们的执法程序,别像这些人一样阻碍公务。”

“那是。”王警官微笑一下掏出自己的警官证,递给刘东升,温和的说,“我是徐汇分局刑侦支队的。丁老师是我正在侦办的一起蓄意谋杀未遂案的受害人,现阶段正在对和她有过接触的人进行排查。”

“你办你的我办我的,咱们没有冲突。”刘东升说着把警官证还给王警官,扭头冲许辉使眼色,“请丁丽欣女士到所里走一趟。”

没等许辉反应王警官又笑了笑说:”呵呵,刘副所长,按理说都是公安机关的我也有责任为你们提供方便,可人被你带走我拿什么办案?”刘东升刚要翻脸他又说,“你的当事人是陈女士是吧?”说着扭头看陈小青,“根据我手头的资料,陈女士前阵子对丁老师实施过勒索对不对?麻烦你把手头的要紧事处理完到凯旋南路刑侦支队做一份详细笔录。”

“你——怎么你没——”刘东升立刻把那双严厉的大眼睛瞪向陈小青,很明显不知道陈小青勒索过丁丽欣,也没有仔细看过郭卫萍二人做的调查记录,而且因此认为丁丽欣有报复的可能。

旁边的张老四被吓一哆嗦,抬手想拉陈小青又缩了回去。

“啊?那我不告丁丽欣行了吧?反正我也不知道打我的是谁。”陈小青慌张的打断刘东升的话,人也往后走几步靠在墙上。

“胡闹!”刘东升脾气立刻爆发,额头上的青筋鼓鼓的。张老四赶忙过来冲着刘东升陪笑,又转身小声劝陈小青少说话。这时候刘东升的手机在包里蜂鸣,他拿出来还没看就用拿手机的手点指着陈小青说,“恐吓伤人是你能随便报的?是你想告就告想不告就不告的?胡闹!这案子必须办!谁当横都不行!你的事情回头也必须严肃处理!”说着话转身往旁边接电话:“哎,杨所,我在外边呢,在零陵路这边处理一起……”

刘东升接完电话态度反而缓和很多,来到王警官跟前淡淡的扫一眼丁丽欣压低些声音说:“既然丁女士在你的案子里这么重要,那你先处理,回头我让小许再来。”说完还向耿新华点点头算给他面子了,冲小许和陈小青摆摆手,“咱走。”说着往电梯方向走,等许辉到近前又边走边说,“这个案子还交给你跟进,你下午么明天来找姓丁的女人谈谈……”

陈小青几个人走后,大家回病房。王警官把调查张春城和丁艳霞的情况大概说一下,张春城的朋友能联系上的很少,对丁丽欣也几乎一无所知;丁艳霞的两个儿子对这个姨妈一问三不知,也可以排除他们参与的可能性。耿新华问王警官能不能查一下陈小青这女人,就算谋杀的事与她无关,几次三番来找麻烦也不正常,因为大家都知道丁丽欣最近为治疗的事已经很疲倦,哪有心思骚扰多少年不联系的人?王警官答应试试看,但不能因此把陈小青列为嫌疑人,从侧面了解一下还行。

凌晨一点多,天上的阴云密布已变成似水流云,歪梨似的月亮偶尔还会透过稀薄的云层露个小脸。三号楼除了大厅和各层护士办的灯还亮着,大部分房间已经熄灯,院子里的灯也显得有些灰暗。三号楼和九号楼之间靠近停车场的阴影地方有个人在花坛边坐着,若不是这人抽烟的红点忽明忽灭谁也不会留意到。这人将烟抽完扔地上用脚踩灭,轻轻叹口气站起来,猛然看到五六米外还有个人,在树下连椅上不紧不慢的喝茶或水。这人走过去一看认识,还是略显惊慌的说:“这么晚——你怎么没有在那边休息?”

“坐吧,有几句话跟你说。”那人语气显得很平淡,似乎早在这里等着,却又跟没事人似的用杯子盖喝东西,喝的很慢,不知道是因为烫还是在细品,从容的动作怎么也不像半夜。

“哦。”这人应一声顺从地在杯子另一边坐下。

“让你考虑的事情拿定主意了吗?”那人说着把杯盖拧回杯子上。

这人稍微犹豫说:“没,不是,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那就当回事把问题解决了,早点结婚,不要再耗下去。”

“怎么可能?她情况这样我怎么——”

“还优柔寡断?”那人扭头与这人二目相对,“再这么拖拖拉拉你真要抱憾终身了。”

“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什么,我不希望你再这么浑浑噩噩过日子。”

“啊?你想做什么啊?我决不容许你伤害丁老师!”

“伤害她?为什么要伤害她?高高兴兴的结婚不好吗?”

“怎么可能?她这情况还不稳定,而且,她也不会答应我——”

“只要你确定非她不娶,其他的就别管了。”那人说着拿起杯子,身子站到一半又坐回来,“不要再做无谓的傻事,如果他们拿华夏东路地铁周边的监控做对比,不但你自己会惹官非,还会陷她于不义。”

“可是那女人也太——”

“不要再管那女人。没事你就和她和她的家人朋友多接触,让大家知道你人很好相处。”那人再次站起来,“回去睡觉吧,好好照顾她,其他事都不要管。”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停车场。

快天亮的时候,有个人打匿名电话给王警官,说陈小青有吸毒史和中度忧郁,马桥镇卫生院和吴泾医院都有诊断记录。王警官以为是耿新华,刚要确认对方挂断了。

上班后他向丁丽欣要来耿新华号码一问,耿新华说昨晚和彦红运整夜研究病例,彦红运可以作证。

王警官先后到两家医院做了解,果有其事,据卫生院记录陈小青的抑郁症病史已接近二十年,在广州已经多次就医。还有一位医生说她近两年开过几次盐酸丁丙诺啡舌下片,那是种有抑制毒瘾和镇痛作用但自身也会成瘾的处方阿片类药物。这与匿名电话提到的毒瘾不谋而合。既然来了,他又去趟陈小青所居的邻松社区,工作人员说陈小青常与张老四的儿子儿媳闹矛盾,最近还有小额贷款的人上门讨债。

回刑侦队时广州某分局的回复也到了,显示陈小青曾是知名歌手和演员,出过唱片参演过影视剧,还写过书,也是在那段时候染上的毒瘾。陈小青嫁给东莞某富商已经有轻度抑郁,之所以与该富商离婚除了抑郁症加重影响生活还有个原因是不能孕育,吸毒的习惯也断断续续。

有这些信息,陈小青向丁丽欣勒索以及她脸上的伤就基本找到原因,但这只是他的猜测,还需要核查。他把这些信息提供给马桥派出所,由他们核实,以便正确对待陈小青告丁丽欣故意伤人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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