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意合情投正当年

还没等开饭，顺楼梯跑上来个员工，走到门口说：“于哥，有客人找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大声说：“于兄，小弟前来拜访！”紧接着门口出现两个人，居然是季维斯，身后是他的助理李英楠。

“季兄弟？你怎么来了？”于雨朋笑着迎了上去，客气地往里面让，“来，里边请！里边请！”把他们让到沙发跟前，“二位，地方小，请随便坐。”

季维斯靠沙发的一头坐下，李英楠在旁边站着。于雨朋见季、李二人都把目光投向刚从办公桌后面起来的秦婉玲，连忙介绍：“季兄弟，我介绍一下，这是内子秦婉玲。”

“嫂子好。”季维斯欠身打招呼。

“于太太好！”李英楠却是中规中矩的鞠个半躬问好。

“嫂子，您坐。”季维斯看秦婉玲站在于雨朋旁边，还以为她要做沙发中间，就站起来往旁边让一下，“我姓季，季维斯，嫂子可以叫我Akins，a,k,i,n,s。前几天承蒙于兄救过一次命，早该过来拜谢！因为项目上赶工期一时没走开，真是失礼了。”接着扭头看一眼李英楠，“这是我公司的助理李姐，李英楠。”

“哦，是季先生和李小姐，快请坐吧！我去倒茶。”秦婉玲刚要往出走，王宏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托盘里端着几个菜。

王宏看多了两个人还以为是客户，停在那看着于雨朋说：“于哥，有客人？那我先出去？”

“等一下。”于雨朋说着转头看着季、李二人，“既然季兄弟过来了，又赶上吃饭，要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儿？”

“好啊，只要于兄不嫌打扰，小弟也就不客气了。”季维斯说。

秦婉玲也就没出去，因为当地人的习惯是有客人入席只让酒不让茶。就帮着王宏把菜、食碟、筷子摆在茶几上，转身在于雨朋旁边坐下。王宏拿着托盘又去食堂。

“雨朋，古井老窖行不？”牛永成拎着两瓶酒进来，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随后看到季、李二人，笑容也有点僵硬，“雨朋，弟妹，有客人啊？”

于雨朋向牛永成介绍季、李二人，又看着季维斯介绍牛永成：“季兄弟，这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公司生产经理牛永成，刚才端菜的是办公室助理王宏。”牛永成和他们相互问候了一下，拉凳子坐在茶几对面。

很快酒菜摆好，大家陆续落座，只有李英楠始终站在季维斯旁边，季维斯使几次眼色她还是默不作声一动不动。秦婉玲也站起来客气好几句，但仍然没劝动她，只好回到于雨朋旁边坐下，冲季维斯尴尬的笑了笑。

于雨朋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再看一旁的季维斯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就故意把脸一沉看着李英楠说：“我这儿不分上下级，能在这儿坐的都是好朋友，好兄弟。李小姐既然能来到这儿，就该入乡随俗，过分的客气反而显矫情，还显得咱们弟兄不配跟你做朋友。”言下之意，要做朋友就得坐下，不做朋友就请离开。

季维斯又冲李英楠使眼色，微笑着打哈哈：“李姐，坐快下吧，再这样可要惹于兄不高兴了。”李英楠这才挨着季维斯坐下，坐的并不实在。

于雨朋呵呵一笑，端起杯子说：“来，季兄弟，虽说是初次在一起吃饭，但都是年轻人，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来干一杯。”说着刻意看了一眼李英楠，李英楠慌忙拿起酒杯。他又笑着扫视在座几人，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大家相继喝干或半盅，连李英楠都抿了一下，心情都放松了下来，牛永成热情地给大家杯子里添酒。

几杯酒下肚，季维斯的脸微微发红，话也多了，丝毫没有初遇于雨朋时的酸秀才样。

正吃着，季维斯忽然站起来，环视几个人，笑着说：“我，冒昧提个要求，今天请嫂子和各位做个见证，小弟上次蒙于兄救命之恩，今天再见又这么投缘，打算认于兄做个异姓哥哥！请大家——尤其是嫂子和于兄一定要成全小弟。”

牛永成也站起来，呜呜囔囔的说：“嗯，这个有意思，我也算一份儿，早想跟雨朋进一步了。”

“还有我。”王宏也站了起来，“希望哥哥们以后多多照顾。”说着看看季维斯，“你可能是老幺。”

季维斯一笑没说话，眼睛看向于雨朋等他做回应。

于雨朋见大家这么高兴，也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中间说：“行啊，既然大家都有意，那来吧，咱四个冲北磕头，结异姓兄弟。”除了李英楠其他人都笑着表示赞成。

接着，四个人齐刷刷面朝北跪在地板上，什么祭品也没有也都不在乎。牛永成今年二十九岁，是老大；于雨朋二十六岁，排行老二；季维斯二十四岁，排行老三；王宏整整二十岁，沦为老幺。四兄弟齐声说：“不是同日生，但愿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刚要起身，王宏又嚷起来：“还有还有，老大有力，老二有钱，老三有型，老四有福气。”众人轰然一笑，四个人干了一杯，笑盈盈地坐回座位喝酒聊天。

“嘀嘀”“嘀嘀”“嘀嘀”“……”传呼机蜂鸣声连续响，于雨朋和秦婉玲同时拿出传呼机看。是于雨朋的响，他拿起手机出去回电话了。王宏笑着调侃：“大伙注意没？二哥二嫂还是情侣BB机。”结拜后王宏和季维斯就改口叫于雨朋二哥，秦婉玲自然是二嫂。几个人又接着拿秦婉玲夫妇为话题聊了起来，加上酒精作用，她的双颊早变成红霞满天，不好意思的低头浅笑。

于雨朋是看到杨洋的留言：“晚上八点老地方见”才出去的，直接拨通她手机：“喂，洋洋，我。”

“朋，我正办点儿事儿，晚上见面儿聊好吧？”杨洋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直接挂机。于雨朋还想问她在哪，忙什么，吃饭没有，还想告诉她刚多了几个结拜兄弟。既然她已经收线，那就真是在办重要事情。回房间后接着和大家喝酒聊天，哥几个也确实兴奋，免不了有些豪言壮语。中间牛永成又出去取了一次酒，大家喝到太阳落山才散。

杨洋接于雨朋电话时候确实在办正事，事关他们幸福的正事。她今天早上接到绿柳城售楼中心工作人员打的电话，说她中奖了，可以免费得到一套68平米的商品房，随时能办手续。这简直是难以置信，她的确是去过售楼中心，也的确看了个68平米的户型，可她没参加抽奖活动，也不相信好运临头，因为这些年里她也凑热闹抽过几次福利彩票，却连袋洗衣粉都没中过。事发突然，她虽然想要那房子也确实对中奖种事保持怀疑态度。思量再三，觉得没什么可被人家骗，就找到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咨询，律师说过去看看也无妨，两人才到绿柳城售楼中心来。

律师确认绿柳城五证齐全，房子是真实的，手续也合法，就建议杨洋趁热打铁，立刻和售楼中心副总经理钟燕珍到她办公室办理手续，写了公证书三方签字。杨洋却在业主位置工整地写下了“于雨朋”三个字，写下他的身份证和两人的手机号码。

售楼中心副总经理，就是季维斯的二嫂钟燕珍。她娘家是东莞的，还是钟氏兄弟的亲堂妹，按说算是杨洋的干堂姐。由于两人没见过面，也没人介绍过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所以坐在两对面谁也不认识谁。钟燕珍看到杨洋在业主栏写的是个男人名字，心里就忽悠一下，看来人家不仅不会领三弟这份人情，她也没机会成为三弟媳。估计三弟这次要失策，不由得把眉皱起来了，为三弟担忧。有心反悔说不给房子，可人家律师都带着，只剩下焦虑：akins呀akins，点解唔先调查清楚呀（怎么不先调查清楚呢）？

杨洋办完相关的手续，带律师走了。钟燕珍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返回头再想想季家的资产那么多，丢一个小房子算什么？她和老公季维暠不是也私下弄了好几套挂在亲戚朋友名下？算了，有闲功夫该借机会把抽奖活动往大的搞，多做出点成绩给公公婆婆看，也向貌合神不合的大哥大嫂显显能力。想通以后，又继续忙别的。

 “Manity   of   malacca”是个迷人的地方。

它不同于那些高档酒吧和遍地都是的大舞厅，环境优美，消费适中，吸引着不少俊男美女，还有喜欢深沉，爱好寂寞的专业人士。当然还有于雨朋这种为了一个人，爱上她喜欢的所有事物。

于雨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要了一杯味道偏甜的泡沫咖啡，边等杨洋边欣赏着这里的环境。

忽然有种想开间酒吧的想法：如果把酒吧办成这格调，除了洋酒、红酒、啤酒再弄些花式鸡尾酒。音乐风格再增加一些新元素，甚至可以搞成大家唱的形式，偶尔请几个专业歌手客串，多方面刺激客人消费。如果再把餐饮也带上，把餐厅弄到酒吧隔壁也行，更适合现代人一站式全方位享受的心理。再有杨洋这个的精明女人打理，简直是完美！对，就应该让她打理，还可以增加些她喜欢的超前元素。

杨洋来了，进门就四下里望。于雨朋站起来朝她挥挥手，看她笑盈盈地过来在对面坐下，招手叫了侍应，自己才坐在她对面。

女侍应过来后，杨洋依旧点了诗意悠悠，叫了个小吃拼盘。轻轻地呷几口，醇郁的香味带着淡淡酸涩浸透味蕾，不是一般的舒爽。她优雅地托着下巴看于雨朋，眼睛眨呀眨得带着浅笑。

“给你说个——”“我们很快就可——”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又同时停住笑着注视对方。于雨朋扬了扬浓眉说：“你先。”

杨洋抿嘴一笑歪着脑袋说：“朋，想不想有个地方？只有你和我。可以一起聊聊天、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心情好了煮饭烧菜。反正就是只属于咱俩的私人空间，嗯？”

“好啊！有什么具体的想法？”于雨朋听了一乐，就知道她准是有了什么新点子。

“当然有啦，而且不止是想法。”杨洋发自内心的向往那一天快到来，“已经有了实际行动！”说着从座位上拿起个资料袋幽雅地递给于雨朋。

于雨朋打开一看，是一份购房合同，位置：绿柳城一期5号楼5楼东户，面积：68平米，户主：于雨朋……

“你买房了？怎么不事先跟我言语一声？钱够吗？”于雨朋这一惊非同小可，看着购房合同上是自己的名字心情复杂的不知道怎么形容。高兴自不必说，更多的还是意外，因为那年头买房可真是人生大事，他也是婚前婚后奋斗好几年才买了一处不到八十平米的二居室。当然他能理解她想要有个小窝跟他双宿双栖，但按理说买房的钱得他出才合适，何况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大笔钱真不容易。最关键的是他不敢想两人的未来，即使她不介意名份问题她家里人又会怎么想？他又怎么能自私的耽误她的一生？

“咯咯咯，看你紧张的，房子已经是你的了。手续都在这儿，过几天就可以拿钥匙装修了。”杨洋看着于雨朋调皮的说，“高不高兴？意不意外？”

“嗯。”于雨朋知道此时不能也不该说扫她兴的话，只好迅速调整好情绪重重地点头，笑着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发自内心的赞叹：“你太厉害了！”

“那当然了。呵呵，”杨洋正笑着忽然语气变得严肃，轻轻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还有个事儿，蔚蓝天空项目你知道不？”

“听说过，据说是洛城目前规划最好的住宅小区。”于雨朋还在笑，“你不会想告诉我那儿也买了房子吧？真要分居啊？”

“哎呀，先别开玩笑！说正经事儿呢！”杨洋此时的表情确实是非常认真，“那边儿A期外装已经开始招标，用的就是你们那种地板，用量非常大。我打听过了，目前有两家公司中标的可能最大，苏州飞腾你听过没？”见于雨朋点头又接着说，“另一个是吴氏。虽说吴氏中了你也能参与，但吴氏的资金链儿最近有点儿问题，几个小工程加上一个绿柳城一期已经明显吃力了，再做蔚蓝天空肯定要靠供应商的钱来运转。苏州飞腾是家上市公司，钱上应该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跟他们有没有来往过？能不能跟搭上这条线儿？”说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于雨朋的脸。

于雨朋听完长吁一口气，觉得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轻轻抽出被杨洋握住的手，猛然与她四目相对，压低声音说：“明白。两个问题，第一，想办法搭上苏州飞腾，第二，挤走吴氏。合二为一就变成搭上苏州飞腾，拿协助他们挤走吴氏作为条件跟他们谈合作。”

“对！就是这意思！”杨洋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最厉害！”说着凑近于雨朋的耳朵，“你想办法做好前半步，我和我朋友做后半步。一旦成功，你们公司会比飞腾飞得还高。”

“嗯，”于雨朋感觉这些事可能就是她在里面操作，如果让吴家人发现绝对是大麻烦，所以他不得不为她的处境担心。略微犹豫又关切地说：“好是好，但是你必须提醒你那个好——朋友，一定要小心，吴氏三兄弟可不是好惹的。”

“放心。”杨洋端起咖啡，“来，干一个，预祝成功！”现在她端的是他的杯子，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悄悄把两人的杯子交换位置。

“好。”于雨朋也在兴头上，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哎呀，又被耍了!”烫倒不太烫关键是苦，苦的他五官严重错位，咧着嘴跑洗手间漱口去了。

“咯咯咯咯……”杨洋笑的简直是前仰后翻。等于雨朋回来了她才忍住笑声压低声音说：“你也太实在了！干杯大多时候只是形式而已。

于雨朋看她的样子像个天真烂漫又不失玩心的孩子，只好也抿嘴一笑当认输了。

两人又坐好大一会儿，于雨朋已经换成白开水。忽然想起开酒吧的想法，就凑近她说：“我这儿有个想法跟你商量商量，你觉得咱是不是也可以开个新式酒吧？可以唱歌那种，还有简餐。装修方面上个档次，把洋酒，红酒，鸡尾酒，啤酒，是酒统统带上。再请个专业调酒师专门给咱调各种各样花式酒，把酒起上浪漫名字。再搞些国外的新元素，比如请歌手客串啦，或者搞点儿比赛赢奖品啦。用一句话说就是把高档酒吧大众化，到咱那来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

“可以啊，我来给咱打理。”杨洋听了拍手赞成。

“好，别忘了今天的话。”于雨朋微笑看着杨洋的眼睛，里面泛着不一样的光芒，“到时候可别喊累。”

“当然！”杨洋点头。迟疑一下又柔声说：“朋，咱走吧？”

二人手挽手走出“Manity  of  malacca”，走到于雨朋车跟前。杨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深灰色本田商务车，又围着车子转了个圈看着他说：“朋，换新车了？怎么舍得扔那辆老爷车？”

“那辆坏了，刚换的车牌都还没挂，就先跑来告诉你。”怕杨洋担心，于雨朋没说龚兴龙以及在三门峡打架的事情，“上车吧，你来开。”

 “好嘞！”杨洋说着开门坐到驾驶位，系上安全带调皮地笑了笑，“领导，请坐稳扶好。”似乎又进入了秘书兼司机的角色。

车子在王府花园侧面的巷子停下，杨洋下车点了支烟靠在车门上幽幽地抽起来，白烟在微黄街灯下晃几晃飘散，却带不走浓浓的倦意。她知道不是疲惫，是心累，她一点都不想回到这个家，可又不敢也不愿对于雨朋说太多，免得他担心。他下车后也站在她旁边，抱着肩膀紧挨她靠在车身上。他自己不抽烟，但并不厌烦别人抽烟，有时候还欣赏她抽烟的样子。然而此时她抽烟的姿势并不像往常有几分幽雅，烟头上的红光也比往常闪烁的快，吐出去的烟似乎也仓促些，仿佛每一口烟都带着淡淡地幽怨，不愿也不能与人分享的幽怨。

“朋，好希望赶紧装修好那个小房子，那就是咱的窝。对了，不如给咱的窝起个名字吧？不要太响亮也不要太俗气，雅点儿，只要咱俩知道就行，咋样？”杨洋歪头靠在于雨朋肩上，一束白烟跑向灰暗处。

“嗯——”于雨朋思量着，轻声说：“叫心房咋样？心脏的心，房子的房，就是这里。”说着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偏左位置，“我的心房虽然并不大，却只有你可以住。”

杨洋用力的点点头悲切地说： “嗯，想立刻住进你心房里，这个破地儿我一天都不想再呆！”一句话的时间，眼里竟泛起泪花，又把头靠在他身上。

“咋了？”于雨朋注意到这一点，转身扶起她身子注视着她眼睛，“跟家里人闹矛盾了？跟自己家人吵几句别往心里去，啊？”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合适，之前她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情，他也不想多问，免得她为难。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又不得不用心安慰，毕竟她是那么依赖他，说什么也得为她宽心。“要是实在想冷静一下，干脆找个房搬出来住吧。”

“回头再说。”杨洋说着把半截烟丢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地踩几下，“上车吧，有点儿冷。”

于雨朋转身打开右侧后车门，打算扶她上车后从另一面上。鼻子从她耳际擦过去时闻到那股浓郁也非常熟悉的香味，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就换成一脸坏笑凑近她说：“哎，是不是又想起要账啦？”

杨洋情绪也在一瞬间变了，回过头迅速的吻了他一下，歪着脑袋调皮的扬了扬嘴角说：“是啊！不行吗？”

于雨朋没再说话，伸手抱起她往里面挪了一些，跟着也上车拉上几面布帘。在灰暗的环境里轻易地捉住她火热有些激动的唇，任激情加速升温，继而狂热，继而燃烧，迅速地蔓延……最后融入这个偏僻幽静的小巷，融入这个深邃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