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

爱情小说 | 羽佳一鸣

本文属于笔者《爱的主题曲》长篇言情系列,是一部以现代爱情为主线的叙事言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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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满眼酸涩(三)

爱的主题曲之我只在乎你 by 羽佳一鸣

2021-6-17 19:30


四月中旬某周日清晨,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丽霞一骨碌坐到床边。咦!怎香啊这种香味让人精神倍爽,她穿着睡衣直接来到院子里,四外什么也没有。她又顺楼梯到平房顶,微风拂过香味更浓郁。就在东南方不远,一树紫色小碎花冒出谁家的屋脊,在和煦的阳光下夺人二目。

二表妹巧灵也顺楼梯上来,站在她旁边发感慨:真好闻!大,咱去搉两枝插瓶里吧。

“啥花儿?”丽霞问。

“楝楝棷,你不知道?西地可多咧!”巧灵说着指了指那一大簇花,“咱去搉吧。”

“那是谁家?让搉不?”丽霞也有这想法,但这里她不熟悉,不敢贸然行以免给大姨家添麻烦。

“呃——呃——”巧灵思索着,看看每家屋顶都差不多,分辨不出来,含糊说,反正是申家

“给没说”丽霞无奈地撇她一眼。可不,南街附近都姓申,包括身边这个表妹申巧灵。

“走呗没事儿!”巧灵真想去。

丽霞摇摇头下楼洗漱了,那种浓郁的馨香却深深沁入心脾。

正吃早饭,申思思来找丽霞,要跟她一起写作业。听她和心灵、巧灵在说楝树花,也来兴趣,几个人一合计,等写完作业到酒厂家属院西边的空地

一棵楝树的花香能令条街芬芳四溢,那么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地里有十几棵高大的楝树又会如何?只怕温庭筠看到这盛况,也会忍不住吟多几遍天香薰羽葆,宫紫晕流苏。晻暧迷青琐氤氲向画图”。

地上已经有些断枝残叶,还有掉落的小花,显然已有人来采摘过。心灵爬上树的第一件事,就是拉一枝盛放的花簇凑到鼻子跟前嗅,马上感慨再有写景的作文一定要写楝花。丽霞在两棵树中间仰起脸微闭双目,贪婪地吸着空气里弥漫的馥郁芳香缕缕阳光穿过鲜花缝隙投在脸上、身上,柔柔的暖暖的,竟生出几分醉意。

当她们把插满楝花的玻璃瓶摆在床头,已经是半下午,姊妹几个懒懒地躺在她床上,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丽霞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没去学校板报弄咋样了?我不去耿新华不会发牢骚吧?再一想耿新华以前也是一个人画的,她一次不去没什么大不了。躺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索性换衣服到学校转转。

教室门口地上些凌乱的楝花枝,七零八落的小碎花大多蔫了,看起来甚是可怜。教室空无一人,板报也画了一部分,右半边仅有“诗词欣”几个字冷清地杵在那里。咋没画完?这可不是耿新华哩风格啊她端详一会儿,忽然觉得门口那些楝花大概就是想写楝花有关的诗词,或许就是去书店查资料了。反正她知道温庭筠的《苦楝花》,索性写上吧。写完后他还没回来,又照着楝花的形状画了些花边,右下方依旧画个细框写一则脑筋急转弯。

完成后,她站到教室中间端详,哪地方不合适可以再做调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耿新华走进教室,看到她脸色立刻变了,懊恼地把手里一个塑料袋包纸袋的东西拍在门口周彤的桌子上,气呼呼地看着她说“你咋呕怎了?不说哩清起儿啊?

来的时候她想过他会埋怨,却没想到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首先这不是多大个事情,其次他向来懦弱。所以她也把脸沉下来,淡淡地说:“咋呼啥咧?晌有点儿事儿,就没来。咋?你己街不能弄?

“俺爷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有事儿不来都不能先给我说一声?让我直勾勾等了大半天,晌午饭都没吃。”他眼圈微红,眼珠子往外努着。

她瞬间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在等她,留着半边黑板也是等她画,门口散落的楝花搞不好也是准备送给她。于此同时她想到他可能对她有意思,这可不对。所以她认为上午不来的,他这样的涵养连本来准备的对不起都不值得再说,而且她已经决定以后不会再来。处于礼貌她仍淡淡一笑不冷不热地说:都说了有事儿了,来不了咋给你说?我说让你等我啦?我说不让你吃饭啦?给我甩脸儿?你以为己街是谁啊?

“你——丁丽霞你——”他满肚子委屈被她漠视,脸瞬间憋得黑青,“哦——做错了还不让人家说两句儿啊?不能——”

“凭啥说我做错了?就算我今个诶不来能咋?你凭啥给我发怎大脾气?”她本就认为他小家子气,现在的样子愈发没男子气概。

“凭啥?呵!你还好意思问凭啥?你说说凭啥?你觉哩我画黑板报是倘为周彤?你觉哩我大礼拜天儿不回家是闲哩蛋疼?你觉哩我爬树上装半晌楝楝棷花儿是想给门口撒住玩儿?”他说着不自觉瞄一眼黑板,蓦然看到她写的《苦楝花》,愈发的恼火,“苦楝花儿!苦楝,苦恋!我就**是个大傻屌!头号儿大傻屌!

她看他爆起粗口彻底厌烦,撇一句“神经病”直接往教室外走。

“丁丽霞!”他见她要离开急忙喊住她,“你就这都走啊?我对你咋样儿你一点儿都不乎啊?

“哼,你发啥神经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弄哩!”她停在门口,却没回头。

“那往后——我不弄了!”他赌气说,却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她回,即使回来什么也不说,他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不弄拉倒!”她直接走了。

他几步跟到门口,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走上教室旁边的小路,走向大门等她的背影消失,他懊恼地转身想发火,伸手抓起不久前自己拍到周彤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半的大肉火烧,奋力丢出去落在前排高三(2)班后窗下。再转身几步出门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呼呼喘气。看着地上几乎枯萎的楝花忍不住火往上撞,又站起来拼命地踩!踩!狠狠地踩!都怪这倒霉的楝花,还偏偏叫什么苦楝,真还把他酝酿一年两个月的暗恋变成苦恋。

丽霞心里也挺不舒服的,以前耿新华虽然不活泼,但挺秀气,比成天嬉皮笑脸滔滔不绝的吕伟显得稳重。没想到那么大个气量这么小,居然还搞暗恋,这脾气谁能受得了?一口一个他爷说,他爷怎么没教他像个男人一样大度?哼,爱咋咋去!跟我一个钱哩关系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事情总归是发生了,下周的板报也真要实打实的考验她的实力呢。

周一早上,周彤来上课了,看着板报挺喜欢,好奇地向前面的王莹打听谁画的。王莹摇摇头神秘的说:“咱班哩人都不承认。管它咧!反正有人做好事儿”她诧异的四下看看,硬是没弄明白。王莹索性转过身子把前阵子发生的怪事告诉她,两人嘀咕到上课铃响。丽霞见周彤来松口气,又瞥一眼那边,耿新华依旧默默地趴在自己位置。

早读结束时,赵老师说周彤虽然来了,但腿还在恢复期,板报便由丽霞主办周彤帮忙,丽霞不好意思硬脱只好说尽力而为。后来,细心的同学发现板报风格跟之前没大变化,字迹少了些苍劲却多了些秀气,整体已然神韵超逸。王莹她们也稀奇,似乎丽霞在周彤的帮助下快速提升起来的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丽霞赶回家打算帮忙割麦子,到家时不仅天色已晚,母亲说家里的麦子今天刚拉到场。艳霞说姐姐能掐会算,她傻就从头忙到尾,过两天还打算开着手扶拖拉机碾场。丽霞并不觉得她说话刺耳,反而欣慰她这年纪学会开车。

吃过晚饭还觉得不困,丽霞骑车去三姨家,如果三姨需要帮忙她就留下。

这晚的夜空中月暗星稀,还有流云游走,暖风吹拂下还挺舒服。几公里的路大约骑了二十分钟,到三姨家发现门搭链扣着,她猜她们大概还没从地里回来。不知道三姨在哪块地也就不能贸然去找,就算能蒙对地方也有可能走差路,只好在门口等。干站着感觉挺无趣,就轻轻哼起歌。反正街口聊天的人离挺远,大晚上也没人,即使有人经过也不认识谁。几分钟后索性唱起来,就是她们喜欢那首《粉红色回忆》。

正唱在兴头忽然听到说话声,紧接着脚步声也近了个稚气的声音喊“霞姐是你不?

听出来男孩儿的声音,有些纳闷,但人家这么喊显然是认识她,起码知道名字,就轻声答应:“啊!咋啦?”

“看看,我说对了吧?”随着说话声有两个男孩过来。走得快的是另一个兴奋的声音:“还真是!你咋二半夜跑到这儿唱歌儿咧?把我快吓——”距离约七八十厘米时又噶然而止,声音也变了,“你,你不是俺霞姐!”

她立刻明白了,准时这两个男孩儿认错人了,看他们一惊一乍的模样还挺有意思,不由得起了玩心,看着他们咯咯一笑说:“谁说我不是恁霞姐啊?恁管这院儿哩人叫啥咧?”说着用手指旁边的柴扉门,眼睛留意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

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看到两张稚气的脸,约十二三岁,小模样都挺俊。男孩儿想凑近看清她的脸却不敢,反而后退拉同伴的手。微圆的脸蛋高鼻梁,浓眉大眼略显惊慌,态度却相当认真:“这是俺嗷蛋儿叔家啊,我知道你不是他家哩人。”可能是晚上见陌生人有些紧张竟抄了两次才抄住同伴的胳膊。那位同伴个头和他仿上仿下,身子明显要瘦些,窄脸型留着碎发,弯眉毛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也在上下打量她。

“咯咯”她忍不住又笑出声,赶忙装作认真地样子看着他说:“恁蛋儿叔是俺三姨夫,恁是不是该叫姐啊?我叫丽霞有个霞字儿,不是恁霞姐是谁

瘦男孩儿疑惑地看她,又扭头瞄一眼院,语气显得有几分沉稳劲儿:“真哩假哩啊?不占俺俩便宜吧?

“不信?那恁俩明个白儿哩来,我从屋里给恁拿梨膏,看恁还信不信”她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弟弟好,再一想几个叔叔家也都是男孩儿,却没一个像他们这么有趣。心里这么想愈发想跟他们亲近,仍乐呵呵地看着他们问,“恁俩叫啥?”

“我叫兴,大名儿成大兴。”圆脸男孩儿接住她的话,语气透着热乎劲儿,之前的紧张也不见了。说着看向瘦男孩儿,“他是俺弟,叫大志。俺俩去看场咧。”

——嗷兴,大志,中,记住了,明个来找我吃梨膏吧。”她说完又盈然一笑,看着他们天真的样子。他们走到村南小路口向西拐弯不见了,她又陷入娴静的夜色有心再哼歌却禁不住顾虑会不会再冒出生人来,扭头看三姨家院子竟显得那么深沉。圆脸盘儿的叫小兴,瘦脸盘儿的叫大志,呵呵,俩人的名字是不是起反了?她忍不住回想那两张稚气的脸。

又站了好长时间,三姨仍然没回来,她的睡意悄然而至,毕竟骑半下午的自行车。她决定先回家美美的睡一觉,明早不吃饭就来,想必可以见到三姨。回程的路上一吹风居然又灵醒了,兴趣使然就边骑车边哼唱

第二天早上,丽霞到的时候三姨刚做好饭,三个表妹正吵吵闹闹的洗漱。吃饭时她跟三姨提起昨晚遇到小兴和大志,看起来年龄不大,模样还挺招人喜欢。三姨说他们都在街口西边,壮实点的是钢川家的幼子,叫小兴,话不多爱腼腆;瘦的是福川家的长子,聪明伶俐,平时总是骑个红色童车。顺便又聊起福川在外面养女人的事,八成就是真的,因为他已经几次农忙没回来,四爷、四奶奶也没出来辟谣。完了又说福川的老婆怎么的能干、可怜,大志怎么懂事。她不由得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琢磨那个模样清瘦的男孩儿怎么度过缺少父爱的日子。

尽管丽霞打小勤快爱劳动,但很少干体力活,所以保持一副细皮嫩肉。三姨自然舍不得她受累,就让她在家做饭带改妮、小姕,饭做好送到地里,三姨和红妮有热饭吃也不用操心两个小的。她起初不答应,毕竟来就是为了帮三姨分担重活,实在拗不过才答应。她当然明白三姨的苦心,在家也闲不,做饭的空当收拾房间、她们换下的衣物。

她正做午饭的时候,来了两个男孩儿。圆脸胖乎乎的那位自称大庆,长得白净说话也挺文气,说话内容却像熟人碰巧遇见拉无关痛痒的家常,眼睛始终在她身上踅摸。矮点也瘦点长一双眯眯眼的叫大平,从进门到离开仅说“我叫大平”四个字,其他时间几乎都在眯着眼傻笑,连他家住在哪也是大庆指了指西墙,她才知道是三姨家西边邻居。从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她猜到是街坊男孩儿对新鲜面孔好奇,来搭讪,这也是农村除了介绍对象唯一结识陌生异性的方法。那天晚上有后街的谁来串门,跟三姨聊几句不着边际的闲话,眼睛时不时瞄她几眼。

在那段时间里,类似大平、大庆的男孩儿去过十几个,年龄从十来岁到二十出头都有,不是问三姨家的收成就是问三姨夫什么时间回来。她当然知道他们不是真关心那些事,他们的眼神也早把行为卖了,比司马昭心还明显些。吃晚饭时,她把哪个人来过大概长什么样告诉三姨,三姨就边吃饭边说哪个叫什么名字、父母家里的情况如何,好像要把他们一字排开让她选择似的。她不在乎这些,也无法阻挡别人怎么做,倒不如坦然些,该干嘛还干嘛,反正没有她的首允谁也别想动她半分,哪怕父母点头她也有权拒绝。

三姨家麦子收进囤里,稻苗了,三姨只需要早晚到地里看看保证不缺水。不忙她就回自己家住,除了三餐之外就是写暑假作业、看书,日子过的挺悠闲。有一天,丁燕和丁换景过来她,三人聊了很长时间。她这才知道丁小玲威胁她们不让跟她来往,去年丁小玲没考上高中到县城学裁剪了,她们复习一年前几天刚拿到二中录取通知。其实她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跟谁也不愿拧劲。无意中提到孙建辉,说前年春节时已经辍学,现在跟着县南街一个叫赵虎的混混儿混日子,成天游手好闲吆五喝六。她们走后她的心又好一会儿平静——按说孙建辉的品性不算差,或许因为他母亲过于强势,反而局限了他的发展空间。

七月中旬,各村陆续开始插稻苗,母亲直接打发丽霞去三姨。母亲午饭前说的,吃完洗过碗她就走,反正在家呆着也是无趣。

那天天气很好,很热。但好在有风,骑车时感觉不是特别难受风里裹着野花野草散发的芬芳,还有淡淡的稻苗气味。从大十字往南开始逆风,她的速度很慢,边走边欣赏两边一块接一块的稻田。尽管还是水地比插好的秧苗多,但那一条条长满杂草、野花的田埂,仍是大自然刻画出的完美画卷。

某条连接南北路的田间小路上有个斜背草帽的少年,正仰着头用塑料壶喝水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清秀脸庞,单薄的身子赤着胳膊想必长大后娴熟各种农作的庄稼人。

凑巧,少年也扭头看向公路,二目接触的瞬间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哦——她猛地想起来是那天晚上见过的两个男孩之一,肯定是,而且是那个瘦的。她不自觉的对他嫣然一笑,想打声招呼却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车子转瞬间驶过去,他想起两个男孩儿叫大志、小兴瘦的该是小兴吧,她这么想。

进三姨家院子时她看到三姨夫也在家,正摆弄新买的二十一吋彩色电视机。这在农村是个稀罕物,虽然她到延津后看过好几次,申思思家就有一台,可整个丁白庙也只有三台还都是黑白的。三姨夫很少见她,所以显得非常热情,直接把说明书给她让她来操作。做晚饭时,她跟三姨说既然三姨父在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打算吃过饭就回家。其实是想到住起来不太方便,她带三个表妹睡西间倒不算什么大问题,三间房两头住中间布帘子隔成客厅,这种布置在农村很普遍一个几乎成年的女孩儿半夜听见别的动静该有多难为情三姨是明白人,立刻说们今晚不在家住,饭后两口子要去她外婆家打个照面,天亮直接从外婆家回单位。

正吃着,就有街坊邻居的小孩儿过来看电视。吃过饭,丽霞和红妮把电视连桌子抬到堂屋门外打开,然后进厨房洗涮。三姨两口子不在家,她就得管好表妹并维持院子里的秩序,别人看电视,她就掐着腰站在最边上。哪个孩子吵闹声大了,她就装生气用手指指,大家都乖乖的她也乐得看一会儿节目。

她见过的男孩儿当中大庆第一个到,还随身带着一把靠背椅,见面还跟她寒暄了几句。大平在厨房南边的墙头上趴着看,小眼睛眨巴着憨笑一下算打招呼。大志和小兴一起来的,还有大志的弟弟大勇那一刻她弄明白午后地里见的人是大志。他进门时看她的笑容里既没有讨好,也不显惊讶,明亮的大眼睛在微黄的灯光下清澈见底。小兴笑的还是挺腼腆,红扑扑的脸上写满稚气,还有那种情窦初开的孩子对异性毫无掩饰的倾慕之意。

不大会儿大平也跑过来,和大庆、大志、小兴挤在那把椅子上。她看到他们在窃窃私语,眼睛还不时地往她这瞄,就猜想话题准与她有些关联。但他并不介意,被人喜欢没什么不好,只要他们别乱来她就当不知道。她忽然想起答应过大志和小兴吃梨膏糖,她包里现在就有整包水果糖,是在延津买的还没来及分给表妹们。只是今晚的孩子太多,如果每个孩子都发可能分不过来,那样更不合适,只好再等机会。

第三天小兴来的挺早,院子里也就十来个孩子。丽霞拿出糖给每个人发了两颗,看人越来越多就收起来。她之前很少看电视,现在对电视节目也没太大兴趣,然而院子里的妇女、青少年,甚至幼儿都兴致勃勃地盯着电视机,她想不通一天四集的武打片究竟有什么魔力。

直到散场也没见大志来,她心里竟然有点儿小失落。大伙看完电视都意犹未尽地离去了,只有小兴和大勇留下帮忙抬电视、收线、搬桌椅板凳,小兴临走还甜甜地叫她一声“丽霞姐”。

接下来的日子都差不多。三姨天蒙蒙亮就带着红妮下地,丽霞快好饭时喊改妮起床、帮小姕穿衣服随便吃些就去地里给三姨娘俩送,然后回家洗涮、洗衣物、整理房间时间差不多再做午饭下午时间长她送饭时会把两姐妹带上,干会儿活傍晚会提前回来做饭,吃饭前给孩子们开电视。

有一天送午饭时天空有些阴沉,她没带两姊妹。三姨娘俩吃完有点飘雨星,但有些散开的稻苗得在雨大前插上,就让她先回。她把车子留给她们疾步往回走快到大路时雨滴密集了,她赶忙拿饭盒遮住头往前紧跑。猛然看到个少年从北面骑车过来,看着像大志却又不敢笃定,只好大声问:“你是大志还是小兴?

少年缓缓地停在路口前边扭头看着她,语气显得很淡定:“我带你吧你要慢点儿,我骑大车不熟练。

“哦——你是大志,骑红色儿童车那个,对吧?”听到“大车”她确定是大志,欣然地走过去拿起他车后的铁锨扛在自己肩头,看着他的脸说,“走吧,你可稳着点儿,我怕疼。”

大志没说话,先用力蹬动车子才回头冲她摆摆手又赶忙双手握住车把,显然没有载人经验。她紧跑几步轻轻的坐在车后支架,车子稍微摇晃就回归平稳。她左手提着饭盒胳膊挽着铁锨把,右手自然地揽着他的腰。车稳以后幽幽地说:“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来俺姨家看电视?在家写作业咧?”

“鞥,”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其实从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很想回头看她却又不敢,被她温柔的臂弯揽住后思想挣扎更激烈。

“那你可抓紧了,眼看该开学了。”她随着这句话轻轻地叹一口气,轻的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能分辨有那么个动作。稍微停顿又补充,“写完来一趟,我还给你留几个梨膏

“鞥。”他仍旧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尽量把精神集中在车子。

接近四埠沟,几乎成了中雨。大志奋力的蹬也只是到三分之二偏上位置,车子将要停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离开车座,却没有说让她下等上坡后再坐。她感觉到他蹬得费力迅速下来,推着后支架跑到坡头,随后又稳稳地坐好。他坐回车座继续蹬车,仍旧一语不发。

她再次揽住他的腰并把头靠在他的背上,挂满水珠的脸贴住他微凉的布衫衩还有些许温度,心也安稳下来听着车轮碾在即将存水的夯土路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唰唰唰唰”摩擦声,雨滴打在他后背发出的“嗒”“嗒”直接震动着她的耳朵,还有车辐条挂风雨沉闷的“呜呜”……她忽然想唱歌,就开始轻轻哼,不到两分钟里已从轻吟变成浅唱:……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天唱有些说不出的慌,就像把尘封已久的心事往外掏,然而她确定没有心事,至少在那之前没有把任何人和事留在心里。她还发现他没经过自己家门口,似乎刻意走三道街向东绕以免她在他家门口下车再淋百十米的雨。车子在三姨家门口停住时,她的歌声已然结束。把铁锨放回后支架并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赶紧回家擦擦换身衣服、有空过来玩。他仍旧是轻轻的应一声掉转车头,她即将进堂屋门时向外瞄一眼,他车低头离开。

直到开学前丽霞回家时,大志也没过来。她走那天在三姨家门口遇见小兴,那腼腆的小家伙居然想送她,她一眼看透他的心思却并没点破,离开前把剩下的糖都给他,让他和大志一起吃。

夕阳尽情地挥洒余晖,天边酒红色的暗云正在舒展笔直的乡间公路、艳丽的野花野草、挺拔的白杨、蜿蜒交错的田埂、绿油油的秧苗,组合成一幅巨大的重彩油画。画中那个顺风缓缓骑行的花季少女,看起来是那么平静优雅。这时她的心境和周围的景色一样美丽这个暑期发生的点滴,也像是浓的淡的各种颜料一样,在她记忆的长河里描出一幅绚丽多彩的画

 

注:搉,在这里是que的替音字,意思同撅,表示折断。枝,在这里读zhóu,意思和相同,如果用在人名当中仍读zhī。豫北话很多字都不是固定读音,例如没,跟其他字一起说是通常是读mo或mei,独立用时多会读mao。liàn楝棷zou),楝树的果子,也叫楝豆。恦(shang),替音字,意思是跟……一样、差不多。④呕ǒu,类似磨叽。怎了读作zěn liǎoer wo,意思是这么晚。⑥礼拜,泛指某种礼节或宗教活动,在方言里等同“星期”。⑦装,方言里zhuāng,表示整理,使某物整齐。dùn,用竹子、芦苇、高粱杆等篾(mie)子编制后围成的储粮器具。埠沟bù gōu,本意是紧挨码头的沟或建码头形成的沟,这里指从平路横跨沟到码头或河堤的爬坡路。四埠沟是成家村北侧的爬堤坡路,这个河堤防汛段里第四个外侧爬堤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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