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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顽强的拉锯战

飞山明烛 by 绿叶草根

2020-12-4 11:51

彭长贵回到力大坳老家,所见到的一切与他想象的简直有天壤之别:自家的阶沿都被别人种菜了,房子因多年失修,现已变成了生产队的牛圈,天通地漏,屋内所有的动用家私已不存在。生产队说要给他家退赔,彭长贵知道那只是口头上说说,行动上不知要等上多少年,目前到哪里去住呢?没有办法,母子俩只有投奔秋窠土姐姐家居住。
一天,彭长贵正在家里休息,突然来了衣帽非常破旧的两个中年人,开口就问“你就是彭长贵吧?听说你是一大知识分子,请你到我们那里去居住好吗?”原来二位中年人,一个是再丰大队副大队长张贵华;一个是复员军人张兴富。
彭长贵好生奇怪:“难道说你们那里连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如果有,我今天就不用来了。这两年,我们队连一个记分员都没有,实在没有办法分粮食就只好拿家私印,一年生产多少粮食,交多少公粮,留多少种子,大家分多少口粮都不知道。”在二位的一再请求下,彭长贵一家从此由秋窠土迁往飞山居住。由于再丰大队有文化的人实在太少,彭长贵不但担任飞山生产队会计,还担任了再丰大队会计、第二生产队会计,另外又担任大队团支部副书记。
那时贫困落后的穷山沟,吃饭成了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饥饿和疾病随时威胁着他们的生命,他们连做梦也不敢想办学读书的事,彭长贵却深深地知道要想改变如此贫穷落后的面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大山里的人识文断字,同时彭长贵也清楚地知道要想在这里办学,其困难之大可想而知,绝大部分人是不会支持的,因为他们对办学的好处根本不理解。彭长贵天生犟脾气――再难也要办,没有其它选择。
彭长贵所担任的三份会计工作本身就是很难做的了,部分社员对国家的分配政策不了解,对按工分、人口、肥料比例分配的方式不理解,大吵大闹的大有人在。彭长贵算账时,一些不能上坡干活的老头就围在彭长贵周围,监督他做账,生怕他做账不公。但时间一长,大家就信任彭长贵了,总觉得比他们原来的用家私量要简单和准确得多了。
旧的矛盾解决后,新的矛盾又出现了,原生产队长姚明武眼看他扶持上阵的几位亲信败下阵来,自己捞不到油水了,就千方百计在背后大搞阴诡计,想方设法要把彭长贵排挤掉。
小春预算、大春预算,姚明武眼看彭长贵在一、二、三、四队走来走去,他一脑壳火冒,歪起嘴巴说彭长贵是游山玩水,专混大队报酬,其实彭长贵既要给大队和一二三四队算账,又要去三队、四队辅导会计业务,到一个队或两天或三天不等。姚明武什么也不懂,总觉得彭长贵是懒惰,他说:“火热的大太阳天,我们在坡上晒,他在家里享福,太便宜他了。”
更有甚者,姚明武一遇到公社干部或县、区工作队的干部,就要借题发挥,夸大其词,以泄私愤;姚明武多次采取同一个办法:“某同志,我们队上会计不见了,我已经登寻人启示了,你们要是在哪里看到彭长贵,就把他带到我们生产队来。”
由于“寻人启示”多次登载,干部们已司空见惯,都懒得理他了。干部们又知道彭长贵是在干正常业务,谁也不去责怪彭长贵。
后来姚明武一登“寻人启示”对方就立即反唇相讥:“你的寻人启示都登到省里去了,文章做大啦!”由于姚明武做事不是出于公心,受到众人的反对,最后他就不再登“寻人启示”了。
飞山人没有文化的难处,彭长贵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飞山人却身处困境而不觉,反而觉得习惯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祖祖辈辈不都有这样过来了吗?彭长贵提出办学的事,,姚明武等人一唱一合,振振有词,唾沫乱飞,说得头头是道:只要肯劳动就有饭吃,读书有什么用,书能当饭吃吗?
飞山人由于没有文化,吃了不少苦头,他们还不以为然。如一个不识文化的人,一次上街买肥料,把猪税票当作肥料票;又一个用除草剂当农药使用,结果是几亩秧苗死掉了,教训十分深刻。
可是,彭长贵要招生办学的事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不管难度多大彭长贵就是初衷不改,信念不移。
机会终于来了。
1964年2月29日,莲花学区书记田力召集全区5个公社(大元、莲花、海洋、里仁、大元)的有文化而又愿意教书的人到学区开会,向他们宣传介绍了外地办耕读学校(后改称民办学校)的情况和经验,发动和鼓励与会人员回到各地依靠党的好政策,放手发动群众,大打文化教育的翻身仗。
县教育局财会股还派杨胜冲到莲花学区主持总务工作,给各耕读学校发放纸张、粉笔等教学必需品。
会议期间,彭长贵巧遇了老同学龚泽龙。龚泽龙对他说:“我每天划一个船到对面的梨坪教耕读班,我觉得很有意思,你不搞这个搞什么?学来的知识不用,未必拿去沤大粪?”彭长贵听后非常激动,更加坚定了办学的决心。
回到飞山的当晚,正好召开生产队社员大会,彭长贵便高高兴兴的向社员群众传达了学区会议精神。彭长贵话音刚落,一场不可避免的思想斗争立即电光石火,短兵相接。
第一个发表火爆意见的,是一队最高掌权人——队长姚明武。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姚明武有着根深蒂固的世袭眼光,对彭长贵当会计一事他就心生嫉妒,此时看到彭长贵又要招生办学,更是妒火中烧。在姚明武眼中,彭长贵只是一个残废,他只应该低人一等,不做讨米叫花,也是碌碌无为,怎么他反而比我还神气,还快活?不行!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比同等劳力还要多拿15%的工分,每月还有6元津贴,太便宜他了;有我姚明武在,就决不能让彭长贵办学教书。
想到此,只见姚明武红眉毛绿眼睛嗓子粗大,恶狠狠怒冲冲咬紧黄牙,声音洪亮,秽语污言,唾沫直溅:“喂羊子也能吃屎,何必喂狗?公办教师也教得不怎么样,你彭长贵能行吗?话又说回来,你这个彭长贵一心只想吃活乐食,你还宣传什么加15%工分,那么容易?我讲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硬是痴心妄想!你宣传的东西到别处去恐怕也行不通,到我这里更行不通。你要办学?我不答应,我不让大家送子女来。你如果实在要教书也只能拿妇女工分的一半,就是一天四分,怎么样?你干不干?你还想不想教书?”
彭长贵的回答很干脆、斩钉截铁,简直是寸步不让、义无反顾:“我干,我愿意,一个工分都可以不要,但这书我是教定了。只要我教会孩子们识字,有了文化,他们这一代不再像祖祖辈辈一样当睁眼瞎,我想学生家长会支持我的,他们也不会让我饿死的。”
虽然会场上没有发出掌声,但是彭长贵的城实和决心、真言和真情,打动了大家的心。
会场沉静一会儿,姚明武满脸得意。
可是,姚明武万万没有想到――沉静之后是沸腾。
人民需要文化,山区需要文化,孩子们需要文化。
大队支书吴景富、副大队长张贵华和另外一些干部和群众都站在彭长贵一边,坚决支持招生办学。
这时老农民吴明亮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没有文化,就不能更好地生活。远的不说,就说我们队,彭长贵来我队以前,我队所有分配没兴记账,不搞找补,实在不公平,不像话,决算前出生的小孩分不到口粮,这太不合理了!婴儿出生后赶到小春分小春,赶到大春分大春,赶不到就分不到,分不到就吃不成,没搞决算和找补,我们心里没底,一塌糊涂。由于分配不公,社员们胀的胀死,饿的饿死,大家会忘记吗?没有文化的苦头我们吃够了,还要让我们的下一代没有文化,那可不行,彭长贵办学是积德,是好事,我举双手赞成。”
只要有人站了出来,心里早就想说话的大部分社员说话了,生产队长不给彭长贵记工分不怕,我们私人给彭长贵称口粮,还凑钱,比工分管用。不论怎样,生产队长不支持,我们社员支持,一定要把我们的学校办起来。
眼看支持彭长贵的人占了上风,姚明武就像泄气的皮球,虽然他很不甘心,但在众多支持办学的人面前,无可奈何,不敢再说反对和拆台的话了。
会议趋向平静,经过大家讨论,最后作出决定,每年给彭长贵的报酬是700斤粗粮,70元钱,分别由招生范围的3个生产队按人口平均分摊,粮出称粮、油出称油。
第二天,也就是1964年3月1日,张贵华的女儿张鲜花、吴明亮的女儿吴显菊、李元章的儿子李顺富等20多个孩子都来上学了。
耕读学校初办时,大孩子能就近照顾小弟小妹,也能帮助大人做家务,因此学校就分下午班和上午班,一、二队学生为上午班,在飞山上课,三队的16个学生为下午班,在新寨上课。
再丰大队地处天龙山脚,地无三尺平,出门就爬坡,边远、贫穷,又没有文化,生产生活条件极为艰苦,赶集要到f省天龙县土茶镇,去来要走80多里山路,山路崎岖很是难走,不论去来都要身负100多斤重担。
彭长贵上课的条件也很艰苦,从飞山到新寨,其间相距3里多路,羊肠小道,弯弯拐拐,彭长贵每天要来回走两次,其工作之艰苦可想而知。
但是,彭长贵不仅不叫苦,还高兴有余。
彭长贵不认为自己有多能干,他深知只有党和人民政府的英明领导,才能使广大社员群众走向进步、文明和幸福,自己只是享受幸福的一员。再丰大队耕读学校的建立,并非哪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上级和大队党支部、管委会和广大社员群体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全身心地投入教育工作,他决心在教育事业上做出成绩来回报党和人民。
几年来盼啊盼啊,盼的就是这一天,他怎么能不努力呢?
他每天9—12点在飞山教上午课;中午从飞山往新寨走,算是“休息”了一会;12点半—16点半在新寨教下午课。上午班和下午班都是(一、二年级)复式班,彭长贵上课,一天喊个不停,每天下午嗓子就沙哑,最严重的时候嗓子大量出血。后来学生大一点,有时他让尖子生当“小先生”替他一阵,放学后吃了一些保护嗓子的药,嗓子才渐渐好起来。
晚饭后,他又走3里路到新寨,与大队团支部书记张贵友一起组织团员、青年排节目,搞业余文艺演出,宣传毛泽东思想。彭长贵当导演,必须每晚到场,有时搞到半夜,彭长贵一个人要走3里多的夜路回家。他们为了宣传党的政策,经常到各生产小组演出,完全是尽义务,没有任何报酬的。
当然,他每天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教书工作上。他一天跑上跑下,忙里忙外,辛勤的耕耘开始有了收获。
耕读学校的学生,年龄都有在十岁左右,年龄小的相对较少,因此,学生学得快,才学两个多月,尖子生如张鲜花、吴显菊、李顺富、李长生、张贵万等人,就可以拿起话筒和稿子喊广播了,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做出了贡献,成为名符其实的宣传员。
听了学生的广播,家长乐了:彭长贵有本事,孩子们有出息!
听了学生的广播,彭长贵更是高兴得热泪盈眶。
新寨学生张贵万力气大,脾气好,每天背三个小妹妹上学,不仅能取得好成绩,而且还经常帮家里做很多农活,因此,全村人对彭长贵和他的学校都刮目相看了。
正当学校办得红红火火的时候,谁知又有一股冷风吹来。
吹冷风的还是再丰一队队长姚明武,他手上有权,说话最具煽动性:“你们看,彭长贵9点钟上课,下午4点半就放学,我们呢?天一亮就上坡,天黑才收工,累得要死;他玩得要死还不算,每天还要多加15%的工分,我们划得来吗?以后,你们不送小孩上学,他就快活不起来了。那么多公办教师都没教出几个好学生来,他还搞得出什么名堂来?”
他的毒计确实起到到了一定的效果,第二天就有3个学生没来上课了;第三天又有5个学生没到校了。彭老师一问学生,才知道真相:“我们队长说:‘我已经决定了,不给彭长贵称粮食;谁去读书,谁家就给他称粮食。’所以我们就不敢来读书了。”
如此下去,不要几天时间,学生就会都不来上课了。
眼看学校难保,彭长贵心急如焚,立即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到莲花,向学区领导汇报。学区书记田力看信后,立即来到再丰大队。他找到大队干部和有关生产队干部,教育他们充分认识办学的重要性,劝告他们一定要重视教育事业:只有这样,农村贫困落后的状况才能改变。田力又讲了没有文化的苦处:“很多农村人进城,由于没有文化,说一句不怕笑人的话,尿胀了连厕所都找不到。”接着大队支书吴景富说:“我们的学校不但要办,而且要办好。上午班和下午班要合并,耕读学校要办成全日制民办小学。”
辍学的学生都回校读书了,新寨的下午班所有学生来到飞山,上午班与下午班合成了全日制。对学习进步很大的学生,立即设立五年级。飞山民办小学有了三级复式班,三级复式一直持续到1976年春期。
姚明武再次失败了,但是他思想还顽固得非同一般。当年收割季节,眼看分配在即,劳动果实要被彭长贵分走一些,心里很不舒服,于是再搞阴谋活动:“你们看,我们打谷子,汗水满脸满身都是,裤子都湿尽了,彭长贵却在那里和学生丢帕帕, 你们看得过意吗?”,原来动摇过的学生家长再次被说动了,又不让子女上学了。
好事多磨。这一磨,却磨出了几首诗来,水平虽然不高,但可抒情励志

粉笔

没有宏大的称号,没有珠宝的闪光。
纯真的灵魂洁白无瑕,
智慧的凝聚言行高尚。

没有雷人的高调,没有喧哗的吵嚷。
沙沙的细语默默润物,
清清的泉水微澜小唱。

没有一己的私利,没有个人的奢望。
奔月的飞船由她链接,
未来的大门是她叩响。

没有灿烂的桂冠,没有华丽的外装。
既是朴实无华的象征,
又是宁折不弯的榜样。

黑土地

从包公脸上刮来的颜色
你信吗
何必搜索枯肠
方正就嵌在你的眼光末端

和风细雨的耕耘
穿透心灵
犁开了蓝天上的滚滚浪花

红红绿绿的丰收挂在眉梢
天地间那道亮丽的风景线
把我魂魄吸去
讲台

面对着国王和上帝
虔诚从灵魂深处流了出来
汩汩流淌
从一开始就下了喷洒心血的决心
犹终身不悔

不在乎霜染双鬓
只把企盼放到极高的峰巅
衷心祝福他们心里有更多的储蓄
我眼睛的亢奋来自青出于蓝
返朴归真使我的心灵拓开了宽度
时间无限空间无限

山间竹笋的形象不得亵渎圣地
连根拔掉芦苇以正视听

高尚和正气的弥漫
远程和眼前的兼顾
健康和诚挚的希望之光
一齐献给未来和上帝
望乞笑纳
阿门

教鞭

挥一柄倚天宝剑,
虽无锋刃,却犀利不凡。
拨开了层层迷雾,削去了世俗偏见。
你看那稚气的孩子,
眼光里闪烁着希冀,
瞳仁里定格了明天。
我的心在笑啊,沧海卷巨澜。

握一尾赶山神鞭,
虽无神咒,却法力无边。
赶走了坎坷崎岖,扫除了灰尘杂念。
你看那长进的孩子,
神情里渗透着坚毅,
笑容里复制着达观。
我的心在乐啊,温馨满河山。

持一把竹木钥匙,
虽非黄金,却价值无限。
打开了千年宝库,启动了宝藏机关。
你看那可爱的孩子,
灵魂里充实着花蕾,
胸膛里燃烧着火焰。
我的心在敲啊,锣鼓闹云天。

教室

一朵朵花蕾,一片片春光。
园丁自有园丁的乐趣啊,
方寸地写出大块文章。
甘愿心血挥洒写春秋,
甘愿春泥化芬芳。

一朵朵鲜花,一片片金光。
园丁自有园丁的心愿啊,
黑土地育出撑天栋梁。
哪怕蜡炬成灰丝吐尽,
哪怕两鬓染冰霜。

志气在升腾,豪情在奔涌,彭长贵又一封信写到了莲花学区,学区知情后,派民师专干田耘前来调查处理,田耘工作细致,解决问题对症下药,指出破坏办学是违法行为,这才说服了姚明武,表示从此不再犯类似错误了。
1964年,彭长贵经过风风雨雨、斗争坎坷,参与创办了再丰民办小学,终于事业有成;婚姻的喜事也随之到来了,本队姑娘辛红花看上了这个不屈不挠的年青小伙子,不久就结婚了。彭长贵总算有个正式的家了,开始了新的生活。
过了四年,彭长贵教过的学生已有两届,绝大部分已经上初中,因此彭长贵受到了领导的好评和群众的赞扬。
大元公社社长吴乾浩,公社信用社主任彭炳之先后通知他离校帮征,先到喇叭寨油房收油钱,之后就有转正的机会。
但是,长贵谢绝了各位领导对他的关心,除了教书当孩子王,什么其它工作都动摇不了彭长贵办学教书的决心。因为他是“王巴吃秤砣,铁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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