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石：书法“大师”刘二蒙

九金（燕赵文学

作者简介：王金石 河北兴隆人。 政协委员、承德市文联委员、河北小小说艺委会副主任，承德市作协小小说艺委会主任 ，主编《燕赵文学》，《雾灵山文学》、市管拔尖人才，中国小小说2015年十大热点人物，2015年度“燕赵文化之星”。获得20多个省级以上奖项。著有小小说作品集两部。主编15部书。作品被《小说选刊》《中国小小说年选》等刊转载！主持70多场文学公益活动。

王金石：书法“大师”刘二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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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大师”刘二蒙

王金石

　　老板急促地问：“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是哥们，关系杠杠的”。

　　“大哥，你帮我一个忙，求他一副字，我给你一万好处费。”

　　他的字真的那么难求？一年不见，真的不了解刘二蒙了。

　　“刘大师的书法现在是一平尺2.8万，县长的面子，低于两万都不给。”

　　我吃惊起来，不知怎么评价我的哥们了。

　　我紧紧盯着老板，一句话不说。老板就是商人，鬼精鬼精的，立马从手包里抽出一沓钱来，笑脸相迎，这是一万，你答应帮我办，这酬金就是你的。

　　我望着嘎嘎新的钞票，喜出望外。

　　果不虚传。刘二蒙不足八十平米的客厅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我跳了几跳，只看到刘二蒙的头顶，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我急中生智，大喝一声：“刘二蒙，你给我出来。”一石惊起千层浪，人们不约而同转过身来，望着我。刘二蒙也停下了笔。有人就不满意了，刘大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又有人建议，把他赶出去。不知啥时候刘二蒙站在凳子上，见是我，忙制止大家：他是我兄弟，不得无礼。又说我兄弟回来了，不写了，不写了。有人恳求，刘二蒙大手一挥，不要磨叽，我兄弟回来了，就是给我一百万我也不写了，我要给我兄弟接风洗尘！

　　人们陆续下楼。老板满脸羡慕，小声耳语:“看了吗，大师就这个派！”

　　等人走尽，我才细细观察刘二蒙。刘二蒙不再跟我一样小平头，而是长发飘飘，胡子拉碴，还真有大师的派头。

　　刘二蒙上前跟我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的连连说，想死我了，兄弟！

　　热情过后，刘二蒙发现我身后还有一个人，脸就拉下来了，冲着那个老板呵斥，你咋还不走啊！

　　老板呵呵的露出讨好的笑脸。我忙接话，我的朋友,跟你求字来了。

　　刘二蒙显出仗义，没有推辞，折身来到案前，铺好宣纸。刘二蒙并没有急于动笔，而是掌心向上，双手缓缓环绕胸前，轻轻地深吸一口气，那架势，似有运气之势。看得我有点发懵，写书法你就写书法吧，故弄什么玄乎，瞎扯淡。我对刘二蒙的举动有些不满的时候，刘二蒙突然大喝一声，吓了我一跳。在看他伸胳膊拉腿又蹦又跳，得了癔病似的折腾一阵子，突然抓起毛笔，在宣纸上东画西抹，粗细线条匆匆而过，时不时还在纸面上乱戳几下子。直到他裂开大嘴，大叫几声“嘿、呼、哈”才收笔。整个过程就像街头卖艺练气功的把式，看得我差点笑出来。

　　刘二蒙折腾得容光焕发，精神矍铄。提款盖章，冲着老板一笑，友情价：八万。

　　老板一脸自豪，喝彩声声，点头哈腰，付钱，收货，告辞。

　　我真的有些吃惊了，有些怀疑似的问刘二蒙：“就这么简单？”刘二蒙得意一笑：“就这么简单。”

　　我总觉得刘二蒙写字玩一样，疑问顿生：你这字……

　　刘二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懂。我真的不懂书法，不敢妄言了。

　　兄弟离别一年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推杯换盏，边喝边说。你来我去，彼此一斤多酒下了肚，彼此舌头的就短了许多。待我回到卧室，头一阵眩晕就栽倒在床上了。

　　睡了三个小时之多，被口干舌燥折磨醒了。我起了床，咕咚咚喝了好几杯水。凉水下肚，通身舒服了许多。仰卧沙发闭目养神。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显得怯怯的。起身开门，发现是那个老板。

　　“你怎么来了？”

　　老板面露为难的神态怯怯说:“回家后，我怎么看也不认识这字，找几个有文化的人，怎么看也不认识，我来的目的是问问大师写的是什么字？”

　　我领老板来到刘二蒙家，说明来意。刘二蒙接过大作展开，仔细端详起来。时而皱眉，时而咂咂几声，时而倒吸几口气。望着变化无常的刘二蒙，我想起朋友讲的那个段子，一个收藏家买了一个书法家的书法，返过来倒过去看了100遍，也没有认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只好再次求助书法家，书法家看了一拍大腿，埋怨收藏家，你怎么不早问呀，我现在也不认识了！想想刘二蒙是不是也这样回答呀？这样回答那可真的就有意思了，我乜斜了一眼刘二蒙，看到他那个神秘的样子，感觉他就要像那个书法家一样，说出那句话了。说出那句话真的就是大笑话了。我紧紧地咬着唇闭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可越想越想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扑哧笑出来了声音。刘二蒙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忙捂住了嘴，掉过头去。结果出乎我的预料，刘二蒙没有说出那句话，说出来的切颇有哲理，颇有深度，颇有学问。刘二蒙面对老板讲解起来：“这是天书，故，天机不可泄露，从美学意义讲，重要的是含蓄美。故，它即是字也不是字。诸事随缘，你看着舒服就好嘛。为什么要把事情看的那么清楚呢？”

　　老板，听了刘二蒙的讲解，顿时满脸喜色。敬慕的眼神，紧紧咬着刘二蒙。平静的身体竟然渐渐地激动起来。老板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稳了稳神，挺直了胸膛，上前一步，躬下身重重的一报双拳：“大师啊大师太高了，今天我算是开了大眼，见了大世面了！”

　　刘二蒙乜斜的目光,望着老板的背影离去，眼神里流露出许多复杂的内容，任谁读也不会读懂。



　　原载《小小说月刊》《小说选刊》2020年第1期。经作者授权选载。