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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大妗

《天马》文学季刊108期夏刊 by 天马

2024-1-20 08:57

  张学敏
  哑巴大妗是我老爹小舅子的媳妇,在我们老家把父亲的哥哥称作老爹,老爹的小舅子我们也叫舅舅,舅舅的媳妇就叫妗子了。哑巴大妗这个称呼不知不觉间叫了几十年。
  哑巴大铃天生聋哑,但是心很灵,主意也大。听母亲讲,那时候这个舅舅家很穷,哑巴大妗的娘心疼闺女不会说话,还得挨累受穷,就不同意婚事,想留闺女在身边。但哑巴大妗不吃饭,不干活,同父母抗争,最后终于嫁给了舅舅。
  哑巴大妗的命确实很苦。结婚几年之后,这舅舅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了四个孩子,两个闺女两个儿子,孩子们都很健康。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一个哑巴拉扯四个孩子,大的八九岁,小的不到两岁,这艰辛可想而知了。母亲说,哑巴大妗的娘心疼闺女,曾经想接闺女回家,或者重新给闺女找个男人,让闺女不用这么苦,但哑巴大妗哪也不去,就守着自个的孩子过。
  犹记得,小时候哑巴大妗经常来家里。她娘临死的时候托付我老爹帮忙照看她,老爹是哑巴大妗的大姑姐夫。我老妈没得早,就剩老爹一人,-24-一直和我们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老爹心眼好,人也重情义,哑巴大妗遇上为难糟窄的事儿,经常会来找老爹,指手画脚一顿比划,老爹总是义不容辞地帮忙解决。
  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了,能帮上忙了,但也开始气人了。今天这个不上学,明天那个不干活,后天那个又打架了,一路磕磕绊绊、操心费力,终于两个闺女结婚了,大儿子也搞上对象了,但不幸又再次降临,大儿子在村边大河里玩水时,为了救人不幸去世了。勤劳忠厚的大儿子意外离世,给哑巴大妗沉重的打击,几乎一夜之间就白了头发。
  大悲之后,人还是得坚强地站立起来。没有办法,生活总得继续,悲伤是自己的,微笑是给世界、给身边的亲人朋友的。哑巴大妗继续拉扯着小儿子过日子,直到给小儿子娶上媳妇,有了孙子。本来可以安享晚年了,但可能该是怕年轻人嫌弃她,不想给儿女们增加负担,哑巴大妗执意到老房子里自己过日子。
  每次回娘家陪妈聊天时,妈总会挨个讲起身边的人和事,我有时也会问起记忆中的人怎么样了。
  那天,妈忽然说:“你哑巴大妗现在可好了。”“自己过,还好呀”我很奇怪。
  “当然好了,两个闺女总回来给钱,给买衣服,儿子吃好的也给送,每个月都有养老钱,还有残疾人补助,她自己还捡破烂卖呢。”
  我笑了:“我哑巴大妗还会捡破烂呀?”
  “嗯,是的。”妈说:“到附近的工地上啊,或者小区里呀,人家总能捡到纸壳子,瓶子啥的。”“真能干呢。”我叹息着。
  再见到哑巴大妗是在老爹的葬礼上,老爹活了八十七岁,一生无儿无女,大哥和嫂子如待亲生父母一样奉养了老爹。葬礼上,除了我们兄妹五人在哭,就是哑巴大妗哭得痛心不已。嫂子说:老爹重病期间,哑巴大妗每天都会来,帮着收拾屋子,给洗衣服,有好吃的还会给老爹送来。最后嫂子说,哑巴大妗是个有情义的人。确实有情义,只是因为老爹曾帮助过她们,她就一直记在
  心里,并尽自己的能力回报。
  那天我去娘家附近的小市场买菜,无意中抬头,居然看见了哑巴大妗,她穿得干净利索,面带微笑,正冲我招手呢。哑巴大妗拿起面前摆着的豇豆角给我,我有点懵。旁边的人告诉我,哑巴大妗在卖自家院子里种的蔬菜,两元一把。我连忙给掏钱,大妗生气地推开我的手,把菜塞进我的车筐里就推我走,怎么推拒都不行。只是因为我是老爹的侄女,只是因为偶尔遇见,我会点头微笑,哑巴大妗就热情地把要卖钱的菜送给了我。
  虽然口不能言,虽然几经磨难,但她眼明心亮,重情重义,不抱怨,不退缩,只是顽强的前行,认真的生活,终于活出了自己应有的模样,这不正是千千万万中国劳动妇女具有的深厚品质吗?我深深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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